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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场，他的淡漠，冷酷，绝情，无一不诛心。
他杀的，是他的结发妻子，是他的孩儿，他虽不是下手之人，但是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可恨。
他与她成亲，是被强迫的。
若是这样，只一味冷落或者休妻便是。
为何要利用她为他建功立业？
他的骄傲，他的自矜，为什么在功劳面前，全然不见？
甚至她想，如果前生成亲之前，他说无法跟她共度余生，她会成全他。
可他没有这个勇气违抗父亲的命令，他怕世袭之位，会给靖廷抢了去。
哪怕是今生，他依旧懦弱，他大可以说一声不娶，而不是与长孙氏和长孙嫣儿整那些粗陋的把戏羞辱她。
出征之前，她说服自己，这都是前生的事情，不是在今生发生过的，她可以憎恨他们，但是没有报复的必要。
可那是对江宁侯夫人。
不是对李良晟。
她一直压着这份愤怒，说服自己好好过今生。
可如今，在这静谧的夜里，她想到竟要用自己的生命犯险去救他，她觉得千般不公，也激发了心底的恨。
显然，如今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
李良晟完全没有实战经验，逃跑的经验也不见得有，就算最终顺利救了他出来，逃走的时候也会被他拖累。
想起他那公子哥儿的性格，瑾宁心里就一阵来气。
前生第一次出征，他从京城一路抱怨，足足半个月，没有停止发他的哥儿脾气。
逃亡，会比行军更艰辛，他真的会拖累人。
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虽然知道不理智，可心头的恨还是剧烈燃烧。
是杀，是救，至今她也没有得出一个最终决定来。
子时过，瑾宁才勉强入睡。
只是梦里刀光剑影，一场恶战，总是会梦到前生回江宁侯府里的那一幕。
醒来，是浑身的冷汗。
天色还没彻底亮，静坐窗边好一会儿，才看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太阳出来之后，她穿衣打扮整齐，便开始出发。
她不和二可打招呼，直接就走了。
她出门没多久，二可也先后出发，按照自己选择的方向走。
第一天蹲守，三人都无功而回。
牢头和狱卒交班，并非是从大门出入的，而是另外有小侧门出去的。
瑾宁等了一天，还没叫交班的人出来，便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竟发现后面有个小侧门，写着狱卒专门，她才知道蹲错了。
晚上行事不方便，她先回了客栈。
晚上与二可交流了一下，翌日再蹲守。
这一天，总算有收获了。
有三名狱卒从里头出来，瑾宁咬着一个包子就上前，“三位大哥等一下。”
三名狱卒见被人拦住，打量了瑾宁两眼，其中一人问道：“什么事啊？”
瑾宁赔着笑脸说：“是这样的，我大哥在里头，我能不能送点饭菜进去？”
她说着，就往其中一人的手中塞银子。
银子这个东西，六国通用，可兑换成他们的铜钱。
这银子还不轻呢。
三个狱卒客气了点儿，问道：“你大哥犯什么事啊？”
瑾宁苦兮兮地道：“就是偷了点儿东西。”
“小贼？那何金是吧？”狱卒想起来了，是那小贼。
“是，是何金！”瑾宁连忙道。
“今日是送不成了，明日一早来吧，就在这里等我们就是。”狱卒冷道。
瑾宁大喜，“多谢大哥，多谢大哥，明日见着，还有孝心。”
说着，她拍了自己的袖袋一下，里头银子叮当响。
方才说话狱卒道：“那行，明日记得来，备下饭菜，莫要耽误太久。”
其中一名狱卒拉过说话的那人，在一旁轻声细语。
瑾宁竖起耳朵听，听到他说什么大周狗之类的，问怕不怕。
瑾宁警觉起来，李良晟是在里头吗？
本打算明日进去看一下的，如果说李良晟真的在里头，那干脆明日就营救或击杀。
不过，得确保李良晟在里头。
她眼珠一转，道：“三位大哥放心，我不会乱走乱看的，更不会出去说里头有一个大周人。”
第499章 是救还是杀
狱卒显然一点都不在意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打发了她走。
瑾宁明白，李良晟是关押在里头，而进出牢狱的人那么多，知道里头有个大周人也一点都不奇怪。
茂城是鲜卑地界，两国交战，这里就没有大周人了，所以，他们从不担心有人来救走李良晟。
自然就不需要特意地保守秘密，随便关押在一所牢狱里，给口饭吃，保住性命，必要的时候可用。
回了大路客栈，三人开始商议营救计划。
用送饭的方式潜入，不太可行，必定会有人盯着。
但是如果扮作那三名狱卒，混入牢内，那就好办事。
只是，她才见过那三人一面，交谈几句，很难模仿他们的言行举止。
商议再三，可伶道：“牢狱阴暗，面容乔装倒是好办，至于说话和动作，明日郡主您尽量拖延一下，与他们多说几句话，我在暗中观察，观察好了，立刻动手。”
瑾宁点头，“嗯，只能这样，我们入城的时候已经露了身份，绝不能再逗留太久，巴刺一定会满城严搜，之前我们暗中从那家客栈逃出去，顶多能为我们遮瞒大半日，跟踪的人见我们许久没有动静，一定会上去查看，到时候便知道我们逃了，因此论如何明天都必须行动了。”
“好，那早些休息！”可俐道。
瑾宁忽然叫住了两人，沉默了一下，道：“有一件事情，我要说在前头，如果，无法带走李良晟，我会杀了他。”
可伶可俐对望了一眼，都默然点头。
这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带不走他，只能想办法杀了他，对她们三人也有好处，至少，逃走的时候不必多带一个负累。
