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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君的这番做派,自然是得到了众大臣的认可,群臣也是集体起身,呼号一句:“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完了之后,众臣却是把目光齐齐放到了上大夫甘龙的身上,这计策之事向来是以上大夫马首是瞻的。
上大夫甘龙长期主持国政,老成谋国,眼见众人皆默然以待,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只见他沉吟思忖了一番后,起身拱手道:“老臣以为,六国会盟,吞灭诸侯,瓜分秦国,不合于礼,亦否于道。我老秦国本是周平王东迁后册封的开国诸侯,对王室居功至伟。秦国有难,周天子不会坐视不理。老臣认为,国君当上洛阳周天子,谋求天子扶助,乞周天子下诏,斥六国会盟起衅欲战,得道义公理之助力。与此同时,我国又可以王室名义联合若干中小诸侯,也组成一支联军共谋抗衡六国兵马。若能如此,则危难可解,国家幸甚。”
甘龙字斟句酌,一番话很是持重谨慎,句句切中时弊,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谋划徐徐道来,让吴狄觉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过眼下,就吴狄所知的情况看,所谓的周天子根本就已经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比后世的汉献帝还要可悲。眼下名义上的战国主宰周天子,所辖的领地便只有一个洛阳城了!
也是这时,景监那个愣头青再次跳了出来,只见他身在人堆里,却是不禁“噗”的大声笑了出来,大声问到:“上大夫对策,太过迂腐!周王室衰落至孤身一城,自身尚且难保,六国怎会认这个天子?且不说周王敢不敢发,能不能发。即或发了,一文诏告有甚用处?至于以王室名义联合中小诸侯,更是无法行通……”
“大胆!”杜挚不知何故,面色涨红,出言打断道:“上大夫所言极是。名正则言顺,六国会盟,周天子与秦国并天下诸侯同受欺侮。我秦国唯借天子名义声讨其荒谬,方可号召天下诸侯组成盟军已抗六国!得道多助,尔等黄口竖子,安敢评说此策迂阔不通?”
“中大夫!”嬴虔见他又跳起来欺负自己马仔,当即冷声道:“君上有言,群策群谋,言无顾忌,你急个鸟来?”
这景监年纪,和嬴虔嬴渠梁差不多也是一般年纪,杜挚骂景监是黄口竖子,不等于是把他们两人也骂进去了。
杜挚顿时被嬴虔刺的一炸,面上越发红了,恼怒道:“好好好!便让他说……”
担当司仪的公孙贾见气氛僵持,当下自然又是出来圆场道:“堂前朝议,只问良策,不论官居品级。各位但有良策尽管直言,众臣公议而决!”
景监这时也知道自己反调有些唱过了头,险些步入非主流的行列,当下急忙认错道:“景监只是不赞同上大夫主张,但也还未想出对策。”
杜挚冷冷看了景监一眼,又拿眼看了看公孙贾,便也不说话了。
见堂上气氛僵持,大哥嬴虔拿手击案道:“上大夫谋划,可行却无用。眼下洛阳孤城,可曾听说还有那个诸侯送去赋税?其二,联络小国诸侯联兵之事也是不妥。六国之外,天下尚有三十二个中小诸侯国,兵马多少不计,单是这些小国身处六国肘襟腹地,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能将兵马拔赴秦境?即或有心,可六国本来就虎视眈眈的要吞灭中小诸侯,这些蕞尔小国又岂敢激怒大国自送虎口?只怕兵马才出,便被六国乘虚而入,一战灭国了。只怕捉了我们的使者去大国邀功,倒有可能。上大夫,嬴虔以为,还得再谋良策为是!”
老甘龙的计策被嬴虔一一辩驳,当下有些尴尬,呵呵一笑道:“然也!若有高明良策,自当受教。”言毕却是拿眼看向了吴狄,冷不防出言问道:“公子狄可有良策啊?”
