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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君想动下自己的脖子，可还是没扭过来，她说：“我只是头晕，脖子有点疼。”
“身上呢？你动动，哪儿疼？看哪儿在流血！”
芷君说：“没有，身上还好，就是脖子疼。”
顾北琛松了一口气，她脖子疼想来是刚才翻车的时候扭到了。
“你别这么着急，深呼吸一下，慢慢的动下脖子，动动身子，开下你的车门，看能不能把车门给推开！”
芷君听顾北琛的话，慢慢的动了两下，确实能动了一些，她去推车门，还好，车门打开了，可她又把车门给关上了，转身，看顾北琛。
“你还好吗？”芷君看着他的手臂问了一句，慢慢的爬在车座上，弯腰去够后座的顾北琛。
顾北琛问她：“你干什么？”
芷君说：“你的胳膊在流血，我给你拿水先冲一下。”
就是这么一瞬间，顾北琛的心里又沉又软，他吸了两口气，啜着气说：“芷君，你听我说，车子可能已经漏油了，我们再留在里面很危险，你听话，现在先出去！”
芷君已经勾到了那个车内的那个盒子，她用劲儿把袋子捞过来，直接打开车门扔了出去，没有理会顾北琛，然后自己下车。
车子的车头是卡在一条沟里的，前面已经严重变形，挡风玻璃也碎成蜘蛛网的样子糊在那儿，芷君小心翼翼的想从上面爬过去————
“芷君，你干什么！”顾北琛吼她。
芷君没有应声，她小心的不让自己碰到挡风玻璃，好不容易爬了过来，从破了的玻璃窗那，手探进来，把这边的车门也给拉开。
顾北琛看着芷君，她倾身下来，离他这么近，双臂从他的胳膊下穿过，抱住了他，小心的不让自己碰着她胳膊上的伤，用劲儿的想把他从里面拽出去。
“芷君……”
“你说的，车子在漏油。”她轻声说。
“可……”
“是会疼，可是不疼就会死！”芷君一边用力的把他往外面拉一边说。
她的确很用劲儿，这么冷的天，硬是扯出了满头的汗，一点一点的把他从里面拽出来。
出来后，芷君也没有倒在地上休息，她扶起顾北琛，抬头看了看这条沟的高度，问他：“你除了胳膊外，哪里还有伤吗？”
顾北琛的脚踝已经是钻心的疼，可他还是摇了摇头，反问：“你呢？”
“我没事。”芷君指了指上面：“如果站在车头上，我应该能爬上去。我现在先把你扶上车头，等我上去后拉你上来。”
芷君所表现出惊人的冷静让顾北琛感到意外，他点了下头，可当芷君爬上车头把手递过来，他真的握住她手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她是害怕的，她抖得那么厉害。
顾北琛眼眶忽然发热，可他什么都没有说，让自己忽略身上的疼痛，爬上去。
芷君却又跳下去，去拿那个装着食物和水的袋子，她一直都没有说话，把袋子递给顾北琛自己爬上去，然后用尽又把带子扔出这条沟，才回头道：“不要动，等我拉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黑夜里，顾北琛看她的眼睛，那么亮，他点了下头。
芷君向上爬的很吃力，她甚至两次因为雪的关系又滑了下来，可她还是要爬第三次，她把路面上的雪全都抓完了，指甲深深的抠着地面，用臂力撑着自己的身子，脚想借助一些力的向上爬，可她踩不住什么，顾北琛拖住了她。
芷君回头看了顾北琛一眼，终于，爬了上去，她马上趴在地上，对顾北琛伸出手：“你抓住我！”
顾北琛抓住了她一只手，可他心里明白，如果他真的要靠芷君把他拽上去的话，她上面有没力点，很容易又被自己给扯下来。
暗自，他扭了下自己的脚踝，眉轻轻一蹙，他抓着芷君的手紧了紧，脚下一用力，顺着芷君拽他的那股劲，总算也上来了。
可，再也没有力气了，或许是疼的，或许他的体力因为臂膀上一只流出的血给耗光了吧。
“顾北琛……”
芷君跪在地上拍着他的脸，她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那只手臂上，刚才太暗了，只能看到暗暗的红色，现在，在雪的反光下，她才看到一片如孩童手掌般大小的车窗玻璃片深深的插在里面，随着他轻微的呼吸，鲜红的血，就顺着玻璃片流出来。
她身上，脸上的血……全是他的！
芷君抚在顾北琛脸庞上的手，微微的抖着，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顾北琛平缓了自己的呼吸，笑了一下：“芷君，我不瞒你，我的脚很疼，刚才上来，我已经再也走不动了……手机是捡不回来了，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路上遇到车，你就喊救命，如果没有遇到车，走到路尽头，拐个弯儿，就是高速路口了，那儿绝对有人的，你再让人来救我。”
芷君摇了下头，她的眼泪落了下来，自己却很快的用手背抹去了，扭过身，她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到顾北琛的唇边，让他喝：“要走一起走。”
“我走不动了。”
“我扶着你。”
“我的一只脚连动都不能动。”
“那就别动，我撑着你不能动的这边。”
“你撑不了多久的。”
芷君摇了摇头，她没在说什么，可却硬扶着顾北琛让他站起来。
顾北琛苦笑：“别倔了，你不走，我们两个都有可能死在这里。”
芷君把那些食物和水吊在自己胳膊肘那儿，全力的撑起顾北琛，扶着他慢慢往前走，“你真以为我傻？这里路况复杂，等我找到人来救你，不知道你还撑不撑得到那时候……我先扶着你出去，你在路边休息，我去找人。”
她的声音，渐渐的被喘气声替代了，顾北琛知道，她快没劲儿了。
车祸，惊吓，受伤，惧怕，这些，恐怕已经到了芷君所能承受的极限，经历了两次地震，两次被绑架，她心里的阴影已经压抑到快要崩溃的地步。
可是芷君还是在说话，“顾北琛，刚才你没看见，我看见了，原来那是个雪人，可能是有人故意堆在大马路中央提醒车这儿有个沟的，你刹车了，路太滑，没刹住，你说，他们怎么不把这雪人堆这沟的前面？故意整人呢是吧？”
她还笑了一下。
