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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廷看着她,“好,若你能处理得来,我不做声,也好让你在府中建立威严,但只一样,平妻不可能,妾侍也不要,尽早想个法子,让她走。”
“知道!”瑾宁调皮一笑。
靖廷伸手覆盖她的额头,眉目柔柔一笑,带着几分歉疚,“对不起,你刚过门,就让你面对这些难堪的事情。”
瑾宁轻声叹息,“原就是我惹回来的。”
虽然是被靖国候夫人摆了一道,但是陈幸如这个妾侍,确实是她同意入门的。
“我此生,不纳妾,不另娶!”靖廷说完,披上披风,便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入夜之后,风雪渐渐便大了,比方才瑾宁出去的时候还要大一些。
靖廷把披风打开,把她裹进自己的怀里行走在雪地上,唯恐她滑倒。
可伶叫了可俐起来,钱嬷嬷也一同起来了,都跟在后头,一同过去。
可伶可俐在老太爷跟前未必说得上话,但是钱嬷嬷就不一样了。
钱嬷嬷是宫中出来的人,走出来就代表着规矩,老爷子最尊敬有规矩的人。
去到老太爷的阎肃阁,院子里灯光火明,隐约看到人影闪动。
进了院子,便见江宁侯和江宁侯夫人身边的人都在外头伺候,可见,老爷子还叫了江宁侯夫妇过去。
夏伯开门,请他们二人进去。
屋里有火墙,有暖道,因此,进了去,便感觉十分暖和,外头的风雪一下子摒弃在外头。
老爷子坐在正座的太师椅上,神色威仪,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四五十的妇人,衣着华贵。
江宁侯坐在底下左侧椅子上,旁边坐着一脸疲乏的江宁侯夫人。
李齐容跪在地上,一直拭泪,抽抽搭搭的。
靖廷牵着瑾宁进去行礼。
老爷子看着瑾宁,方才拜天地的时候,瑾宁是红盖头铺着,并未瞧见真容。
如今,他盯着瑾宁行礼的一举一动,待得瑾宁行完了礼,捏须道:“嗯,都坐下来说话吧。”
“谢祖父!”两人道谢,便又给江宁侯和江宁侯夫人见了礼,才坐在了右侧的椅子上。
李齐容也站了起来,走到瑾宁的身边,泪涟涟地哀求道:“瑾宁,姐姐求你一事,望你答应。”
瑾宁看着她,自打认识李齐容以来,便不曾见过她这副模样,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她抬头看着李齐容,微笑道:“姐姐,快请坐下来说话,你虽是侍郎妇,可若真若有事,自有祖父和父亲为你做主,你别着急。”
李齐容拉住她的手,哀戚道:“这事还得你同意才行,我那苦命的小姑子,今晚两度寻短见,她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且原先与靖廷也有婚约在身,为妾本就是委屈了她,姐姐知你心善,定不忍看她年纪轻轻奔赴黄泉,若你能许她为平妻,给她这个名分,便等同救了她一命,瑾宁,你可同意?”
瑾宁听了这话,心底冷冷一笑,她不同意,就等同是见死不救了?真会说话。
瑾宁也没斟酌,只是关切地问道:“她寻短见的事情我知道,我也去看过她,伤势无碍,怎地后来又寻了一次短见?”
“哎,可不是?”李齐容哀戚地道:“谁知道她这般想不开啊?听得你不愿意她为平妻,一时想不开,又服毒了,如今还没醒来。”
“服毒?”瑾宁大惊,“可请大夫了?要紧吗?”
“请了大夫,大夫说问题不大了,瑾宁,姐姐就问你一句,你同意吗?你若同意,姐姐欠下你这个搭人情,往后需要姐姐的地方,姐姐定鼎力相助!”
