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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凰起身向他鞠了一躬:“那我就先谢谢毕司令了。”
冯楚也跟着她站了起来:“有劳毕司令了。”
毕声威起身就走:“那咱们别浪费时间,我这就去。”
毕声威走得很快,万家凰和冯楚一路小跑,追着撵着的把他送出了大门。等他坐上汽车离开了,万家凰转身往回走,且走且摇头:“这个人真是好笑,演戏演得情真意切,只怕我再不起身送客,他就要真动感情了。”
冯楚先是沉默,过了片刻,才道:“你不信他的话?”
“你信?”
“他当然只是个利欲熏心的武夫,不过根据我对他的了解,若是能给他足够多的好处,他也能够为了别人卖命。”
“可这并不是个卖命就能解决的问题。”
“二姐,虽然我没有本事去救表舅,但是这几天里,我也想了许多。我想,若是这个问题实在是无法解决,那么,我们或许真的就只能是去雇人卖命了。但这个办法并不好,若不是走投无路了,就决不能使用。”
“你的意思是……”
万家凰沉吟了一下,随即接着又道:“我懂你的意思,其实我也这样想过。反正我不能看着爸爸这么冤死。如果爸爸当真没了活路,那么劫监狱也罢,劫法场也罢,总之我得把他的性命保住。”
“只是,若是真那样做了,往后这京城,也就容不下你了。”
“我知道,大不了跑到上海去,躲进租界里。若是租界也保不住我们,大不了就出洋。天下这么大,不怕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可万一逃不出去呢?”
万家凰缓缓的前行,走出一段路了,才答道:“我那爸爸,是个好爸爸。如果今天坐在牢里的是我,他是不会不管我的。”
冯楚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得不动感情,因为万家凰这一番话并未让他震惊,一切全在毕声威的预料之中。毕声威是有点眼力的,他和万家凰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然而一眼就看到了她的骨子里去,他就知道万家凰敢为了万里遥铤而走险——万家凰看起来是个清醒明白的厉害小姐,其实终究还是被娇养大的,活了二十多年,没苦过没怕过,被万里遥惯得不知了天高地厚。
所以他一定不是毕声威的对手。没见过几面的万家凰,都已经被毕声威一眼望穿了底牌;他和毕声威相识了数年,只怕连五脏六腑都被他看透了,连神经末梢都被他攥住了。
所以他怎么能斗得过他?这一次若是能从他的阴谋诡计之中全身而退,就已经是他的幸运了。
万家凰在半路和冯楚分了开,然后也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穿过一道月亮门,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这一院房屋,是几个月前、厉紫廷那一行人住过的。
她进了正房,房内窗明几净冷清清,独自在窗前椅子上坐了片刻,很难得的,她心里什么都没想,就单是坐着。
有人轻轻的走了进来,是翠屏。翠屏走到她身旁站住了,小声说道:“原来您在这儿呢,让我好找。”
她没言语。
翠屏偷眼看着她的脸色,嗫嚅着又道:“小姐,我找您,是要向您坦白一件事,我……其实厉司令他们走后不久,我就给张明宪写了封信,寄到临城县去了。那信寄出去之后,上个礼拜才来了回信。张明宪说他们回去之后就一直打仗,上个礼拜刚撤回了临城县。他还说,厉司令自从出了北京城之后,就没笑过。”
万家凰听到这里,脱口而出:“好像我笑过似的。”
此言一出,她立刻就后了悔,翠屏倒是没听出什么异样来,继续垂着头嘀咕:“您?您没少笑哇。”
万家凰打了个岔:“你到底是要说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若想嫁张明宪,那你就嫁,我给你预备嫁妆,仙桃是怎么嫁的,你也怎么嫁。”
“不是的,我不是说我自己,我是想着,咱家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您这么奔波,又奔波不出什么眉目来,不如……不如把这事告诉厉司令,让厉司令过来帮帮忙?他肯定愿意。”
“你怎么知道人家愿意?人家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我没那个脸找他!”
“您不好意思找他,那我找去,我给张明宪再写封信。”
万家凰在不知不觉间涨红了脸:“不许找!出去!”
翠屏被她呵斥了一声,吓得赶忙退了出去。而万家凰面红耳赤的喘着气,就觉着心窝里像有刀子在绞。然而心如刀绞也得忍着,她不能再去想厉紫廷。
要找也不能现在去找。先前日子好的时候,她连吵带骂的耍威风,大年下的,把人生生气走,如今家里有了灾祸了,又想把人家叫回来收拾烂摊子——她怎么那么不知耻?
这样的行为莫说去做,单是想一想,都要羞臊得她满脸发烧。她此生此世都不要再见他了,不敢见、没脸见。
没头苍蝇似的,万家凰又四处乱撞了两天。
这两天里,时时刻刻都有新消息传来,没有一个消息是好的,赵宅所有的证据都指明了万里遥是凶手,而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这场桃色凶杀案,已经越写越离奇。连万府的厨子出门买菜,都要招来指指点点。
两天过后,毕声威来了。
对着万家凰,他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不行。”
万家凰没想到他还会去而复返,倒是暗暗的很惊讶:“不行?你是说柳次长那边完全不给机会?”