那李良晟只会花拳绣腿，或许连几个兵士都打不过。
翌日，按照约定的时辰，瑾宁来到了茂城州府大牢外的小侧门旁边等候，可伶可俐二人则躲在了旁边。
瑾宁带来了食盒，出去与他们虚与委蛇。
但是三名狱卒今日可没那么好说话，先让瑾宁给一锭银子。
瑾宁哎了一声，为难地道：“三位大哥，我不过是进去送个饭，怎就要给一锭银子？我没有这么多啊。”
其中一名狱卒冷笑，“是啊，只是送个饭，何必大费周章？只怕那小贼藏了不少珠宝吧？你们是要进去查探珠宝的下落，是不是？也休想瞒我们兄弟，若分不到好处，为什么要帮你发财？”
瑾宁怔了一下，随即苦笑，“三位大哥可真是英明，这样都能看出来。”
她拱手，“行，既然如此，三位大哥请移步过来，我们细细谈一下。”
瑾宁的鲜卑话严重不够用了，已经现出了乌蛮音。
幸好，三名狱卒的心思都掉到钱眼上去了，并未留意。
三人跟着瑾宁往边上去，可伶可俐从后面倏然出手，手刀一下，击晕了两人。
剩下一人，瑾宁扬手往他的后脑勺上一拍，人便闷声倒下。
三人飞快把狱卒拖进巷子里，扒掉衣裳，再捆绑三人堵塞嘴巴。
换上狱卒衣裳，化妆，贴脸皮，头发按照他们三人的束好，带上狱卒的帽子，帽沿压低，清清嗓子发了几道男声。
可伶可俐擅长此道，但是瑾宁不擅长，所以，瑾宁跟在两人的身后，争取不说话。
茂城州府大牢，和前头衙门相隔有一里路左右，瑾宁相信巴刺就在衙门里头坐镇，所以，此次营救，只需成功不许失败。
进入大牢侧门，便是一条长长的巷道，两边的墙壁黯淡斑驳，青砖也有脱落的痕迹，但是修建得十分坚固，光青砖便用了两层，有些地方用巨石加固。
转入大牢处，便有三名狱卒走出来。
其中一人不高兴地道：“今日怎么那么晚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可俐咳嗽了一声，压低道：“病了。”
“就是死了也得接班。”那人上前，交接了钥匙，也没细看，直接就走了。
这般顺利，实在让瑾宁和二可有些意外。
可俐回头问了一句，“那大周狗今天有什么动静吗？”
“死了一般！”那狱卒头也不回地说。
三人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果然是在这里，没找错地方就行。
进了里头，牢头坐在门口的小间里头喝茶，见三人来了，淡淡地道：“先巡一圈，回头带几个人出去放风。”
“是！”可俐应道。
三人齐步往里走，进入一所比较开扬的小厅，小厅里坐着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在开赌局。
还有几名狱卒在走来走去，但是，神情都是比较悠闲的。
这里不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因此相对宽松。
瑾宁觉得把李良晟关押在此，也是巴刺的聪明。
一般人都会认为，这么重要的人，一定会关押在重犯牢狱，那边有重兵布防。
三人暗暗记下了牢狱内有多少人，也记清楚进出的路线，从监牢里出来巷道，只有一个大门，必须要从小厅和门口的小间里经过。
可以利用放风的机会。
三人一直往里走，先要找到李良晟才行。
牢狱内，光线十分阴暗，每一个囚犯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可伶可俐觉得很难辨认。
但是，瑾宁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就在左侧倒数第三间牢室内，单独关押，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牢室，小到躺下来都无法伸直双腿，地上铺着湿哒哒的稻草，角落旁边还放着一个马桶，臭气熏天。
他卷缩在靠里头的角落里，长发披下，遮蔽了脸面，骨瘦如柴，双手盘在膝盖上，那手背手指都是黑色的，还有一个个的红色黑色的印子，应该是跳蚤咬过抓伤的。
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抬起头，仿佛已经习惯了每日狱卒巡逻，都不会搭理他。
瑾宁停下了脚步，隔着铁栏看着他。
许是感觉到眸光，李良晟抬起了头，眸色淡漠，然后，神色微变。
瑾宁已经是男儿装扮，且穿着狱卒的衣衫，脸上也乔装过，但是，他竟然一眼就认出了瑾宁。
瑾宁眼底没有任何的表情。
心里，却在做着天人交战。
杀，或者是救！
第500章 救出来了
李良晟干枯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眼底复杂，片刻，他抬起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横的手势，然后，哀求地看着瑾宁。
他在求死！
瑾宁在那一瞬间，下了决定。
她敲着铁栏，用鲜卑话怒声道：“放风了。”
她强自镇定，用钥匙打开铁栏，一手把李良晟给扯了出来。
然后把钥匙丢给二可，让她们也带两名犯人出来。
李良晟似乎是许久没走过，双腿几乎站不直，一个劲地颤抖。
二可看了李良晟一眼，然后又看看瑾宁，眼里的信息很强烈。
杀了李良晟，然后离开，这事就这么完成了，基本没有什么风险。
瑾宁回避二人的眼光，借故凶恶地捏住李良晟的手臂，其实是扶了他一把，“走啊，慢吞吞的！”
李良晟慢慢地往外走，二可见状，也只能打开铁栏，放出两名囚犯，跟着往外面走去。
带犯人出去放风，牢头基本是不看的，这是每日都需要做的事情，一个犯人，三天可以出去一次，一次大约一炷香。
瑾宁和二可顺利带了李良晟出牢狱。
但是，人出到小间，还没进入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