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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卿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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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吻,并不激狂,只是深刻地与她体息缠绵,似在倾泻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情绪,强烈得震颤了她的心扉──

是什么呢?让他痛得刻骨、痛得萦怀,却又痛得心甘情愿──她不懂。

※※※

悄寂深夜──

一坛酒狠狠往喉里灌,疯狂地饮,也希望自己疯狂地醉,醉到什么都不能想!

偏偏,无论怎么灌,意识依然清楚,他从没有一刻这么恨自己惊人的好酒量!

“庄主──”这种喝法太恐怖,韩刚忧心地阻止。

“走开!”他狂声斥喝。怎么不醉?他为什么还不醉?

再不醉,他真的会想起吻她的情境啊!

在那之后,他心乱地夺门而出,没有勇气看她一眼。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不敢去猜测她会如何看待他,那都无所谓了,因为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宁儿很少哭的,她外表柔弱,内心其实坚毅无比。多年病痛的折磨,她都不曾因此而掉过一滴泪,也因此,一见她哭泣,他就无法思考了,在那样的情况下,长年压抑到了临界点,他放纵了自己的渴望,吻她,止泪。

好糟的藉口,他唾弃自己!

“又是为了小姐吗?庄主,再这样下去,你会逼死自己的!”韩刚看不过去,甘冒大不韪地顶撞他。

“你不懂!”他推开韩刚,一拳重重捶向桌面。“我吻了她!你知道吗?我还是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洒脱,每天看着她,却要不断压抑着,不能碰她、不能有非分之想……那种感觉有多痛苦!其实我一直都不想把她拱手让人,其实……我比谁都想要她……我放不开……”

“那就要了她啊!”追随庄主多年,韩刚很清楚,他是怎么走过来的,为何不敢放手争取,只晓得苦了自己?他未必要不到啊!

“我怎能要?像我这样满身罪孽的人,怎能拿我的污秽,去亵渎她的纯净无瑕?”

“庄主哪里污秽了?你爱她比谁都久、比谁都深,你甚至连命都可以给她,还有谁比你更有资格得到她?”

“韩刚!你明知道,我──”他痛苦地抱着头,逸出声来。“我杀了自己的父亲啊!给我生命,育我成人的父亲……宁儿如果知道……不,她的心太纯善无垢,她不能接受的……”

“那也是为了她!她的纯善无垢,是你推自己下地狱去换来的!否则,早在你那个变态父亲想染指她的时候,她就算不死也疯了!她有什么资格鄙弃你为她而染上的血腥阴晦?”是的,韩刚什么都知道,这一家子的恩怨纠葛,他知之甚详。

当年差点饿死街头的时候,是莫冷霄助了他,从此,他便忠心追随,将一条命奉献给他。

那年,云求悔愈长大,愈是出落得娉婷绝美,最要命的是,她美得像极了生母,也就是莫无争爱得发狂,却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女人。

这引起了莫无争病态的欲望,将满腔爱意,移情到云求悔的身上。莫冷霄机警地察觉到父亲看待小妹的眼神不对劲,暗中偷看父亲的手札,震惊地恍悟了一切。

他试图劝过的,但都没用,压抑了一辈子的爱早已成狂,在云求悔葵水初来时,也将莫无争噬血的掠夺欲望撩至顶点。

在撞见父亲偷窥云求悔入浴那一刻,他便知道,一场憾恨悲剧将会活生生在他眼前上演,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一路呵疼着长大的小妹被毁掉。

于是,他选择了这条路,那一夜,韩刚也是帮凶,茶里的化功散就是他弄来的,否则以他当时的武学修为,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

他不是没挣扎过,只是这是唯一的一条路。只要能保住宁儿,他不惜身陷地狱!

只是……他也清楚地知道,他和宁儿没有未来。

“我心甘情愿,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并不欠我什么,真的……什么都不欠……”他喃喃自语。

“她可以什么都不欠,但起码欠你一份情!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

莫冷霄浑身一震,哀凄地闭上眼。

爱情……他碰都不敢去碰触的字眼……

外头传来异响,莫冷霄倏地清醒无比,飞快惊跳起来,拉开房门──

门外,云求悔惨白震骸的面容映入眼底。

“宁儿──”她,听到了吗?又听到了多少?

莫冷霄脑海一片空白,完全说不出一句话。

“真的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声音轻弱而颤抖,她眸底蓄着泪,望住他问道。

“宁儿──”除了唤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说啊,是不是!”她扬高了音量逼问。

“宁儿──”莫冷霄忧虑地看着她,她太激动了。

“宁儿、宁儿、宁儿……呵!原来我的平安康宁是这样换来的……”一声声的宁儿,如今听来只觉椎心刺骨!

“宁儿!妳不要这样,这不是妳的错──”

“现在才知道,爹的死,是因为我,是我杀了爹,是我杀了爹!”云求悔用力推开他,无法承受地转身狂奔。

“宁儿!”他一惊,迅速追了上去。“不要这个样子,快停下来!妳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受不了又如何?为了她这无用的身子,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值得吗?

“听我说,宁儿!”莫冷霄心急地追上她,扣住她狂乱的身子。

“你不该救我,你不该救我的!我情愿被毁掉的人是我,也不要你去背这么重的罪孽,我承担不起,你知不知道!”她挣扎着、捶打着他的胸膛,痛哭失声。

莫冷霄没为自己辩驳一句,默默受下一切。

“你早就该告诉我了,这几年,我为了这件事,避你、怕你,将你当成没有人性的禽兽,我错待你这么久,自己却在你的保护下,活在无知的幸福当中……”如果不是他,她的人生早就毁了,可是他却用毁掉自己的人生为代价,来保有她纯洁无瑕的世界,她有什么资格鄙弃他一身的污秽?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啊!