毕声威一点头:“是,柳家这回真是急了眼,恕我直言,令尊亏得是在看守所里,这要是在外头,恐怕早被柳介唐给宰了。柳介唐也就是不便公然到看守所里杀人,要不然,万老先生都活不到法庭宣判。”
万家凰吓得白了脸——柳介唐虽是不能公然的去看守所里杀人,但他若是杀心太盛,那么根本也无需他亲自出马。
随即,她又想起了警察厅的苏厅长。苏厅长前天去了天津,归期不定。她知道对方这是要躲自己。她前前后后已经向厅长太太送了上万元的首饰,所以苏厅长左右为难,又不想得罪她,又不敢得罪柳介唐,无可奈何,只得远遁天津。
自言自语似的,她轻声说道:“难道,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毕声威凝视着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同时欲言又止的一抿嘴。她转眼望向了他,这个时候,她虚弱至极,精气神全没了,声音也像是呢喃:“毕司令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我有个主意,但是这个主意很不高明。”
“毕司令请讲。我不怕主意不高明,我只怕没主意。”
“我看,要是柳介唐那边怎么说也说不通的话,干脆咱们就不说了,直接想法子把万老先生从看守所里弄出来,先保住性命。大不了逃出京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过个一年半载,真相大白了,再露面也不迟。”
“毕司令,实不相瞒,我也已经想到这一步了,这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是——”她直视了对方的灰眼珠子:“想要实行这个办法,也得有合适的人手才行。不知道,毕司令能帮我这个忙吗?”
毕声威向着她微微一笑:“我是个粗人,说话坦白,万小姐别介意啊。”
“毕司令请讲,我们互相之间以诚相待,就是要坦白才好。”
“这事我差不多是能办,不过,风险也实在是太大了。办得顺利倒也罢了,一旦出了差池,追查到我头上,那我也完了。起码我得罪了柳介唐,往后这北京城,我是没法再来了。我年前刚在这儿买了套宅子。”
万家凰听到这里,明白了:“我明白毕司令的顾虑和苦衷,我本也没有硬让毕司令为了家父去冒险的道理,只不过是如今人命关天,我又实在是救父心切,所以虽然不合乎人情道理,但还是想恳求毕司令能够伸出援手,救救家父。毕司令若是能将家父救出来,那我一定尽全力回报这份恩德。必不会让毕司令白白赴险。”
说到这里,她心中暗暗做了决定:“毕司令是热心肠的好朋友,我暂且不对你言谢,我只先拿些辛苦费出来,劳烦毕司令发给手下出力的诸位弟兄吧。”
说完这话,她起身对着旁边的翠屏耳语了几句。翠屏连连点头,最后转身小跑着出了去。不过片刻的工夫,她气喘吁吁的回了来,手里捏了一只信封。万家凰将那信封双手送到了毕声威面前:“这里是三万元的支票,毕司令先拿去用着吧。”
毕声威“哎哟”了一声:“别别别,你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把信封往回推,万家凰连忙去挡他的手:“毕司令不要客气,这不算什么,不过是表示一点我的感激之情,将来事成之后,还另有重谢。毕司令若是连这样一点小小的意思都不肯收,那我只能认为你是不愿帮忙的了。”
毕声威一听这话,当即停了手:“得,那我不推辞了,再推就要推出误会了。”他一把抄起了信封:“万小姐,我这人说话算话,既是今天拿了你的钱,接下来就一定给你出力气。你等着瞧吧,我非把万老先生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不可!要不然我是你儿子!”
话音落下,他起了身,万家凰见状,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毕司令这就要走?”
毕声威冲着她笑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可不是得走?”说着他用信封向她一指:“上回我没想走,你起来送客,硬把我送走了,这回我自己要走,你留我也留不住。”
说完这话,他嘿嘿嘿的笑出了声。万家凰没想到他是什么实话都能往外讲,倒是被他闹了个大红脸:“我那时候心里焦躁,无心待客,所以对毕司令失礼了,还请你多多原谅。”
“原谅原谅,那有什么不原谅的,我走了,替我给小冯带个好。”
万家凰送他出了大门,又目送了他的汽车离去。翠屏站在一旁,小声的问:“小姐,您一给就是给三万,这人靠得住吗?”
万家凰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不是信任他,我是没办法。现在外面那些旧朋友们,不是看我们的笑话,就是对我们避之唯恐不及,平时看着咱家家大业大,四海之内皆是朋友,如今遇到难关了,才知道爸爸交的那些所谓朋友,一个也靠不上。现在我只盼望这个毕声威真是个爱财的,我不吝惜钱,我只要他说到做到、拿钱办事。”
翠屏不言语了,还是感觉小姐这是“病急乱投医”。
到了晚些时候,翠屏得了闲,自己悄悄找了间僻静屋子,坐下来给张明宪写了一封回信,在信上,她把自家小姐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全写了下来,让张明宪找个机会,向他那司令略微的透露透露。小姐死要面子活受罪,她是劝不动了,可那边厉司令是个男子汉,小姐不找他,他可以不可以主动的来找找小姐呢?
至于那个表少爷,翠屏在信里告诉张明宪,说那位“就是个摆设”,“小姐心里根本没他”。
一封信写完,她在翌日清晨溜出去,想要把它投进邮筒,然而出门走了没有几步,她感觉身后有人,转过身一看,她吓了一跳:“张顺?”
张顺就在她眼前站着,这时上下打量着她,他开了口:“你干嘛去?”
翠屏将两只眼睛一瞪:“你管不着。”
“我怎么管不着,你是我媳妇!”
“呸!什么话都敢说呀?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别以为张明宪走了,你就有了机会。看不上你就是看不上你,我宁可当老姑娘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