顾北琛也笑了，他知道，她想给他提提神，可她的话，已经说的断断续续了，好大一会，只有她的喘气声，呼哧呼哧的。
他看到，她的脸上，全都是汗，脚下一滑一滑的，又开始下雪了，一片一片的，可落在她脸上的下一秒，就全都化了。
顾北琛的心里在默数，芷君撑不过十下了，的确，当他默数到七的时候，芷君的脚下一个趔趄，连同他，一起摔倒了。
芷君没做声，她重新去扶顾北琛，可顾北琛却躲开了，他不让她碰他。
芷君没有生气，她只是说：“快到了，你还是军人呢，怎么一点都不坚持！”
“你也能看得到，前面一点光都没有！这条路很长，开车都要快一个小时，我们走路要走到什么时候？芷君，我走不动了。你一个人走，还能快一点，说不定你运气好，半路能拦一辆车来救我！”
芷君累的跪在那儿，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可她坚持要去把顾北琛扶起来，“顾北琛，我一个人会怕，前面的路那么长，我怕自己会走不下去，更怕我就算找人回来救你，你已经没呼吸了……”
这条路根本就很少有人走，何况死下雪的深夜？她走得出去，可是找到人来救他的时候，恐怕已经晚了。
顾北琛的眼睛发热，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你怕我死？”
芷君抽泣着，要把他拉起来：“我怕，我很怕很怕，顾北琛，我很爱你……”
顾北琛慢慢的借着芷君的力气站起来，跟着她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你还记得我的孩子吗？孩子是早产，我已经上了产床，可却生不下来。我直接从产房被送到手术室，很疼很疼，就算打了麻醉，可我的意识都很清醒，手术刀是怎么割开我的皮肤，孩子是怎么从里面取出来我全都能感受的到，直到孩子出来之后，我以为我没事了……可医生说我在大出血。顾北琛，我能体会到身体里的血不断的流出来的感受，那种生命感慢慢的从体内流失，我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我很害怕……后来，后来知道孩子夭折了……我很怕每一个我爱到人离我而去，妈妈，弟弟，孩子……我已经承受不起失去你的痛苦了……”
眼泪不断的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来，她的声音，隐隐的啜泣着，“我很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从美国回来之后会性情大变，你偶尔的温柔一点都不真实，我觉得像是在做梦，梦醒了，你还是那个会扔掉我们订婚戒指的顾北琛……我好几次绝望彷徨想要放弃，即使我知道你有苦衷，知道你是爱我的。可是看着你们一家三口，我时常动摇，既然这么难过，为什么还要坚持？难道没有顾北琛我就活不下去吗？现在我告诉你，是，没有顾北琛，我活不下去！你是我想要珍惜的人，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你也要努力，我向你靠近99步，你也得迈出一步才行，还没努力就要放弃，我就这么不值得你想要好好活下去吗？”
这是芷君第一次坦诚地说出内心的恐惧和害怕，她一直都是坚强的女孩子，可是越是坚强的女子，内心就越是柔弱。顾北琛握紧了她的手，眼眶发热，他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女子，知道那些事实，她不会承受不起，反而瞒着她，并不是对她的保护，而是一种伤害。“芷君……”顾北琛看着她，“我不会放弃，因为这个世界真的有让我用生命去珍惜的人。”
芷君对着他微笑，眼泪不停地掉了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在雪地里。
顾北琛抱紧了她，又害怕自己身体的力量压着她，小心翼翼的。
“我一直不相信爱情会闹到生死的地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就行了，离了谁活不下来？可是遇见你，我信了，心爱的人离开，或许身体不会殉情，心会死的。”
芷君哭着笑了，她慢慢的低下头，用尽全力，扶着他，顺着这条路，继续，一直的，往前走。
雪，还在下。
顾北琛每走一步，都会想：我们这样一直走，是不是可以……一路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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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锋一遍又一遍的拨着顾北琛的电话，他打第一次的时候还是通的，可响了几声没人接，接着再打，就成了再也无法接通了。
连着打了几通电话都这样，欧阳锋换了个电话拨了过去：“雷胜东，顾北琛有跟你联系没有？”
雷胜东刚从纪家回来，这才进机关大院，还没到家呢。
“没有啊，他今天不会跟你们去爬山了吗？”他调整了一下蓝牙，说道。
欧阳锋不觉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上山之前他突然找到我，向我坦白了孩子的身世。他信我，我自然就帮他。我将尹霓珊拖在了山顶，他带着芷君离开了，现在我已经下了山，可是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芷君的手机也关机了。”
“电话没电了呗。”
“他车上有充电宝。”
“在做事情，没开机呗。”雷胜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能做什么事情呢，你甭乱想，他带着芷君去南城了，我刚看了天气预报，南城在下雪，我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