他为她付出了多少?她怎还得起?穷尽今生、来生,她都还不完……

心,好痛、好痛,痛得无法呼吸,她揪握着胸口,漫天袭来的急剧痛楚,占据了每一根知觉神经。

“怎么了,宁儿?”趁她的身子瘫软地滑落于地面之前,他急忙抱住。“胸口又痛了吗?妳的药呢?在哪儿?”

他发慌地在她身上摸索,云求悔悲伤欲绝,将药狠狠往古井里丢。“还活着做什么?我只会拖累你,带给你痛苦,带给所有人不幸,早在五年前我就该死了──”

她动作太快,莫冷霄来不及阻止。

“不许这么说!我救妳,不是为了看妳死在我面前!”他惊痛地低斥,抚在掌下的脸儿愈来愈惨白冰冷,情急下,他没深想,抽出她发间的银簪,往自己的手臂划去。

鲜血流出,他移近她唇畔。“喝下去,宁儿!”

云求悔震惊地瞪大眼看他,抿紧了唇猛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喝呀,宁儿,这能救妳!”

他,用他的血来救她?

这当中,又隐藏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他又为她做了什么?

想起被她丢弃的那瓶总觉血腥味极浓的药;想起那夜他虚弱苍白的脸色;再想想他现在的举动……她倏然领悟,泪水汹涌滑落。

傻呀!他怎么能如此对待她?

“不要,我不要你救我……”她泣不成声,怎么也不肯喝。她宁可就这样死去,也不要看他再为一个命不久长的人,做更多的傻事。

“妳是要我陪妳死吗?”莫冷霄不顾一切地吼了出来,他知道她是认真的,她真的一心求死!

“如果妳真的觉得愧负于我,那就给我好好活着来回报我,才不枉我为妳所做的这一切!”深浓的恐惧压在心房,他已经不能思考,深深往臂上又划了道血痕,鲜血狂涌而出,将她雪白的衣裙染得血迹片片,触目惊心,可他不管。

“求妳,宁儿──”几滴不属于鲜血的透明液体滴落她脸上,她震撼不已。

他……哭了!

一个傲然刚强的男人,竟为她而落泪──

她微微启唇,受下了他的心意,泪,却默默坠跌。

她知道,她不能死,在他如此待她之后。

不眠不休,不离不弃地守了她三天,云求悔终于悠然转醒。

四目相对,各自无言。

没等她逃避,莫冷霄主动移开目光。

在她纯善的世界里,必然无法接受如此大逆不道、悖离伦常的事吧?

早在决定这么做时,他就知道,除非能瞒她一辈子,否则,她会一生自责,同时也无法面对他。

云求悔视线定在他左臂,渗血的伤布是随意裹上的。

她眸底漾泪,酸楚欲雨。

为了她这无用的身子,他肯定又彻夜不寐地守候终宵了吧?他自己身上也有伤啊!可是为什么没人去探问他好不好?没人去帮他止血上药?

“大哥……回房去,好吗?”

莫冷霄眸光一黯。

早知道的……他一身罪孽,她的身边不容他驻足……

只要看到她安好,他就该知足了。

开了门,他静默了会儿,低低送出一句。“不论我做了什么,都该由我自行承担,一切与妳无关。”

房门在他身后掩上,没瞧见她瞬间涌出的泪。

都到这时候了,他却连自责都不忍她生受吗?

妳是要我陪妳死吗──

想起他惊急之下,椎心裂肺的嘶喊,强烈而震撼地颤动了她的灵魂,她捂住悸动的胸口,绽开带泪的动容笑意。

吸了吸气,她坚强地抹去泪。

大哥为她做了这么多,她没有软弱的权利。过去的云求悔已死,是他的血与泪唤回了她;如今的宁儿,是为他而重生,为他而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他,不能没有她。

勉强撑起身子,感觉仍有些许虚软晕眩,她咬牙撑住,在这之前,有些事她一定得先弄清楚。

※※※

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云求悔,韩刚不无讶异。

“小姐身子犹虚,怎不多休息?”

她摇头,扶着桌沿轻声喘息。

韩刚斟来热茶给她暖身,凝思了会儿,问道:“妳和庄主……还好吗?”

热茶的烟雾稍稍薰红了苍白脸容,云求悔仰首,定定地道:“有些事,我希望你能坦白告诉我。”

“小姐想知道什么?”

“一切。你所知道的一切,包括他为我做的所有傻事,我都要知道!”

她神态坚毅,韩刚挑挑眉,有些惊异。眼前的她,不太像平日那个脆弱到一碰就会碎的水娃娃,仿佛有移山填海的决心。

“这些小姐似乎该去问庄主,如果庄主不想让小姐知道,属下无权、也不该说些什么。”他想知道,她能为庄主做到什么程度,对不对得起庄主一片痴绝之心。

“他不想让我知道,可是我却不能不清楚,他究竟为我付出了什么!”她深吸了口气。“韩刚,我很不想威胁你,相信你也不会想领教我的手段,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告诉我。”

韩刚错愕地瞪她。

她在恐吓他?他有没有听错?那个庄主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融了的搪瓷娃娃?不知庄主可发现,她也坚强到可以用她的力量,去护卫心爱的人了呢!

他忽然有些明白,庄主之所以为她痴狂无悔的原因了。

“好吧,妳问。”虽然,他很好奇她所谓的“手段”是什么。

“那瓶药……我不明白,为何他的血能救我?”

“小姐应该知道,妳婴孩时曾受重创,几度养不活?”

“是的。”那也是她时时承受心疾之苦的原因。她出生没多久,胸口受了不知名的掌力震伤,以致如今脆弱的心,担负不起太大的情绪冲击。

“小姐及笄那年,几度一脚踏入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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