“靠!怎么今天这是死盯上我了!”吴狄被问的头上满是黑线,傻子都能看出这老甘龙一直死盯在吴狄不放,这是存心找他的茬。
“也是,老三有什么想法,大可说说!”嬴虔没心没肺,却是在这个时候给老甘龙帮腔道:“你那‘宁可错抓一千,不可放脱一个’便是一个上好计策!若是按照大哥想法,只抓商贾的话,只怕早跑那些坐探斥候。”
吴狄有些为难,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作答,不过嬴虔后面的话却让他起个了心眼,当下笑道:“上大夫言重,吴狄怎会有什么良策。就吴狄看来,此事不过就是大军征发备战,誓死血战到底而已。”吴狄言毕,便见老甘龙眉毛一松,而杜挚却是面露不屑。吴狄心下冷哼一声,却是继续道:“不过,大哥刚才的话,却是让三弟想起个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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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陇西烽烟卷三陇西烽烟 第044章 征发备战
第044章 征发备战
“何事?”大哥嬴虔问道。
“大哥、二哥当记得三弟出身轻兵死士营,今日三弟赶来国府,在路上碰到一个昔日的死士营同袍,他眼下在栎阳令手下当值。这同袍与小弟闲谈之际,说了一桩闻给三弟听……”
“哦!是何闻?”新君渠梁也来了兴趣。
“说是前日栎阳令大索全城之时,在一处商人别院拿了个樵夫,当时旁人也不在意,便将这樵夫押在队里。谁知行至半路,却被人发现这樵夫正在偷嚼某物,押队的军士随脚一踹,却是从他口中吐出了一物,你道是何物?”
“何物?”满堂的人等的注意力都被吴狄的故事给吸引了过来。
“一张写满了字的羊皮!”吴狄捏拿时机,当下拍案而起!
“嘘!”当场便有人喝了倒彩,有人更笑道:“此人定是六国坐探斥候,藏了张羊皮密报有何怪之处。”
“不然不然!”吴狄摇头道:“一个坐探斥候身上有张羊皮密报当然不,但怪之处,却是这樵夫是专门给朝中多位大人的府中送运柴禾的。说是即便中大夫、少大夫府上也能出入自如。而且拷问之后,樵夫竟说那羊皮上写的都是从各府下人口中探听得来的消息。据说这些消息,又是下人们听府中主人说来,说是时下的大人们喜欢将朝堂之事与门客议论,门客又和其他门客商议,如此这般便被下人听去了……”
“啊吔!竟有这等事……”堂上一时哗然,而杜挚更是满面通红站起身来,指着吴狄喝道:“你……你……信口开河,血口喷人!”
当即新君渠梁便扬声问道:“栎阳令,可查实此事?”
栎阳令嬴古一脸晦色,当即出列禀道:“君上,前日确实拿了一个坐探樵夫,不过此人暴露之后不待细审,便自戕了!”
“什么?”新君面色一暗,心中怒火腾腾升起,这显然是杀人灭口。栎阳令见状立即下跪请罪道:“臣监管不力,自请罪责!”
渠梁面色如铁,知道此事不好处置,当下摆手道:“罢了!谁人想到,一个小小坐探,能尽入朝中大臣府邸探听消息。”
却在这时,得吴狄捧哏解围的景监却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出言道:“公子狄言而未尽,可有下文!”
吴狄向景监点头示意,这才接着道:“所以,吴狄就有一个想法,既然今日一个樵夫都能打探到咱朝中的消息,只怕来日什么庖厨、歌姬、火工下人也有可能是那坐探。杜大夫,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杜挚此时面色早从赤红变为蜡黄,栎阳令刚刚的佐证便打击了他一次,眼下吴狄语带双管,更是让他难言以对。倒是老甘龙狡猾,起身圆道:“公子狄所言正是,可朝中大臣与门客食卿商讨谋划国政,也是成例,只怕一时难以弊除,公子狄可有高见啊?”
吴狄暗道:“老东西,就等你这句话!”
