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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轩中冷笑一声,心中杀机大盛,正待赶上去将那厮也收拾掉。岳小雷叫道:“大叔你原来就是石轩中……”叫声中石轩中身形已飞到门口,倏然为之一顿,耳听岳小雷又叫道:“我有话要告诉你……”语声方自入耳,身形已飞上对面屋顶。这时他已想到这孩子有话对他说,一定是有关玄阴教三人被杀之事。不过目下肃清余孽比什么都要紧,便不回头,登高回顾一眼,立刻展动身形,向东北角追去。
他的眼力在宇内称数一数二,虽在夜晚,却如同白昼。是以向东北角急急逃遁的小金,虽仗地形隐蔽身形,但那些他自以为足以隐蔽暗影,在石轩中却一览无遗。
石轩中脚程之快,普天之下,无人可比。这时一泻千里,转眼间便追近小金不及三尺。
在前面奔跑的小金好像听到后面风响,回头一望,已瞥见石轩中的人影。这一惊亡魂皆冒,拼命飞奔。不知不觉已转了方向,竟从正北出了城外。再回头一瞥,已没有了石轩中的影子,他可真不相信自己居然能够甩掉石轩中,多疑地倏然闪入一丛树后。
过了半晌,四下毫无动静,他舒了一口大气,从树后走出来,抬手摸摸脑袋,大有庆幸尚未与脖子分离之意。同时又分辨一下方向,自言自语道:“我真是被那小子吓破胆了,再过去不就是卫香主所约之地么?”说着,迈步前走,忽听呼的一声,半空中掉了一个人来,拦在前面。
姓金的汉子眼光一扫,已看出是玄阴教唯一大敌石轩中,如今隔得这么近,登时双腿都吓软了,再不会逃跑。
石轩中冷笑道:“你想逃出石轩中掌心,那是做梦。刚才你说的卫香主是谁?我怎的未曾听过玄阴教中有姓卫的人?”
姓金的汉子在玄阴教中乃是头目地位,平日甚是嚣张,全名是金禄。这小子如今在名震一代的石轩中面前,完全要不出江湖那一套,呐呐道:“卫香主加盟本教不久,他老人家原本是在大内效力,人称银髯叟卫浩。自从卫香主及交趾阮大娘加盟本教之后,教主特地在内三堂外三堂刑堂等堂香主以外,另设天龙、天凤两堂。”
石轩中颔首,又问道:“卫浩在那边干什么?”
金禄道:“只因近两年三手人熊在行的干女儿唐紫琼卜居在此,她自恃剑法高强,一向不买本教的帐。这次因本教有三人在大道被杀,卫香主得讯就近赶来。一方面差遣小的们去盘问那孩子,一面找到唐紫琼盘诘。因为这桩事可能就是她干的,除了她以外,便想不出谁有这种功力和胆子敢这么干。唐紫琼那妞儿见了卫香主,一点也不害怕,两下说僵了,便约二更过后,在城北郊外见面。”
石轩中听完之后,便道:“念你知道进退,今晚不取价性命。”
金禄大喜过望,正要磕头谢恩,石轩中又道:“但活罪难逃,你这一身本领还给师父吧!”那厮一听,便知道这一生别再想在江湖上混了。若是别人说这些话,他也许会存有万一之想,出手抗拒一下。然而石轩中当年在大内高手如云之际,往来自如,连乾坤子母圈诸葛太真那等大魔头,尚且谈虎色变,他如何能与之抗拒?当下团目不语。石轩中伸手一点,戳在金禄胸前,金禄唷一声,却没有倒地。
石轩中身形一晃,直向北面奔去。越过一座山岳,忽闻厮拼时的兵刃劲风之声。当下相度好形势,飞纵而去。
山丘后正有两人在舍命相搏,一个是个银髯飘飘的老头儿,手中一支烟管,长约二尺半。这支烟管托在左手,右掌直劈横削,凌厉无俦。左手烟管偶尔递出一招,这一招便足足把对方迫开数尺。和这个银髯及腹的老人对抗的,乃是一位妙龄女郎,长得杏眼桃腮,甚是美丽动人。手中一支三尺长剑,挥动间寒光胜雪,招数精妙无伦。但因内力弱了一筹,故此如今已落了下风。
