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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见敲门声,只见马达笑呵呵地提了一包东西进来。
他今天穿了身崭新的西服,头也罕见地扬着,一脸喜气。
西西一下就想到了何姐,心虚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口袋,这不会何姐授意,要他约她一起吃早饭吧?
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西西没来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她还没有想好如何拒绝时,马达已经一跛一跛地走进来,从那口袋里掏出七八包糖果,笑道:
“我这周六结婚,嘿嘿,这是给大家的喜糖。”
西西接过喜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连声恭贺新禧。
马达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向门口招了招手,进来一位穿着大红毛衣的女孩子。
西西心里一惊,马达36岁,这位准新娘却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她身材瘦小,一双眼睛却极凌厉。
准新娘亲昵地挽着马达的胳膊,狠狠剜了西西一眼,生硬地说:
“我已经是马哥的人了,你以后不许再惦记我男人,不然要你好看!”
新娘说着一口极具地方特色的普通话,西西一时没听懂,等她慢慢琢磨出对方的意思,那对新人已经走远了。
西西怒不可遏,把喜糖往桌上狠狠一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怒气冲冲去关门时,才一眼瞥见外面掩嘴偷笑的小刘,“砰”的一声狠狠甩上门。
偏偏这幕布让那八婆看到,她注定又要成为笑柄了!
果然,下午方方就听说了这件事,扯着马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何姐倒乖,没等方方在财务部闹完,就一个人跑到西西这边撇清。
按何姐的说法,她确曾有意撮合,也私下问过马达的意思。
不想马达一口回绝,还挑了西西一大堆不是。何姐讨了个没趣,便闭口不提。
何姐撇嘴道:“全怪老姐姐我看走了眼,以前还当他是个老实的,什么玩意儿!他老婆是从山里的,虚岁才十八。今早她还显摆五千元聘礼,啧啧,真是造孽哟!也难怪,就是个大字不识睁眼瞎,这回还是头次坐火车,可见过什么啊……”
西西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一阵阵反胃。
何姐此番是来示好,况且她在这事上也没有过错,只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好像她真的看上了那个马达?
什么跟什么啊!
西西强忍着听完她的絮叨,等人一走就瘫在椅子上,心里郁闷得要死。
方方这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把手里的本子往桌上一摔,气呼呼地说:
“你明天不用上班了!”
☆、邵西的骑士
“你明天不用上班了!”
方方说罢猛灌了一大杯水,一边续水一边说:
“骂得我口干舌燥!你明儿先去残联递个申请,然后去七院,我让大勇给你准备好医院证明。咱麻利儿的办!我已经和劳资说好了,等证儿一下来就让马达滚蛋!TMD,居然欺负到姑奶奶。头上来了,这回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噗”的一声,西西笑得花枝乱颤,天大的怨气都消了个干干净净。
她揉了揉眼角,心下一片清明,瞬间就想通了!
马达那令人无法理解的优越感,以及新娘那几句啼笑皆非的示威,固然恶心,却更加可笑可怜。
种种行为只能展示出他们的可悲,短浅的眼界将他们局限在那个层次,不过是没见过太阳的井底之蛙罢了。
西西何必要在意淤泥中的癞。蛤。蟆?
拜他们所赐,西西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一个人要想在社会中得到公平和尊重,不能一味指望着别人的“高素质”,更多的是要提高自身实力,让那些淤泥中的癞。蛤。蟆不敢开腔。
想通了这点,西西从容地打下一行字:
【明天我不来,我要去医院预订失语康复,我要说话!】
方方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这头倔驴,随你!反正以你的实力铁定能转正,咱不给小人背后嚼舌的机会,凭真本事留下来!”
西西甜甜的一笑,她才不会去开残疾证。
在她还没真正和失语症战斗之前,怎么可以随意认输?
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健康和尊严?
五个多月前,没人相信她能快速的融入社会,包括那些一直支持她、帮助她的人们。
然而她做到了!
这次换成失语症,无论是否已错过黄金康复期,言败还为时尚早。
走着瞧!
她要重新说话,她要重塑美丽,她要夺回失去的人生,她要重新做回三年前的邵西!
她要让那些曾看扁她的人瞠目结舌,让他们羡慕、嫉妒、恨!
所以她不想轰走任何人,她不要锦衣夜行!
西西没对母亲说这件糟心事,也嘱咐过方方不许提,只说了想要失语康复的决定,邵妈妈自然一百个支持。
大勇觉得第七医院在失语症方面不是强项,便联系了几位师兄弟,最终向西西推荐了两家公立医院,和一家私立医院。
西西知道他做事一向严谨,推荐的错不了,便挑了一家离地铁站近的公立医院,然后惊喜地发现,她撞大运了!
孔医生大约四十岁左右,大致问了几句便笑道:
“我听李勇说过你的情况,可还是被你吓了一大跳,完全想不出五个多月前,你还是个植物人!康复是条艰辛的路,你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恢复行走,重新融入社会,那么在失语康复这条路上也一样能成功。因为你具备两个最重要的素质——毅力和勇气。你的现状,让我对你有信心,那你自己呢?”
