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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内心,是觉得无趣的。还不如让她在工厂跟工人师傅们混在一起,抑或是在办公室里埋头设计营销方案。
她这样有些自嘲地想着,又低头看了看表。晚宴就快开始了,陆樟还没到。这少爷,莫非要放她鸽子?
今天下午,她还专门给他打了电话确认:“陆总,晚宴是晚上8点,正装出席,我们要推动事业部的转型,还需要许多部门和合作伙伴的帮助,这种场合很重要,你一定要到。”
当时陆樟懒洋洋地答:“知道了。啰嗦死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出门了没有。但是木寒夏也不打算强求了。
宴会厅就在一楼。她倚靠的窗边,外面是大片的花园,还可以清晰看到会议中心的入口。她闲闲散散地站了一会儿,看到一溜黑色轿车,开进了会议中心。
旁边有人在交谈:“听说是风臣集团的人到了。”
“他们ceo会来吗?”另一人说。
木寒夏一直看着门口。
也难怪众人关注。这几年国内经济形势不好,实力最为雄厚、表现佼佼者,当属风臣。所以风臣这个商业巨鳄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商界的目光。
排在第一的是辆黑色奥迪。服务生小跑过去打开后座的门,就见一名西装笔挺的三十多岁的男士下了车。他生得方脸浓眉、面容深刻、气宇轩昂。木寒夏看过他的照片,风臣集团现任ceo周知溯。是个作风硬派、锐意进取,在商界非常响当当的人物。
这时旁边的人说:“周知溯的车不是宾利吗?今天怎么降了格调,坐了辆奥迪啊。”
他的同伴说:“嘿,没看到吗,他后面还有辆车。”
木寒夏一瞬不瞬地看着。
周知溯下车后,并没有马上往里走,而是站在原地等。后面另一辆车上下来个年轻男人,快步走过来,没让门童上前,而是亲自打开第二辆卡宴的后座车门。
埕黑的车门徐徐打开,依稀可见后座坐着的那个人影。
木寒夏转身离开窗边。
——
北京的春夜,还是有些寒意。木寒夏已走到了宴会厅另一侧,推开门。门外,是寂静的花园。
她走下台阶,清凉的风吹过来,仿佛也吹散了人心中的杂乱情绪。她提起裙摆,虽然这个动作非常不合时宜,她还是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然后抬起头,望着眼前黑而静的花花草草,还有云层弥漫的天空,隐隐约约的月亮。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木寒夏竟浑身一紧,不能回头。
却听到陆樟散漫的声音响起:“喂,你催命鬼似的要我来,自己偷懒跑到这里吹风?”
木寒夏心情一松,笑了,抬头看着他。
陆樟愣了一下。一是没想到她这么打扮还挺好看的,二是她突然对他笑得这么灿烂做什么,简直都不像那个女强人了。
“在这里干什么?”他双手插裤兜里,站她边上。
“没什么,透透气。”木寒夏站起来,还拍了拍裙子上的灰。陆樟十分意外地看着她大大咧咧的动作,然后听到她平静地说:“我们进去吧。”
陆樟轻哼一声,跟着她走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木寒夏的错觉,厅内的气氛,仿佛随着风臣的人的到来,也热烈了几分。她和陆樟站在一个小吧台旁,她拿过杯白水,慢慢喝着。陆樟挑了杯红酒,很是无聊地喝着。两人的斜对面,大厅拐角处,相对深静的位置,还放着几条长沙发。此时那里聚了不少人。
“市领导已经到了。”旁边有人说道,“在那儿跟风臣董事长说话呢。”
“他们董事长也来了?稀奇啊。不都几年没露面了吗?”
……
木寒夏眉目不动。陆樟挑了挑眉,抬头望去。
静了一会儿之后,木寒夏也抬头望去。
灯光很静谧,繁复密织的沙发,彰显着雍容华贵。众星捧月的那两张沙发里,她首先看到周知溯,眉眼含笑地在说话。他的对面,坐着的应该是位市领导,衣着简朴、和蔼可亲。
他也坐在那里。
暗黑色的西装,白色衬衣,深灰色领带。干净的短发,白皙的脸。仿佛六年来没有任何改变。
可仔细一看,还是变了。他已经三十三了,眉目颧骨比二十六岁时,都硬朗了几分。男人的轮廓更深了。可那双眼,却没变,深深的,黑黑的,仿佛海底的礁石,在这满室繁华金贵中,却仿佛有他独特的沉静与深邃。
木寒夏想象过千万遍与他重逢的情景。然而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却原来一切如此安静。她站在众人之后,安静地凝望着他。
眼底,忽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意。她慢慢地呼吸着,平静地压了下去。
像是,若有所觉。他的嘴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抬起头,径直朝她的方向望过来。
两人的目光静静相对。
这喧嚣大厅里,这纸醉金迷里,没有任何人察觉,他们的目光交汇。
木寒夏望着他英俊如昔的脸庞。他的嘴角笑意还未褪,可她清晰看到,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很静,静得像只在看她一个人,又好像根本就没将她看进眼里。
然后他缓缓地,移开了目光。仿佛人海之外的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木寒夏也移开视线,她端起杯子一直喝。可白水入口,竟然是苦涩的。
冷不丁身旁一直沉默的陆樟突然开口:“喂,carol,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那个林莫臣在看我?他看我干什么?挑衅吗?”