石轩中大诧,忖道:“这位唐紫琼姑娘的剑法好生高强,我一生练剑,倒想不到还有这种剑法。哎,不好,那银髯叟卫浩的铁掌和左手烟管太厉害了。”
只见唐紫琼已被银髯叟卫浩迫得香汗涔涔,屡屡遇险。但突然剑光大盛,一连三招,每招三式,即是一共发出九剑。银髯叟卫浩虽然已居上风;但仍然遏阻不住她的气势,退了数尺。石轩中已看出她已是强弩之末,任她还有多少绝招,但对方功力太强,总难逃毒手。当下悄悄走下山丘。
银髯叟卫浩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早已瞥见石轩中出现。但他自恃武功,丝毫不将来人放在心上。唐紫琼稍迟一点儿也见到石轩中,却因银髯叟卫浩不哼气,便以为乃是对方党羽,理会也是无用。石轩中走到他们战圈旁边,相度形势,便屹立在靠近唐紫琼左侧之处。
银髯叟卫浩敢情与唐紫琼已拆了两百招以上,这时深觉英名有损。同时又有别人出现,不敢怠慢,倏然出全力挥烟管横架敌剑。呛的一声,唐紫琼身形打个失闪。银髯叟卫浩已急进疾迫,铁掌起处,当心拍入。唐紫琼百般无奈,银牙一咬,叫声:“我与你拼了!”长剑倏然划去,然而胸前门户大开,净等敌手铁掌拍到。
在这形势危急异常之际,眼看红颜妙龄的唐紫琼,将要变为一堆枯骨。石轩中奇快地一伸手,唐紫琼但觉玉掌一紧,身形则侧开去。饶是这样,敌人铁掌仍然快袭上身。她登时玉颜失色,以为自己已落在另一个敌人手中,脑际自然而然浮起自救之念,省得负伤之后,尚须被敌人污辱。当下身形依旧倾侧开去,恰好撞入后面石轩中的怀中,手肘往后一撞。这一撞之力非轻,若换了寻常人,非得当场咯血,同时身躯也被她撞飞两丈以外不可。她的意思是撞开那人之后,这才腾出手脚自戕。
石轩中果真不虞她有这一着,这刻一手执住她的臂膀,一掌已腾出去抵挡银髯叟卫浩的铁掌。吃她一肘正撞在胸前,不由得闷哼一声。那只迎敌的掌上力量,撤回了六成。啪地一响,两掌相交,但见石轩中及唐紫琼两人,齐齐旋将开去。
银髯叟卫浩征一下,只因这一掌他已出全力,及至与敌掌相交时,发觉对方掌力不强,故此一心满以为对方必定当场被震死无疑。哪知敌人掌上尚有极微妙的招数,居然能化卸掉一半力量。同时借着身形旋转,更将其余的一半力量都化解开。这等身手,即不能说天下第一,也将在伯仲之间。这老魔头如何不为之一怔,寻思此人来历。
石轩中旋开半丈之后,唐紫琼娇躯尚在他怀中。唐紫琼又惊又羞,努力一挣。石轩中并非轻薄之徒,他之所以在旋开之际,尚抱紧她一齐旋开,为的是免得自己一退开之后,对方的掌力便落在她身上,如此岂不是反害了她。这刻觉出她一摔,忙忙松开手。
他竟将银髯叟卫浩这个强敌老魔,视如无物。径自向唐紫琼拱手道:“唐姑娘请勿误会,在下并无恶意。”她呀了一声,目光登时被他俊美丰神所吸住,愣然地寻思对方认吃她一肘,仍旧安然无恙?同时她平生也未曾见过这么俊美的浊世佳公子,心湖忽然荡漾起无数涟漪。
石轩中温雅地向她笑一下,道:“姑娘那一肘力量真猛,在下差点儿禁受不住。”
唐紫琼看了他的笑容,忽然浮起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双颊也无缘无故地红将起来。低鬓一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公子你竟是帮助我的。”
那边的银髯叟卫浩蓦地洪声喝道:“来人莫非是石轩中么?”