瑾宁眸光看向老爷子,他神色颇有不悦,看来,他对于陈幸如以死威逼感到不高兴,但是到底是人命一条,且陈幸如的兄长还是侍郎,真闹大了事情不好看。
这事,若瑾宁同意,他自是不必多管。
瑾宁大概料到他的这番心思,便淡淡地道:“说实在话的,我很不高兴她这样做,当初,是她毁婚约在先,继而,在府中乱闹企图攀上靖国候,靖国候夫人教训她,这才让她做了靖廷的妾侍,说名正言顺成,说名不正言不顺也成,如今我才刚过门,这花烛还没烧尽,便闹着要做平妻,姐姐,我与靖廷的婚事,是圣上赐婚的,她今晚没死成,压下去自然就没事,若真死了呢?江宁侯府会否便问罪暂时另说,侍郎一家,会否被牵连在内呢?姐姐可曾想过这个问题?”
瑾宁这番话出口,老爷子顿时就多看了她两眼,捏须点头。
李齐容轻轻叹息,“你言下之意,多番推搪,甚至还把圣上抬出来,怕是不愿意了,可我这个小姑子吧,也着实是个倔强的性子,之前以为靖廷不长进,推了婚事,如今她见了靖廷几面,这心里就放不下他了,你说能怎么办?我相信即便皇上知道了此事,想必,也会被她一番情意感动。”
她说完,转头却看靖廷,“靖廷,你意下如何?”
靖廷眸色不抬,淡淡地道:“内宅之事,我不过问,只凭瑾宁拿主意便是。”
“怎可如此?”李齐容一怔,随即微微愠怒,“夫为妻纲,她才刚过门,哪里有叫她拿主意的道理?
这事你说行便行,她若不从,便是失了妇德。”
第337章 不堪一击
瑾宁冷冷地道:“姐姐这番话着实叫人惊诧,靖廷是大将军,统领军士,征战天下是保家卫国,自是不管这内宅琐碎之事,且历来如此,男主外,女主内,莫非侍郎府不是如此?难不成姐夫娶妾侍,不必问过姐姐的意思?”
“好一张伶牙俐齿!”李齐容冷冷一笑,“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见死不救,你可还有恻隐心肠?若不是幸如让道,今日你能做靖廷的夫人吗?你这福分本就是她给你的,如今也没跟你争夺位置,只不过要做个平妻,这平妻论起来还是妾呢,你不过刚入门,便如此善妒,心胸狭窄,日后如何当得起大将军府中的主母?”
她说罢,跪下来对老爷子和江宁侯道:“祖父,父亲,今日之事,幸如自然有错,错在太执拗,可到底是人命一条,她三番四次寻死,可见是立了心,也看得出对靖廷有情义,祖父,您是最讲规矩礼数的,孙女只问您一句,以幸如的家世名声,以她的才貌人品,为妾是否委屈了?若是委屈了,为什么我们不能退一步让她一个平妻之位?这对瑾宁并没伤害,她并无损失啊,反而落得一个大度的名声!”
老爷子虽然不喜李齐容这般咄咄逼人,但若能这样,是最好的。
所以,他看着瑾宁,“少夫人,你可同意?”
江宁侯拱手,“父亲,没有这样的道理。”
老爷子看了儿子一眼,“你坐着,我问的是少夫人。”
老爷子看着瑾宁,等待她的回答。
瑾宁站起来,缓缓地摇头,“不同意!”
