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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诚也笑:“别喊了,算我俩求你。”
“谁说我喊不出来?”武杨坐起来,双手握拳,像给自己打气似的,一声怒吼,大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陶蓓蓓!!”
“陶蓓蓓!!!”
“陶蓓蓓!!!!!!”
陶蓓蓓……蓓蓓……蓓……
院儿里荡漾着武杨怒吼之后的重叠回音,突兀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几声警卫连雄赳赳气昂昂地犬吠。
“汪!”
“汪汪汪汪汪汪!!!!!”
宁小诚笑的不能自抑:“你这两声儿,蓓蓓没喊出来,把狗招来了。”
武杨越想越郁闷,开始跟军犬较劲。
他喊一声:“陶蓓蓓!”
军犬配合着:“汪!!!”
“陶蓓蓓陶蓓蓓陶蓓蓓!!!”
军犬不甘示弱:“汪汪汪!!”
终于听不下去了,家属区远处三楼开了一个扇窗,武杨的小青梅露出一颗脑瓜,羞恼骂他:“你神经病呀!”
“大晚上喊什么啊。”
武杨被噎住,烫了屁股似的一跃而起:“啊……那什么,那个那个……我……”
“你什么你!”
窗户砰地一下关上。
宁小诚哈哈乐着,拍拍身上的雪,另一只手拉了沈斯亮起来:“你自己玩儿吧,我回家了,斯亮,你上哪儿?我送你。”
“不用。”沈斯亮利落穿好军装外套,系上领带,噙着笑:“我回医院,车在外头。”
“走喽走喽——”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钻出小树林,独留武杨一脸悲愤。
……
宁小诚步伐轻快地上了楼,进门带了一身冷气。
蒋晓鲁听见声音从卧室里光脚跑出来:“你回来啦?”
屋里很暖,她只穿了一件到小腿的灰色长裙。
小诚放下车钥匙,低头换鞋:“啊,回来了。”
蒋晓鲁蹙眉,蹬蹬蹬跑过去,紧张捧起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匪夷所思:“你跟人打架了?”
“没有,回去剃头,跟武杨打了会儿雪仗。”宁小诚脱了外套,露出里头惨不忍睹的白衬衫。
蒋晓鲁气鼓鼓的,很痛心:“这是才给你新买的。”
她给他的新年礼物,宁小诚收到以后很高兴,一直在穿。
宁小诚一颗一颗解着纽扣,把衬衫也脱下来:“闹起来我就给忘了,快扔洗衣机里搅合搅合,肯定来得及,能洗干净。”
蒋晓鲁二话没说,乒乒乓乓去阳台拧开水龙头。
宁小诚开着门在浴室冲热水,跟她隔空喊话:“蒋晓鲁,你吃了吗?怎么没等我接你。”
“谁知道你几点回来,要知道这么早我就等着你了,哎,你下午到底去哪儿了?”
“一个朋友那儿,叫老赵,你不认识。”宁小诚这回干干净净地出来了,用毛巾囫囵擦着头发:“说了点事儿。”
仰在沙发上,宁小诚扭头扒着肩膀看:“武杨这孙子好像给我挠破了,碰水的时候疼,你给看看。”
倒上漂白液,蒋晓鲁又跑过来给他看伤,手搭在宁小诚身上之前,蒋晓鲁往手心呵了气,搓了搓。
小心摸摸。
“嗯,有几道,一会儿给你擦点药。你怎么都这个岁数了还闹啊。”蒋晓鲁弯腰去翻药箱,抱怨着。
宁小诚心情好,始终愉悦神情:“我多大岁数啊?嫌我了?”
蒋晓鲁用棉签在他肩膀上擦了擦,药箱敞着,宁小诚随手在里面胡乱翻着,“我前几天看新闻,人家说药箱里得勤快清理着,赶紧扔,这里头有不少是我之前买的,你吃的时候看着点,别过期了。”
蒋晓鲁嗯了一声,还鼓起腮帮子给他吹吹。
宁小诚又说:“我今天答应了人家一宗事儿,可能三四月份就去科技园那边上班了,以后也过上跟你一样早九晚五的日子了。”
什么人能请得动他?