木寒夏一愣,转头看着他,噗嗤笑了,说:“放心,他根本不需要来挑衅你。”
陆樟白了她一眼。
而此时,周围的一切交谈声,笑声,在林莫臣的耳里,都是有些模糊不清的。他垂着眸,不让自己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去看她的方向。
她终于回到他视野里的方向。
周知溯这时开口:“那边是方宜集团的太子爷吧?”
林莫臣静默不语。
旁边有人答道:“是的,陆樟。旁边好像是他们新来的事业部副总,叫木寒夏。是个海归。”
对面的市领导也回头看了看,笑道:“老陆倒是大胆,不拘一格降人才,儿子和请回来的副总,都这么年轻。莫臣啊,跟你当初创业时年纪差不多吧?年轻有为啊。”
“是的。”林莫臣答,“比我更年轻有为。”
——
这次宴会的规模不小,所以木寒夏拉着陆樟,在最末一桌坐下。陆樟自然乐得轻松。林莫臣自然是坐最前面的首桌,从后面几乎都看不到。所以直至宴会结束,两人也没再打过照面了。
夜风徐徐,木寒夏打车回到公寓楼下。
到底是心情有些起伏,想起他刚才那样的一双眼睛,想起他神色淡漠地移开目光。木寒夏有些失神,沿着公寓楼下的碎石小路,慢慢走着。
到了楼门口,掏出门卡,刷开门,走进去。
这高档公寓一楼都有个大堂,面积不大,但是装修精致,吊着水晶灯,还放着沙发和茶几,供人临时休憩。
木寒夏走进去,就见沙发上坐着个人。
黑色大衣都没脱,就这么坐在那里。长腿交叠,大衣袖口露出黑色西装。他低着头,拿着本杂志在看。听到脚步声,他放下杂志,抬起头。
木寒夏怔住。
恍惚间,她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是什么时候?
哦,是了。是在霖市,他们同住酒店的那段日子,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遇到陈似锦和她男友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坐在酒店的便利店门口,拿了本杂志在看,在等她。
那不是一段她愿意回首的记忆。因为正是那个夜晚,他们踏进了对手的陷阱。可今晚再见他的出现,她却忽然想起了那个晚上。无关乎阴谋,无关乎懊悔,只是他当时耐心等她的样子。
思绪只是一闪而过。片刻间木寒夏已恢复镇定,看着他也盯着她,然后站起来。
她静了一瞬,露出微笑:“林董,好久不见。”
他亦有片刻的沉默,然后笑了:“好久不见……summer。”
第75章
此情,此景,眼前的人,竟让木寒夏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完全没想到,林莫臣会出现在这里。
今晚宴会上惊鸿一瞥,她已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他早不是当年的那个创业的年轻男子。他已是真真正正的商界大佬,多少人仰望他的鼻息。她早就知道他登上了福布斯排行榜。他过得低调又隐秘。如同其他商界名人。
这些年,他也从未出现在她面前。她甚至不知道他这几年“退休”后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别的女人。应该是……有的吧。
无论如何,他不该就这么出现在她家楼下。仿佛专程来等她。
但木寒夏也不会自欺欺人,不会以为他只是恰好路过。
他是来找她的。
木寒夏安静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眉宇间看出一点端倪。他为什么要来?
叙旧?不,不是。林莫臣怎么可能找到前女友,只为心平气和的叙旧?那是,对被她甩掉的事,还有心结吗?所以今天重逢后,才又来到她面前?
她甚至想到一种可能,林莫臣是得知了当年投资的真相,来向她道谢的?
然而他的面容异常平静,还带着一点清浅的笑意,说:“故人归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可以安排去接你。”
木寒夏的心绪镇定下来,笑了笑说:“不敢麻烦林董。”
林莫臣沉默了几秒钟。
“你叫我什么?”他问。
木寒夏十分平静地看着他:“林董,我想没什么不妥。”
“叫我林莫臣。”他说。
木寒夏没出声。
林莫臣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一袭黑色长裙,外面披了件米色大衣。光洁的小腿露在外面。下面是两寸细跟鞋。那张脸真的比记忆中更瘦了一些,眼眸也平静了许多,仿佛沉淀的是这六年的光阴。可那倔强而俏丽的脸,分明是他记忆中鲜活的样子。曾经笑靥常开的她,呆呆乖乖的她,哭泣的她,愤怒的她……都跟眼前这个成熟而美丽的女人,丝丝相扣地重叠在一起。
他缓缓压下心头的疼痛感,反而淡淡笑了,说:“今年为什么回来了?”
木寒夏并未注意到,他的措辞中用的“今年”。不是去年,不是明年,不是他已安静等待和守候的这么些年。她只是客气地一笑说:“工作需要。”
林莫臣点了点头。很好,工作需要。
他眉宇间笑意更盛,姿态也更显慵懒随意,像极了今晚宴会里上位者的模样。他淡道:“方宜跟风臣的地产业务,算是同行。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会交代下去。”
这许诺若是放在别人面前,只怕金贵无比。可木寒夏只是点头笑道:“多谢。”
门外夜色静深,门内两人相对而立。一时却已相对无话。
他既没有其他来意,木寒夏就想道别,上楼去了。可看他这样安静地站着,黑色大衣笔挺垂落,木寒夏竟莫名有一丝心软。
某种早已阔别多日的,久违的生涩的心软。
她在心中自嘲地叹息一声,嘴上却已说出口:“林莫臣,这些年听说风臣发展得很好,我也挺为你高兴的。恭喜你。”
他只轻轻答了声:“嗯。”
“你这几年去了哪里?”她问出心中疑惑。
他径直盯着她的眼睛,忽的一笑:“去了美国,做一些投资的工作。”
木寒夏听到“美国”二字,心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