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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艰难,范景飞却笑起来:“你还真会挑人,你可晓得我的身份?”
罗依茫然摇头。
范景飞笑道:“我是皇商,专门帮朝廷采办日常用度的,你可曾听说过?”
罗依点了点头,恍然大悟,怪不得说她挑对了人,原来他是皇上,这替朝廷采办东西的人,手里有甚么稀罕货色也不稀奇。
范景飞上下打量她几眼,突然问道:“涤棉布不是找货郎买的么?恩?”
罗依一惊,旋即苦笑:“我没法解释,但请你相信,我是有难言的苦衷,反正我没偷没抢。”
范景飞倒没露出甚么惊讶的表情,也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把小几一拍,道:“阿依,你这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不要嫌我说话难听,就凭你家这么个小小的裁缝店,躲得了今日的祸事,也绝对躲不了明天的。我在阳明镇一日,就能帮你一日,但等我回京之后,你打算如何?”
罗依如何不晓得这个道理,只是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谁不顾性命,故意要朝祸事上撞。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对范景飞道:“范二郎,我也想过,涤棉布太过稀罕,会为我家带来祸事,但你可知道,我为何明知如此,还要冒险为之?”
“为何?”范景飞显得极有兴趣,示意她朝下讲。
罗依道:“这件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当初我之所以会嫁去沈家,乃是因为裁缝行的周行头要强纳我作妾,我爹娘兄长有骨气,不肯送我去,这才匆忙给我寻了个人家。周行头从此就恨上了我家,利用权势,处处与我家作对,等我和离归家时,家里的生意已是惨淡至极,而我一个大归的女人,若是赚不来钱,岂不是遭人嫌?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开始做涤棉布的衣裳的。”
范景飞听着听着,皱起了眉:“这样说来,诬陷你爹下狱的,是周行头?他的目的,是为了逼你去给他做妾?”
罗依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范景飞的手重重拍上小几,震得那茶盏盖子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清音赶着进来收拾残片,范景飞却挥退了她,正色问罗依:“阿依,你可愿意跟我去京城?”
甚么?罗依惊讶抬头。
范景飞道:“为你作证,并非难事,但你下回再出事,上哪里找我去?再说,以你的本事,岂是一个小小的阳明镇能够施展的?何不跟我进京,大战一番拳脚?至于你的那些涤棉布,彩色纸包的奶糖,都可以推到我身上来,你只管安心做事便可。”
彩色纸包的奶糖?他究竟猜到了些甚么罗依大为震惊,猛地站起身来。
第四十九章诱人的邀请
范景飞却镇定自如,神色和缓,带有磁性的声音,听起来更是一种难言的诱惑:“阿依,我是一个皇商,买尽天下稀奇珍巧的东西,正好就是我的职责,试问这天下,还有甚么人比我更能给予你庇护?我不会问你那些东西从何处而来,只要你有货,我便帮你出,你得了靠山,不用再提心吊胆,而我则能从中谋利,扩大生意,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之?”
罗依极其动心,但却有疑:“你就不怕朝廷怀疑到你的头上?”
范景飞哈哈大笑:“至于朝廷的怀疑,这不过几匹布,几块糖而已,又不是军械马匹,朝廷怀疑我作甚么。再说我名下的产业虽然不多,但织布、熬糖和造纸的作坊,还是有几家的,怎么,还有人不许我的作坊造出涤棉布和包着彩纸的奶糖不成?”
如果说罗依以前对范景飞,只有得救于他的感激,那么此刻,她便是因为他的这一番话,变得热血沸腾,意气风发,她不缺手艺,不缺材料,缺的就是一个坚强的后盾,而范景飞此刻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就能成为她的后盾,还有甚么比这个更能让她惊喜的?
范景飞看着罗依的眼神一点一点的明亮起来,他不由自主地也挺直了身子,似乎能看到美好的前景就铺展在面前。
这时,罗依问他道:“范二郎,你打算让我以甚么样的身份进京去呢,是你的资助对象,还是你的合伙人?”
范景飞毫不犹豫地道:“两者都不是,因我身份所限,不是甚么东西都能对外卖的,所以你只能成为我的手下。”
“成为你的手下?”罗依一愣。
“怎么,委屈你了?”范景飞一挑眉,“多少人想要来,还排不上队呢。再说你只是替我做事而已,又不用卖身。”
罗依的确是有些不愿意,但突然想起自己自从穿越以来所受的种种磨难,哪一次沾了穿越身份的光?反倒是范景飞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人,次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别说投靠他对自己有利无害,就算只是为了报恩,她也不应该拒绝的。
罗依几经思考,终于下定了决心,对范景飞道:“我答应你,等这回的事一解决,我就收拾行李跟你走,不过前提是,得我爹同意。”
范景飞轻笑道:“你不过就是担心孤身一人进京,会受人欺负,这有何难,让你家人陪着你去好了,至于他们是想另外开个裁缝铺,还是到我的作坊里做工,随便他们。只一样,你的那些稀罕物色,只能供应给我,不许外流。”
还能拖家带口的去?若罗久安他们答应,那她可真就没有任何疑虑了,而且还不用担心他们会在阳明镇继续受周行头的欺负。这下,罗依是真正地高兴起来,喜得不知说甚么才好。
范景飞目光闪闪,也望着她笑,道:“走罢,咱们这就去公堂,击鼓鸣冤。”
罗依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出门,但却没有直接朝官衙去,因为范景飞说,她是个女人家,上公堂抛头露面可不太好,还是换作罗维去,他虽然年轻,但却是秀才身份,上了公堂都不用跪的。
罗依听了这话,深感他细心同时,也更加觉得自己在这里处世经验不足,跟着他进京,也许是最好的出路。
二人先回到罗家,换了罗维跟范景飞去官衙,其他人则在家静等消息。罗成等人都以为是罗依一时之间找不着货郎,所以拉了范景飞来充数的,因而都没有开口询问,倒省却了罗依一番解释的功夫。
范景飞和罗维在公堂足足待了半天的时间,方才回来,问起原因,原来是周行头对于证人的事,早有准备,串通了一个布庄的掌柜,一口咬定罗家的涤棉布,就是偷得他家的。
周行头既然敢告,肯定就有准备,这并不奇怪,让众人好奇的是,为甚么尽管如此,范景飞还是顺利地把罗久安给带回来了呢?
