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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骋“咔嚓”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屋子里一片寂静。
片刻后,魏兰嗷一嗓子叫起来:“爸,妈,爷爷是不是疯了,居然要我哥娶个乡巴佬……”
花枝离开魏家后,和几位老先生告别,坐三轮回家。
刚一进家门,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所有人都在,她大伯两口也在,靠后墙的条桌上还放着果子红糖麦乳精之类的礼物。
花枝略微一猜,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笑问道:“有人来给我姐提亲了?”
“不是我,是你。”花叶看到她,眼圈都红了。
“我?”花枝的视线从几个人脸上扫过,见她妈也红着眼圈,她奶和她大伯两口子紧张中带着难掩的兴奋,心里咯噔一下。
“奶,你把我许给谁家了?”
花老太看看她,说:“小陈村的,陈旺家。”
花枝心口直发闷,一股气在胸腔憋得她想爆炸:“你已经答应了是吗?”
花老太吓一跳:“你吼啥,陈旺家可是全乡出了名的有钱……”
“他儿子还是出了名的傻呢!”花枝压着火,平静地看着她,“奶,在你眼里,钱比我的幸福还重要是吗,你为了钱,宁愿把我许给一个傻子是吗?”
第14章 宁死
“你听谁说的,那孩子就是老实,哪里是傻?”花老太目光闪烁。
老实?花枝冷笑,老实到不知男女之事,打人咬人,上厕所不会脱/裤子……
花枝实在不愿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要不是她后来偷着跑掉,早晚有一天得死在那傻子手里。
“不管你咋说,反正我不嫁!”花枝说。
花老太当场黑了脸:“由不得你,咱家我说了算,我说让你嫁,你就得嫁!”
“我要是不嫁呢?”花枝问。
“你不嫁,你不嫁你就把这瓶老鼠药喝了吧!”花老太居然事先在兜里揣了一瓶老鼠药,啪一下拍在桌子上,“喝药还是嫁人,你自己选!”
又来了,又来了!这情景,和前世一模一样!
前世她打听到陈家儿子是个傻子,说什么都不同意,奶奶就是这样一瓶老鼠药丢在她面前,说只要不死就得嫁!
那时的她,没现在这么强硬,迫于奶奶的淫威,忍气吞声嫁去了陈家。
花枝盯着桌上那瓶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老鼠药,走过去一把抓在手里。
“小枝,不能喝呀!”刘玉兰哭着扑过去想把药夺走。
“滚回去!”
花老太一声怒吼,吓得她一哆嗦,僵在那里不敢再动。
花叶和花朵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花有德两口子没有劝阻,紧张地盯着花枝的手。
花枝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小枝呀……”刘玉兰哀嚎一声,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妈……”花叶哭着去扶她。
“二姐……”花朵哭着跑来把花枝抱住。
花有德两口子屏住呼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花老太捂着心口,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花枝。
花枝抹了一把嘴,对她阴冷一笑:“满意了吗,我的亲奶?”
花老太骇得大叫:“疯了,疯了,死妮子真疯了!”
刘玉兰被花叶又掐又晃地叫醒,睁开眼睛看看花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夺过花枝手里的药瓶把剩下的药喝了,嘴里喊着:“我可怜的小枝啊,妈陪你一起死!”
“妈,二姐……”花叶花朵吓得声音都变了,抱着刘玉兰和花枝嚎啕大哭。
刘玉兰哭着哭着突然一愣,收住眼泪咂巴咂巴嘴,迟疑道:“小枝,这,这药咋不对劲呢?”
花枝笑道:“这得问俺奶呀!”
花老太哪敢弄真的老鼠药,不过是把一个装老鼠药的空瓶子洗了好几遍以后,装了点锅底灰兑的水。
这馊主意是花有德出的,就是为了逼花枝妥协。
他早就看出来了,在这个家里,也就花枝精明难缠,只要先把花枝嫁出去,剩下的几个都好对付。
傻子家说个媳妇儿不容易,花枝嫁过去,肯定会被看管的特别严,轻易不会让她出门,这样她就管不了娘家的事了。
他什么都算计好了,哪曾想花枝宁愿选择死都不愿嫁去陈家。
花枝当然不会蠢到真的要去死,前世嫁到傻子家之后,她无意中听傻子他妈跟别人说起假老鼠药的事,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但那时木已成舟,什么都晚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傻子不通人事。
花老太计策失败,见花枝态度如此坚决,也不敢再继续逼她,万一真出了人命,她可担待不起。
只是可惜了这一大堆礼物和马上就要到手的一千块礼金。
一千块呀!
老太太想想都肉疼。
可是有什么办法,死妮子不上道,她也只好把礼物送还给人家,然后拜托花大娘继续按着花枝的要求去找。
管她要嫁姓鱼的还是姓虾的,赶紧嫁出去眼不见为净。
花大娘就没见过这么拧的妮子,这脑筋轴的,当真是三斤炸、药炸不开,她说了这么多年媒,头一回见着挑姓氏嫁人的。
无奈之余,花大娘也较上了劲,奶奶个爪,老娘掌握着十里八乡的未婚小青年资源,就不信找不来个姓余的!
花枝以死相拼,终于让她奶死了和傻子家结亲的念头,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这说明她是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前世的命运轨迹的。
既然如此,那妈妈和姐姐妹妹的遭遇她应该也可以改变。
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想,有没有可能,她们家,她们村,甚至她们乡,都将因为她的重生而变得和前世不一样呢?