蒋晓鲁讶异:“你找工作了?”
“嗯,给人帮忙。”
宁小诚没多说,两个人自上回在家里闹了一番不愉快之后,都很少在家里谈工作,蒋晓鲁有自尊心,也从来不和他聊。
这话说完没多久。
本来以为两口子能过上步伐统一的打工生活,谁能想到,蒋晓鲁过了这个年,回公司开的第一个季度会就失业了。
这对蒋晓鲁来说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而且因为这事儿,硬生生让她和宁小诚两个人心生了嫌隙,过了很长时间以后小诚再想起来都痛心疾首,心里懊悔。
蒋晓鲁这一失业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一失业,直接逼着她投了敌啊。
第39章
蒋晓鲁失业的起因是换了老板。
年后上班的第一天; 是要开春季例会的,每年公司的人事调动都要在这场例会上说,顺便鼓舞士气,继往开来,安排下个季度的主要业务和汇报工作。
蒋晓鲁一进办公室; 出乎意料的热闹。
谁都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嘈杂吵闹; 两三一伙; 有人焦急,有人兴奋。
蒋晓鲁进去笑盈盈和大家打个招呼,还不明就里:“同志们,过年好啊!”
“蒋姐!”
“蒋总!”
“蒋儿!”
几个平日里好八卦的人看见救星似的瞬间把她包围; 七嘴八舌传递消息:“你听说了么?咱要换老总了; 周总监也要跳槽了。韦达这回是大换血啊!”
蒋晓鲁还拎着包; 连办公室都没进:“真的假的?”
“真的!老何主动辞职去了民营银行当副总,文书都公开了,刚才董事会高秘来通知; 九点半开大会,宣布新人事安排。”
在公司待了这些年,谁心里没几个道道; 都有数着呢,蒋晓鲁问:“还是因为上次审计查出缺口那件事?”
“这是咱们猜的,具体原因咱们谁也不知道,但差不多就是因为这个; 董事会有人和老何不对付,一直在拿这事儿搞他,加上现在严肃内部风气,这回是狠心要治一治了。”
换了谁当董事长对他们这些人影响并不大,都是每个月领工资,跟谁干活都一样,蒋晓鲁抓住重点:“那你们是听谁说老周也要走?”
几个妇女嗨了一声,各怀心思:“一朝天子一朝臣,老何跟周至行关系那么好,他都走了,剩下这个能不走吗?”
这话一半也是说给蒋晓鲁听的,带着虚情假意地担忧,带着私心地幸灾乐祸。
你跟周至行那么好,一手把你提拔起来的人物,现在他要走,你这个位置怕是也危险。
说话间,有人敲敲门:“各位,楼上开会。”
蒋晓鲁多骄傲地一个人,闻声——
镇静笑笑,从容地拿出包里的笔记本,随着大流进入会议室。
开场就是董事会高秘微笑着宣布老何辞掉董事长一职,由新高管陈丰继任。
新董事长排场还不小,非得等到人都齐全了,文书宣布完了,才系上西装纽扣缓步进来。
一进场,又是几句下马威:“很高兴能和在座的各位一起共事,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会做的更好,当然,我们也会一改从前,用崭新的面貌来继续新一年的工作。”
“上任之前,我仔细地翻阅了你们每一个人的成绩,资料,工作经历,以及失误。我也能准确地说出你们每一个的名字,我也希望日后你们可以像我了解你们一样来了解我。”目光颇具压迫地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新来的董事长很享受这种领导力,手微抬,示意秘书:“高秘——”
立在旁边的女人穿着衬衫短裙,极其公式化地翻开文件第二页:“好的陈总。”
“那么我来继续宣布几项人事任命。”
