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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靠窗,微风轻拂,阳光洒入,邵亚白皙而又修长的手指轻轻按着娇小的茶壶,宛若一幅清润的古典画面。
我闭上眼睛,隐隐嗅到花香的味道,耳畔传来悠扬的钢琴声,弹的似乎是雅尼的《兰花》。
许是邵亚温柔的语气让我不再警惕,许是音乐抚慰了我沉闷已久的心情,一瞬间,我突然觉得释怀。
“我曾经和他——”我望着邵亚,停顿了几秒,继续说,“有过一段关系,不过我们早就结束了。”
“现在,他快结婚了,我遥祝他婚姻幸福。”我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地笑,可是说到“结婚”两个字的时候,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赶紧端起茶杯佯装喝茶。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烫了舌头?”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眯起眼眸打量着我。
我愣了几秒钟之后,猛地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转脸吐出茶水。
“你反射弧也太长了吧!”邵亚笑得前仰后合,随手抽了张纸巾递给我。
我接过纸巾讪讪一笑,“从小就比别人慢半拍,习惯了。”
“有没有想过重新开始?”他忽然收敛了笑容,认真地望着我。
我心里一紧,赶紧摇头,“邵亚,感情的事情——”
“想什么呢?严肃点儿!”他板起脸,一本正经地瞪着我,“我是问你想不想重新开始工作?”
“你——”我顿时无语凝噎。
“好了,不逗你了。”他嘿嘿一笑,姿态优雅地轻啜了一口茶,顿了几秒,才说,“不如你来我公司吧!”
“你的公司?”我怔了一下,紧接着笑了,“邵亚,认识这么久,我连你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马上就知道了。”他冲我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说完,他站起身叫了服务员买单。
账单上的数字让人肉痛,我觉得我们先前喝的不是茶,是环境。
当邵亚把我带到高新区的一片厂房前时,我愣住了。
“你开工厂的?”下了车环顾四周,人来人往,一片繁忙景象,我一时回不过神来。
“说起来跟正清算是同行,”邵亚笑眯眯地望着我,语气淡淡,“也算是竞争对手。”
我点了点头,新市最近几年的外贸企业越来越多,正清的竞争对手多了去了,也不多邵亚一个。
他带我进了正中央的办公楼,前台的小妹子一见他赶紧站了起来,“邵总!”
邵亚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随手示意小妹子坐下。
想起他平时跟何榛榛插科打诨的模样,我突然想笑。
电梯上了六楼,一路上不断地有人跟他打招呼,无一例外地称呼他“邵总”。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工作场合,邵亚的气场完全变了。
他神色肃然,薄唇微抿,眉宇间甚至浮起一丝冷冽,甚至都不怎么笑了。
我斜着眼睛扫了他一眼,笔挺的西装、冷峻的五官,还真有几分霸道总裁的意思。
忍不住想给何榛榛打个电话,来个现场连线,让她亲眼见识一下邵总的范儿。
最终,邵亚把我带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我笑嘻嘻地望着他,“邵总,你是怕我和你榛子姐姐谋财还是害命,竟然瞒了我们这么久?”
“不怕谋财也不怕害命,怕你们劫色!”他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一边说一边冲我抛了个媚眼。
在背人的地方,邵亚又恢复了狂放不羁的模样。
猛地想起许君延,两个男人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像,都有点儿精神分裂的征兆。
只不过分裂的场合和时间段各有不同。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什么年代了,谁还劫色呀?只是苦了你榛子姐姐,一直默默尊重着你的职业,去馆子里点烧鸭,跟服务员说给我来一只‘邵先生’!”
他不出意外地被我逗笑了,他背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顺着脸颊勾到下巴,笑得胸腔似乎都在震动。
男人爽朗的笑声,听起来让人觉得踏实而又安心。
“你偶尔开玩笑的样子,很迷人!”他凝视着我,慢条斯理地说。
又是灼人的视线,又是逼人的眼神,我莫名的心慌。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你们公司主打什么产品?”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从书架里的玻璃窗里拿出一堆宣传册送到我面前的茶几上,“种类繁多,什么都有,基本上正清能做的,我们都能做。”
我拿起一本宣传册,随口说,“你这么强大的对手,我都替正清开始担心了!”
“公平竞争,光明正大,市场讲的是实力,不是资历!你没必要为正清担心,许总是个生意人,他比谁都清楚怎么应对竞争。”不知道我的话怎么刺激了邵亚,他猛地抬起眼眸望着我,语气听起来有些凌厉。
正文 087 天涯何处不相逢
只是无心的一句话,可是邵亚的反应让我诧异。
他眸中一闪而逝的狠厉,我看得分明。
也许生意人都忌讳别人拿自己跟竞争对手作对比?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这么一想,我自己倒是觉得讪讪,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化解一下尴尬,邵亚突然开口了。
“对不起,谢蓉,我刚才语气急了!不过正清的对手那么多,也不多我一个!”他语气温和,眉宇间似乎带了一丝歉意。
我淡淡一笑,“没关系,你说的本来就是对的。”
邵亚似乎对我的言语颇为满意,脸上的笑意更浓。
“你喝什么?我让秘书送过来。”
我正拿着一本宣传册看得津津有味,听他这么一说,随口道,“随便,只要不是咖啡。”
“跟我一样,我也不喜欢喝咖啡。”邵亚抿唇笑得极是舒缓,他拿起电话开始拨内线。
他跟秘书说话的声音又像变了个人,低沉冷静,还带着一丝丝严厉。
他挂了电话,见我正瞪着他,脸色便有些茫然,“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能不能给你提个小建议?”我叹了口气,作出几分惆怅的样子,“以后对你秘书温柔点,我也是做过秘书的人,秘书不容易哪!”