“你真要见死不救?”李齐容尖声问道。
瑾宁澹然道:“这天下人,但凡要获得什么,都得凭自己的真本事,我嫁给靖廷,不是她让给我的福分,是我自己争取的,靖廷出事,她立刻撇清,又何来情义一说?靖廷立功归来,被封为大将军,她态度转变,不甘心为妾,要做平妻,且为达目的,不惜数次自尽威逼,我这个正妻,若不同意,便是见死不救,甚至是自私狭隘,她置我于何地?对我可有半分尊重?姐姐也会说我不过是才过门,这大红喜字还在外头张贴着呢,她便以死相逼要做平妻,今日许了她平妻之位,来日要我正妻之位,我是否也得拱手相让?若以死相逼就能得逞,那我如今拔剑自刎,是否能让她安守本分?她若不从便是见死不救?心思凉薄?瑾宁是粗人,诗书不通,但是尚知道做人的道理,天下间便没有白手得来的东西,若有,也是强扭的瓜,不会长久,也不得人心,姐姐回去转告她,若不想在江宁侯府做妾,明日我便使人送她回去。”
“你……”李齐容没想到当着老爷子的面她也敢如此放肆,当下气得脸色铁青,辩驳无词。
瑾宁跪下来,对老爷子道:“祖父,大将军与瑾宁在东浙便有生死之誓,我俩也不止一遭历经生死,因此,我俩有的不仅是夫妻之情,更有换命的战友情意,若她曾对靖廷有恩义,我今日让她一个平妻之位又如何?可她在靖廷落魄之时,先是悔婚继而毁坏靖廷的名声,我容她为妾,也是看在陈侍郎的份上,否则,早便命人送她回去。祖父,瑾宁知道您治家素来严谨,处处讲究规矩,今日是我与靖廷大婚的日子,陈幸如以死相逼要平妻之位,若她不是陈侍郎的妹妹,祖父您认为她此举还容得下吗?”
老太爷沉吟了一会儿,对靖廷道:“靖廷,今晚是你们的好日子,你们先回去,这事,祖父自有主张。”
靖廷站起来,“是,祖父!”
“祖父!”李齐容急了,“我公爹,可是您的学生啊!”
瑾宁已经转身,听得此言,随即厉声呵斥,“姐姐闭嘴,满朝文武皆知祖父为人处事公正,刚正不阿,这内宅之事今晚烦着他老人家已经是我们的不孝,若再以师生情谊相逼,岂不是辱了文人风骨?你把祖父当成何许人也?今晚之事,若传了出去,外人会如何看待祖父?”
“你闭嘴!”李齐容气得浑身颤抖,她今晚都下了血本,就是为了不让陈瑾宁好过,如今,却越发叫她得意了。
靖廷看到老爷子脸色微变,便适时地拉着瑾宁道:“瑾宁不必说,祖父自有主意,我们且告退便是!”
“是!”瑾宁福身,与靖廷一同退了出去。
“祖父!”李齐容见他们走了,急得跪了下来,“不过是平妻之位,又损不了陈瑾宁什么,且今晚您都亲自来了,她丝毫不卖您的面子,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老爷子沉怒,“是谁没把我放在眼里?真当我老糊涂了吗?”
一声呵斥,说不出的严厉,李齐容当下不敢再说。
老爷子看着今晚一直没发过话的江宁侯夫人,“陈幸如那边,你去说说,若不愿意,打发回去就是。”
江宁侯夫人应声,“是!”
她抬起头,眸光如刀子般刮过李齐容的脸,“你先出去,一会去我屋中。”
李齐容如斗败的公鸡,福身告退。
老爷子看着江宁侯,“少夫人曾救过你是吗?”
“是!”江宁侯今晚也没发话,他知道瑾宁会摆平一切,因而不必多说。
“牙尖嘴利又是个上得战场的人,以后这府中只怕没个宁静了。”老爷子蹙眉道。
老夫人段氏微笑道:“老爷,我倒是觉得这位少夫人直率可爱,心里藏不住话,自然也藏不住弯弯道道的心思。”
“是吗?”老爷子问道。
“可不是?您看啊,今晚的事情,她若不愿意,只需跪下哭诉几声,她才刚过门,若我们相逼,道理可都全在她那边啊。再不济,她身边有个太后打发过来的钱嬷嬷,请她入来论几条规矩,容儿的话便站不住脚了,可她偏生都不用,掏心挖肺把心里想的一股脑倒出来,叫人知晓她心中所想,从而也知晓她的为人性情,这不是直率是什么?若真用花式应付,咱才该担心呢。”
说完,她又扑哧一笑,“老爷,您方才若仔细看她听她,便知她甚是维护靖廷,言词里可都记恨着陈幸如当日悔婚伤害靖廷之事呢,有这么一个爱护着夫婿的妻子,是靖廷的福气啊。”
枕边的风一吹,比什么都管用,老爷子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