吴狄拿眼看着老甘龙,面色如常心下却是暗喜,当下便道:“上大夫,高见吴狄没有,矮见倒是有一个。吴狄已为,这军政之事就和屠猪宰羊一般,要各走各步。吴狄在家之时,家中阿大便说这屠户只管屠,商户只管贩,屠户贩肉便是跟商户夺食,是大不妥……”
“有理!”大哥嬴虔击案喝彩,军中大将也是纷纷点头。眼下秦国,朝中的士大夫阶级手伸的老长,总想军事政事一把抓。而大哥二哥一是年纪尚轻,二个又是从军队中拼杀出来,对朝中老大臣们空口白牙的对军事指手画脚早就非常不爽。
吴狄看了大伙面色,又见二哥渠梁双目有彩,知他已解自己之意,当下笑道:“所以,吴狄就想,这政事方面牧农牧野管理庶民的事儿还是老大臣们去管,而这打仗调兵遣将之事,还是咱掌军的将军关起门来商量。将军们行居都在军营,想来也不至于被那什么樵夫下人探去了消息……”
“好!”景监双掌一拍,大声道:“公子狄所言甚是!”
堂中军队一系的立时齐声喝彩,而士大夫一系的文官却是面面相窥,吴狄言语先用糙理埋伏,后直指核心,竟然是要夺了士大夫们参与军政的权利。眼下,中大夫杜挚刚被打压,兜头兜脑的一时也没底气跳出来反对,因此文官们齐齐把目光投向了上大夫甘龙。
老甘龙纳闷啊!原本以为吴狄不过是个屠户之子,见识最多不过也就是二三层楼那么高。谁曾想自己不过略为挑衅试探,却是让他一下弄出了高屋建瓴般的杀招,自己赫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下老甘龙咳嗽一声,站起身来向吴狄拱手道:“公子狄一言,让老夫茅塞顿开。君上,老夫也以为,日后这庙堂之上只可议政务,不可议军务,以防有宵小之辈泄了我军务之秘去。”
老甘龙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明白人的都知道老甘龙这是以退为进,不明白的却被老甘龙刺得一跳。只见一个葛袍中年当下便跳了出来,拱手言道:“上大夫之言差矣!朝堂公议军政大事,乃是穆公时定下的朝仪。若这朝堂之上将军务政务区分开来,岂不是正如要将这老秦分了家一般?”
“少大夫所言有理!”士大夫阶级当即上前捧哏。
新君渠梁面色肃穆,也不知心里是喜是忧,只见他点头道:“上大夫之言确实有些过了,而三弟之言也并非不无道理。时下老秦危难,六国派遣奸细密探寻我朝政消息,也确实不得不防……此事,本公以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朝堂之上所议当为长策,而军务布置还需缜密行事……”
新君定性,旁人自然无话可说,当下都道君上所言极是。渠梁将目光一扫众人,却是见众人面色已然平静,正是因吴狄捣乱而将斗心给消磨耗尽,当下不由出言笑道:“各位,可还有良策?”
“哐当!”一声,一直隐在雍城令嬴山身后的雍城将军子岸却是霍然起身,将手中长剑拔出后一下插到了地面方砖之中,喝道:“要我说,也别议个什么鸟了。老秦人热血满腔,就是拿来往战场上涂的。当年老秦人受封陇西,可陇西全境尽在戎狄之手,咱的先祖们还不是硬生生在戎狄包围之中杀出了一块地盘!眼下既没退路,又没办法,议来议去还不是个打?还不就是公子狄说的,血战到底一条路?叫我看,当是大征发,大备战!还请君上下令,做二十万孝服,血战六国!子岸请君上让公子狄做先锋大将,子岸愿随公子狄左右,血战不还!”
“好!”吴狄也是跳起来,呛啷一声把出腰下铜剑插在地上,喝道:“轻兵赴战,死不还家!”
子岸本是名臣后代,且生来禀性耿直,自然对这种庙堂庭议的絮来叨许极为不耐。而且得吴狄调教了半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