几乎同时,西西也对面前的孔大夫有了无比的信心。
在第七医院失语康复时,张医师认为她错过了最佳康复期,不愿对她投入更多的精力。或许正是受了这种消极影响,西西的康复没有任何进展。
而现在,她心中好像燃了一把火。
一部分是被同事的有色眼镜逼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孔大夫在她心里播下了火种。
西西定定地望着孔大夫,坚定地点了两下头。
“哈哈,你的眼睛会说话呢!好,那我们就一起成功吧,拿出你几个月前的拼劲儿来!”
西西此后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到家就找到一张大白纸,以日期为X轴,以体重为Y轴画了个坐标图。
再按照每月减三公斤的幅度,画了一条直线。
然后用胶条把这张减肥图贴在床头,用红笔在81KG和9月13日的交汇处,点了个大大的红点。
从今天起,她将每天在这张纸上点一个红点,希望连起来的线和预设的那条一样,都伸向60公斤。
之后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摞本,挑了个新的作为失语康复记录,并在扉页写下:
“正如今天孔大夫所说,我曾经的成功,就是这回成功的最好背书,因为我有成功的先决条件……毅力和勇气!”
干完这些,西西随手翻起旧日记本。
其中最大的硬皮本,就是出院时王医师送的,那是他拟定的三年康复计划。
西西含笑摸着这个本子,心中又酸又甜。一开始,她完全按着这个本上的数据来,多一步都不敢走。
后来她的胆子越来越壮,以摸着石头过河的态度,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完成了三年要走的路。
虽然王医师的计划过于保守,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当初没有这个本子,她就没有胆子自己练,那也就没钱搬家,甚至还要举债做康复。
闭上眼,回想起那个阻碍重重的一居室,钱生背着她先爬半层楼,再背着轮椅爬半层楼,最后还要背着她走五个台阶的场面历历在目。
要是仍生活在那里,她要康复到什么程度,才有勇气下第一个台阶?
西西吁了一口气,将旁边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拿过来。
这是她记录康复训练的第一个本子,被水泡过,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翻开第一页,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展在眼前,字写得很飘很大,那时她还不能控制好手腕。
眼泪默默地淌下,本子一开始只是很简单的几排“正”字,慢慢的字迹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秀气。
本子上的内容也越来越多,加上了日期、锻炼数据。
尤其是最后的那本,每天还会有简短的训练体会,或是给自己加油的口号。
西西的眼神流连在几个笔记本上,心中猛然一动,不知这些记录对王医师的训练有没有帮助?
或许她该送王医师一份迟到的礼物?
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她给母亲、方方各买了一支雅诗兰黛小棕瓶,那是母亲以前最喜欢的眼霜。
多余的钱她没再乱动,本想全部上缴,母亲却坚决不收,只得存进银行。
那么第二个月的工资,她该送王医师一个礼物。
并将自己的康复记录整理出来,装订成册,一起送给王医师。
说干就干!西西打开笔记本,开始整理她的训练记录……
就在西西振奋精神,准备应接新挑战的时候,公司的气氛却越来越别扭。
几乎所有同事都在期待马达的婚礼,“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么狗血的剧情,岂容错过?
甚至有人私下设注,赌西西会不会参加。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当方方问她要不要参加婚礼时,西西只回了一个清凌凌的眼神。
那眼神明确无误地传达出中心思想——关我何事?
方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能不能争口气?大大方方笑给他们看,要不然我让大勇找个帅点儿的师兄,给你撑撑场面?”
西西翻了个大白眼,那种井底之蛙的死活,与她有什么相干?
虽然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但至少不在井里!
周未西西哪里也没去,宅在家里跑步、做减肥餐、还有发音器官训练!
说到减肥,西西就觉得冤!
自从摘下鼻饲,改为半流食后,西西就没一天不觉得吃饭是一种折磨。
每每看着碗里那滩腻腻糊糊的东西,不用吃就饱了。
现在她除了从未间断的康复训练,还新加了个3000米跑,营养必须得跟上!
因此,西西减肥食谱,整体上是加法,而不是减法。
无所谓了,反正一样的难以下咽。
而这些小折磨、小痛苦,在恐怖的发音器官训练面前,只是小巫。
发音器官训练极为枯燥,且分分钟召唤出之前的种种挫败回忆,让人完全看不到希望,心灰意懒。
这种时候,支持西西的就是她曾经的胜利、孔大夫对她的信任,还有方方的殷切希望,还有母亲的安度晚年……
这些人的信任、期盼、还有爱,成为西西最强大的意志力,支持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张口、伸舌、龇牙、鼓腮、舔舌、发a音……
为了自己,为了尊严,为了信任,为了一切爱她的人,拼了!
西西在康复的路上拼搏,勇往直前,而在公司里却只能忍耐。
尤其是在马达的婚礼之后,公司里的歧视愈加赤果。
她的工作能力大家全然看不到了,所有人看到的只是她的失败。
她被公司里表现最差的男人“甩”了,她的身上也因此被帖上了“失败者”的标签。
这甚至没有组别,连本组的同事也对她日益冷淡。
可笑吧?
但只有身临其境,就知道那多么痛苦,多么委屈,多么令人愤懑。
西西只淡定一笑,现在的她不怕这些了。什么流言,什么排斥,什么冷暴力……
全都一边站。
她的心里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