他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表情带着些许鄙视,“又想起你的许总了?”
“哎哎哎,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他这么直白的说我,我反而觉得无所谓,于是索性坦然处之,“都是过去了,以后咱们就别提了,行不行?”
邵亚笑得如沐春风,“好好好,不提!”
不一会儿,一个高个子的小美女敲门送了两杯茶过来。
青翠欲滴的茶叶,一看就是上品。
我谢过了她,捧着茶杯站到窗前,一边喝茶一边看风景。
“邵总,刚才质检部的朱总问您现在有没有时间?说有个新产品的压力测试是您前几天亲自过问的,现在他们马上开始测试,想让您亲自去看一下。”美女秘书对我的存在视若无睹,语气听起来倒是干脆利索。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邵亚轻轻点了点头。
美女秘书悄无声息地离去,关门的声音很轻很柔,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你先坐一会儿,等我回来咱们再共谋大业!”邵亚语气戏谑地对着我眨了眨眼睛,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超薄笔记本,“有些数据还需要核对下,不过不会太久!”
我对他的解释抱以万分的理解,“去吧,我等你!”
邵亚抱着电脑,迈开大长腿就去开门,临走还不忘给我抛了个媚眼。
我哭笑不得地望着他,想着等会儿等他回来首先劝他以后别乱放电,毕竟他的电量也太足了,连我这个历经许君延的无敌桃花眼考验过的人都快挺不住了。
心头一颤,怎么又想起许君延了?
算算日子,我跟他都三个月不见了,可是说想起他,也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
低头喝干了杯中的茶,我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继续坐到沙发上研究产品手册。
看得出邵亚对产品宣传下了很大的工夫,图片制作精美,版面设计的大气流畅,产品的性能特点也都介绍的非常详细。
不错,是个想干大事的男人。
几本宣传册不一会儿就翻完了,我抬起头望向他办公桌后的书架,里面似乎还堆了不少宣传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充实一下自己也好,于是我站起身绕到办公桌后面,伸手就去拉玻璃柜的门。
一抬手我才发现,书架比我想象中高多了。
邵亚一米八几拿起来轻而易举,可是我可就费劲了,恨不得脖子都伸长了,也够不到柜门。
不过这点儿小事还是难不倒我的,我脱了高跟鞋,随手扯了几张纸巾垫在椅子上,紧接着就踩了上去。
随手抱了一摞宣传册,刚想下来,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玻璃柜的最里面。
一个小海螺,孤零零地躺在几本资料图册的旁边。
我毫不犹豫地拿起小海螺,心里怦怦直跳,几乎是一瞬间,我就认出了它。
许多年前,我把它送给了一个小男孩。
眼前再次浮现出一张倔强而又固执的小脸,还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记忆的闸门打开,往事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是我父母去世的第二年,我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的生活。
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我在楼门口捡到了一个小男孩,他衣着褴褛的蜷缩在地上,冻得直打哆嗦。
他又黑又瘦,看上去比我小几岁,我问他家在哪里父母叫什么,他统统摇头,我说去找警察,他站起身就往雪地里跑。
无奈之下,我只好把他带回了家。
我让他去洗了个澡,又找了几件我小学时的校服让他穿上,还好当时的校服不分男女,他穿了也不违和。
他似乎是饿坏了,我煮了一锅方便面他一个人吃了个精光,简直把我吓到了。
他沉默寡言几乎不怎么说话,我一说带他去找爸妈他就往外跑,外面天寒地冻,我实在不忍心,于是只好把他留了下来。
白天我去上学他在家里,晚上我回来他会帮着我洗菜做饭,还算是个懂事的孩子。
偶尔一次他换衣服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身上满是伤痕,心里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那么惧怕回家。
虐待孩子的父母,我不是没听说过,可是他的伤痕实在太触目惊心。
当时我差点儿都哭了,甚至想着把他当弟弟留下来养着算了。
可是大概半个月之后,我再次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茶几的玻璃底下压了一沓钱,也许是他父母留下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方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却那么残忍。
他带走了我送他的小海螺,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以为我此生再也不会遇见他。
“对不起,我本来想早点告诉你的,可是——”邵亚低沉而清冽的声音传来。
我猛地惊醒过来,他竟然半蹲在我的面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他的眼眸深邃而又温润,宛若蒙了一层水雾。
“真的是你?”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心里感慨万千。
原来一个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