她觉得有这种可能,毕竟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认识了很多她前世不认识的人,也做了她前世没做过的事。
不过,很快她的这个想法就被张红卫爷爷的离世浇灭了。
老人家还是死在同一天,看来是她想多了。
她这么渺小的人,改变自己都费劲,怎么可能影响到别人。
于是她便抛开这些无谓的念头,只专心想一件事,赚钱。
在一定程度上,钱才能改变命运。
这些天来,她已经靠着卖花积累了六百多块钱,只要再去一趟县城,就可以把张红卫家的彩礼钱还上了。
她已经想过了,卖花不是个长久之计,要想靠着花草赚钱,她必须自己搞多品种养殖。
以后人民的生活会越过越好,花木绿植的需求量会越来越大,她得赶在所有人都没有窥到这个商机之前下手,在最短的时间内扎下根基,做大做强,做到不可取代,这样才不会被后来的跟风者拍死在沙滩上。
最主要的是,做这个生意,全家人都能参与进来一起干,和土地打交道,她们都比她在行,她们只是缺个领头的。
当然,她也能预料到,这将是一条很难走的路。
先不说目前的政策允不允许,她奶就坚决不会允许她把种庄稼的土地拿去种花,她要敢这么干,她奶得跟她拼命。
所以,她当务之急就是拿下家里的当家权。
她奶不是说了吗,只要她一个月内能挣够八百块,家主就让给她来当。
花枝看看日历,一个月马上就要到了。
一想到有两张脸等着她来打,她就浑身充满了力量,拿着小铲子去了后山。
几场春雨过后,后山的草木更加葱茏了,天气变暖,蛇虫复苏,花枝折了根荆条,一边走一边抽打前面的草丛,以防被蛇袭击。
越是品种稀有的兰花,往往生长在最陡峭的地方,花枝上次听魏老先生说,养兰花这么多年,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养一株天香兰,而天香兰只有最危险的悬崖边才能找到。
花枝想要找到天香兰,因为她不但要凑够彩礼钱,还需要本钱。
沿着崎岖的山路一路向上,快到山顶的时候,花枝忽然听到远处的林子里有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第一反应是野兽,下意识想要寻找藏身的地方,仔细一听,又好像是人的声音,哼哼唧唧时高时低的……妈呀,不会是有人在打野战吧?
花枝蹑手蹑脚地往那边走过去,走近了,声音便听得真切,果然是干那档子事的。
花枝没什么偷窥的恶趣味,弄明白没有危险之后,便悄悄溜走了。
走了几步,女方不知道是不是太兴奋,突然叫了一声:“啊~有德~”
有德?
花枝一愣,停下脚步。
不会这么巧是花有德吧?
正疑惑,男方说了一句“我厉害吗”,花枝一听这声音,便确定真是她大伯花有德。
天呐!花有德这是跟谁呀?
花枝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倒回去,潜伏在草丛里,扒开草叶仔细看。
那边已经在穿衣服了,女的扣好扣子,仰起头用手拢头发,花枝看到她的脸,惊得差点叫出来。
大伯家隔壁的刘寡妇!
怎么会是她?
花有德怎么会和她搞在一起?
花枝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才松开手长出了一口气。
她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抬头看看天,勾唇发出一声冷笑。
花有德,再敢惦记我家的宅子,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花枝爬到山顶,花了半天的功夫,终于在一处陡峭的悬崖找到了天香兰。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自己拴在一棵大树上,小心翼翼地靠近崖边,探出半个身子下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花株挖下来。
刚想松口气,脚下有块石头突然松动滑落,花枝惊出一身冷汗,手忙脚乱地抓住了一棵藤蔓,才得以稳住身子,铲子却失手掉下了悬崖,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花枝心有余悸地往崖下看了一眼,幸亏事先拴了绳子,不然下场就跟那铲子一样了。
还好她即便在慌乱中也没有把花扔掉,一手抱着花,一手拽着绳子慢慢回到了安全地带,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直打颤。
人为财死,果然不假,花枝抹抹额头的冷汗,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危险的事了。
万一真出了意外,她可不敢奢望老天爷会把她再送回来。
歇了一会儿,花枝腿脚发软地下山,在山脚下隐蔽的地方挖了个坑把花栽上,准备明天一大早再送去县城。
从后山回家,花大娘正在堂屋坐着等她,说是有一个姓余的后生,特别符合她的要求,要带她去看看。
花枝现在满脑子都是挣钱,对于找人也没那么急切,只是花大娘来都来了,她也不好叫人跑空,便洗把脸,梳了下头发,坐上花大娘的自行车去了。
路上,花枝有意无意地提起刘寡妇,打趣花大娘:“你老人家保了这么多媒,咋不给人牵个线呢,一个女人家怪不容易的。”
花大娘说:“你咋知道我没牵,可人家不领我情,还怪我多管闲事,你说说,男人都死四五年了,她还守着有啥意思?”
“谁知道呢,许是心里有人了。”花枝说。
“不可能。”花大娘说,“她眼光高着呢,轻易看不上谁。”
花枝在后面笑而不语。
说话就到了姓余的那家,结果可想而知,又是无功而返。
花大娘特别气馁:“我的小祖宗,你到底想不想嫁人吗,我咋觉着你是在耍大娘玩儿呢?”
花枝歉意地笑:“不是,大娘,我真是没看上。”
花大娘垂头丧气地带着她往回走,路过江家寨路口,突然想起一个人,停下车子问花枝:“非得姓余吗,姓江的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