第一项,韦达下属一部保留,二部三部整合,统称业务部,总监由董事会新派遣的方女士担任,二部总监任副总,原三部总监周至行先生已于日前辞职,另谋高就。
蒋晓鲁一听,就知道这回算完了。
与此同时,又下了几项新的考核制度,所有续签合同的员工一律暂停签约,等候高层考察,所有实习生实习期到,不得直接进入正式工作岗位,皆由陈丰及董事会对其工作和业务能力考察之后再定。
哀鸿遍野,抱怨连天。
散会之后,楼梯间嘈杂,已经有不少人自危,或者动了别的心思,想跳槽离职。
“反正合同期也到了,续不续签用不着他们来定,大不了辞职散伙儿呗。”
“你行,年轻,去哪儿都有道理,我不行啊,孩子一个月补课就四千,算上房贷,我这要丢工作了,我家那口子非跟我急不可。”
“唉,老周这事儿做的可太不仁义了,别的不说,这不把蒋晓鲁坑了吗,全公司上下谁都知道他偏着她,方琳和他以前那恩怨……搞不好这次全算到她头上,听说苏鸿珊在上海把婚房都买好了,新工作也安顿了,就等着他过去呢。”
“风水轮流转,蒋晓鲁跟着他干活的时候该得的也都得了,也该杀杀威风了。”
“赶紧回去吧,一会儿高秘要跟陈总下来。”
“对对对,我得把我电脑里那斗地主删了。”
蒋晓鲁回到办公室,入眼帘首先就是老周在办公室有条理整理自己私信物品的身影,她在椅子里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一推门,老周抬了抬眼皮,手上的活儿没停:“想骂什么就骂吧。”
他在工作上向来严肃,很少笑过,蒋晓鲁摇摇头:“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想来问问你,真走啦?”
“走了。”老周卷着衬衫袖子,随手往箱子里扔了个相框:“我知道你想什么,怪我没提前跟你透风,蒋晓鲁,这事儿我没法提前跟你说,我要有下家,跟人家谈好了,可以带着你走,但是我去上海是奔着结婚去的,鸿珊找的那份工作是公关,以后家都安在那儿了,怎么跟你说啊。”
新老板没就任,老员工就带着人辞职,这是示威,不符合行规。
都说人情凉薄,总要自私一点,顾着自己,就不能顾着别人。
收拾收拾着,老周低低咒骂了一句,气不顺:“怎么就是方琳呢。”
多少年前两个人就是对手,当初一起来竞争总监的位置,老周用了手段把方琳踩下去,如今换她来坐这个位置,想她善待三部员工,天方夜谭,老周心里也很愧疚。
“谁都一样。”蒋晓鲁尴尬站在他办公室里,“我不怪你,本来嘛,工作就是各凭本事,各谋出路,就是觉得你走了,有点……嗯,有点不舒服。毕竟一起共事那么长时间,还是挺舍不得你的。”
老周笑一笑,拉开抽屉,拿出一只细长的黑色方盒:“给你的。”
蒋晓鲁故作轻松:“干嘛,临别赠礼?”
“算是吧。”老周推过去,“当时干这行都说要体面,男人注重这个,怕以后跟人签合同的时候露怯,当时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很多年了,从来没用过,送给你当个纪念。”
蒋晓鲁掀开盒子,是一只万宝龙的钢笔。
“不管怎么说,跟你在一起工作这几年,挺愉快的。”老周摊了摊手,“一个容易沟通的工作伙伴,远比选择一个婚姻对象要困难。”
手撑在桌面上,老周借力站起来,抱起箱子:“蒋总,再见了。”
蒋晓鲁给他拉开办公室大门,洒脱道别:“周总,一路好走。”
……
蒋晓鲁是个很容易适应环境的人,不就是换个老板吗,只要她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规规矩矩领自己那份该得的,谁都无所谓。
她心理建设做的很好,可天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