此言一出,唐紫琼为之一震,抬起头来。刚好瞧见石轩中虎目中倏射威光,面向银髯叟卫浩,朗朗应道:“正是石某,卫浩你既知我的名字,可不要逃走。待石某让你知道横行不得,天下还有人在。”
银髯叟卫浩成名数十年,列入顶尖高手之林,纵然有了逃走之意,经石轩中这么一喝,便再也移动不得。当下放示从容,拂髯冷笑一声,道:“石轩中你好大的口气,待老夫见识一下崆峒绝学,究竟如何……”
其实银髯叟卫浩心中有数,当年石轩中孤剑独探宫禁,力拒大内群魔。强如密宗第二位高手萨迦上人,也没法奈何得石轩中。还有身为大内群凶之首的乾坤子母圈诸葛太真,也曾在石轩中剑下示怯。是以银髯叟卫浩昔年位列大内三供奉之一。今为玄阴教天龙堂香主,自恃也绝敌不过此人。然而江湖上讲究的是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他纵然敌不过石轩中,也得尽力一拼,否则一世英名,今宵立堕。
石轩中仰天长笑,然后道:“到底是天龙堂香主,还有几分骨气。看在这一点上,我石轩中让你三招,然后动手。”
他那种轩昂挺挺的风度,直把唐紫琼看得心越神飞,芳魂摇摇。
石轩中这三个字,她可是私心倾慕已久。如今有缘相遇,还承蒙他救了自己一命,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她睁大眼睛,但见石轩中潇潇洒洒地走向银髯叟卫浩,不禁脱口失声道:“石大侠小心!”石轩中回头一笑,道:“唐姑娘放心,扫荡妖氛,为天地留正气,正是我辈份内之责。”
银髯叟卫浩气极杰杰怪笑,叫道:“姓石的且慢矜夸,莫在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瞧扁了。”石轩中虎目一瞪,威光闪闪,但不再言语。随手折了一段三尺来长的树枝,走到敌人前面五尺之处站定,道:“卫浩你动手吧?”
银髯叟卫浩喝声好字,左手旱烟管一挥,扫向石轩中前胸。右掌也同时猛可切将出去。这一招双手并发,竟是有去无回的架式。敢情卫浩久历风浪,明知石轩中既然夸下海口,说明让自己三招。则在三招之内绝不会还手,是以发出的招数,完全不考虑到防御自己。这一来招数威力之大,比之乎时何止大上数倍。
石轩中内心微凛,但面上仍然气定神闲,暗运一口真气,布运胸前。敌人旱烟管扫到时,他脚下不动,猛一吸气,胸口便塌陷一尺之多。卫洁的旱烟管其快惊人,一掠而过,但右掌如山掌力已然涌撞而至。石轩中上身一挺,胸部复又突出,恢复原状。砰的一声,对方的掌力已经压到。
这一掌挨得甚是结实,唐紫琼禁不住为之惊叫失声。但见石轩中身形站立不稳,直退开一丈有余。她更加惊煌,倏然一跃上前,拦在两人之间。挺剑怒目瞪着银髯叟卫浩,口中问道:“石大侠你怎么啦?”
银髯叟卫洁仰天桀桀而笑,拂髯道:“原来石轩中也得受庇于一个女娃娃。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夸口让老夫三招?”原来银髯叟卫浩心中有数,明知对方挨这一掌,并无大碍。若是硬接到底,则早就躺下了。
石轩中朗声长笑,道:“老魔头你看差了,石某人还不至于那么软弱,不堪你的一击。唐姑娘请稍移玉步,石某足以应付老魔。”
唐紫琼面上一红,忙退开。事实上她不免关心得太过,以致真实情形都未看清楚。
石轩中一飘身,落在卫浩身前,挺胸道:“还有两招。”
银髯叟卫浩心中大凛,暗忖第一掌已无功,若是第二、三招仍不收毙敌之效,则今宵凶多吉少。这个念头有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脑际,登时为之心神稍分。目光到处,适好看见石轩中面上冷笑之容,又似是要开口催他动手,于是不暇多想,一掌猛然击去。这次相距得近了尺许,故此神速之极。才见他手掌一动,又闻砰的一声,又击在石轩中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