罗维悄悄告诉大家,原来范景飞居然是个进士,而且他根本没有直接上公堂,而是先递了张帖子,到后堂拜会了一下聂知县;而后又去了周行头家,不知同他说了些甚么,周行头就自己上堂去见聂知县,称这件事,全是一场误会,自己甘愿受罚。聂知县也不深究,使人打了他几板子,然后就把罗久安给放了。
这未免也太邪乎了罢?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范景飞既然是进士,能说动聂知县,倒也不奇怪;可周行头凭甚么那么听话,竟自甘受罚?
众人越想越觉得好奇,心里跟猫抓似的发痒,遂怂恿罗依去问。罗依自己也很想知道,便真个儿去问了,范景飞并不隐瞒,笑道:“也没甚么,只不过许了他今年替朝廷采办的几件秋衣,可以分给他来做。跟这份荣耀和利润比起来,挨几板子算得了甚么。”
罗依听得惊讶无比,道:“那他最终还是得了好处?真是便宜他了。”
范景飞愈发笑得畅快:“空口无凭,我可以赖账的。”
罗依瞪大双眼:“你赖账?”
范景飞狡黠地眨眨眼:“无奸不商,你没听说过?只不过这样一来,你们家不跟我进京就不行了,留在阳明镇,恐怕有危险。”
罗依笑起来:“你就不怕我们家人口多,到了京城给你添麻烦?”
范景飞的眼睛却朝后院瞄一瞄,道:“如此才能让你安心替我办事不是?不然你人在京城,心里牵挂的却是阳明镇,如何当差?”
这话倒也挺有道理,罗依想着,顺了他的视线朝后一看,只见范景明正站在小门前,紧紧抿着嘴唇,面色沉郁。
他这是怎么了?罗依正欲相问,范景飞却推她道:“赶紧跟你爹娘商量去,我可是本来今天就要动身回京城的人。”
可不是,为了罗家的事,耽误他行程了。罗依顿感愧疚,连忙转身找罗久安去了。
范景飞挑衅似地望了范景明一眼,转身也要走。范景明却快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气愤问道:“你要带罗大娘子进京?”
范景飞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马鞭,挑开范景飞的手,望着他似笑非笑:“我明明是要带全罗家人一起进京,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只剩下阿依一人了?莫非,你在意去不去京城的,只有她一个?”
范景明并不否认,道:“她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莫要因为同我赌气,就故意去引诱她。”
范景飞拿马鞭柄捅了捅他的肩膀,笑道:“真的?可我怎么听说,你很是挂念着她,生怕她吃我的亏,还害得丁香哭了好几场?”
范景明不好分辨得,急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去招惹她”
范景飞收了笑意,沉下脸来:“凭甚么?许你喜欢,就不许我喜欢?”
范景明气得一拳打向他的胸膛,怒道:“你哪里是喜欢,你分明是为了同我争从小你就是这样,争吃的,争穿的,争爹的欢心,就连淑然,你都要插上一脚,害得她……到了现在,你还要争?”
范景飞不躲不闪,挺着胸膛硬受了他这一拳,但紧接着却是一记更重更毒辣的勾拳过去,直捣他的下巴:“我同你争?是你同我争才对罢?淑然的事,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姨娘在爹面前吹尽枕头风,根本就轮不到你来同她定亲”
这一拳下去,范景明的下巴马上就肿起老高,看着触目惊心,他攥了攥拳头,终于还是没还手,只道:“不管我姨娘做了甚么,既然我已经同淑然订了亲,她就是我的,你有甚么资格半夜去翻她家的墙,害得她自尽?”
范景飞气得又是一拳过去,怒喝:“你还以为淑然是因为我半夜翻墙才自尽的?她是不愿意嫁给你,才以死明志的”
范景明捂着新添的伤处,恨道:“你胡说。而今淑然死了,自然是你说甚么就是甚么了,但你以为我会信?”
范景飞怒极反笑:“那你倒是告诉我,屈家为甚么见了你这姑爷就打?我这个你口中的‘罪魁祸首’,为何却被他们待为上宾?”
范景明毫不犹豫地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因为你花言巧语,哄骗住了屈家二老。”
范景飞同他讲不通道理,索性罢了手,丢下一句:“有本事你也去花言巧语一个试试。”说完,甩了马鞭就走。
带罗依进京的事并未解决,范景明还欲追上去,但却自忖打不过范景飞,只得愤愤地跺了跺脚,转身去找罗依。
第五十章决定
此时的罗依,正关在房内,同父母兄长商议进京的事宜,只有罗裳守在院子里,拿那草根在地上画圈圈,似有无限的愁绪。
范景明心中一动,就问她道:“罗二娘子,你也要随你姐姐一起上京去?”
“不知道。”罗裳无精打采。
范景明道:“你怎么舍得……”
“我——”罗裳猛地抬头,却瞧见范景明红肿的下巴和红肿的脸,愣住了,“范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范景明捂住下巴,苦笑道:“不提这个,罗二娘子,我听说你们全家人都要跟着景飞进京?这背井离乡,乃是大事,你们可得要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