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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甄老将军听完公主说,已经狂怒得几乎爆炸,再听他这样说,哪里还按捺得住?直接提刀便冲上去。
老夫人却噗通一声,急怒攻心,晕倒了在地上,甄老将军丢了刀,先扑了回来抱起老夫人。
夜凉如水,陈国公浑身冰冷,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他出了府门口,慢慢转身,退后,一步步退下去,看着这个府邸的门口。
二十六年前,他在这个门口,骑着白马,身穿大红喜袍,接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有喜娘为她撑着大红雨伞,走向花轿,她的凤冠霞帔,每一根丝线,都是他心底腾起的一缕缕欢喜。
他看着门口,痴痴地笑了,仿佛那新娘子还在门口款款走下来。
他的笑容,慢慢地收敛,这里,只余萧瑟的景象,萧瑟的秋风。
一切都变了!
他执着缰绳,上了马,竟不知道该去何方。
回了国公府,却见国公府火光冲天。
他神思回灌,大惊,下马会急急跑进去,府中下人乱作一团,他抓住了其中一名小厮,问道:“怎么回事?”
“国公爷,”小厮惊慌地道:“寿安堂走水了。”
“寿安堂?”陈国公心中一惊,猛地跑进去。
寿安堂的大火已经无法控制,一直焚烧,府中下人已经去请官府的灭火队,只是灭火队还没到。
老夫人被抬到神楼边上,袁氏,长孙氏,三个瑞也陪在身侧,老夫人哭得力竭声嘶,“快去救琦儿啊,他还在里头啊。”
陈国公心中一沉,快步上去,“母亲,您可有受伤?”
老夫人见他回来,一把就拉住他的手,竟一点都没了往日病恹恹的模样,像是豁出了最后一口气,“守业,快,快叫人去救琦儿,琦儿在里头,他还没跑出来啊……”
老夫人说着,便大哭起来,袁氏也趴在她的身前哭着,“我的琦儿啊,我的琦儿……”
陈国公连忙起身,便要纵身进入火场,却被陈守成一把抱住,“大哥,不可,太危险了。”
陈国公看着一脸熏黑的陈守成,他应该是进过火场了,“有人进去救了吗?”
“我和晖儿进去过,我出来了,晖儿还在里头,还有几个下人,先等等看。”陈守成红着眼圈道。
没多久,陈梁晖和两个下人跌跌撞撞地出来了,陈梁晖身上已经着火,他连忙在地上打滚,把火熄灭。
陈守成连忙扶着他起来,看着灰头土脸的他着急地问道:“见到你弟弟了吗?”
陈梁晖沉沉摇头,悲痛地道:“没能进去,寝间的火太大,过不去,开始还能听到有人呼救,但是慢慢地没了声音。”
老夫人闻言,两眼一翻,竟是昏了过去。
袁氏嚎啕大哭,便要冲进去,陈瑾瑞和陈瑾珞连忙拉住,陈瑾珞抱着袁氏,哭着道:“母亲,不要去,火势太大了。”
袁氏哭得全身发软,跌在了地上,捶地嚎道:“我的琦儿,我的琦儿啊,你为了救你祖母,才会逃不出来的,琦儿……”
陈国公听得此言,推开陈守成,飞身就冲进了火场。
火势确实很大,滚滚热浪一波波袭来,陈国公只觉得脸上身上眼睛鼻腔里都有烧灼感,他先在水井旁边浸湿了衣裳,捂住鼻子,便快速冲进去。
偏厅火势大得吓人,房梁已经摇摇欲坠,陈国公不敢从偏厅进去,便绕了外头从回廊里跑到寝间外。
火舌嚣张狰狞,在他的面前肆意张狂,他飞快地看了一下,竟寻不到一处火势较弱的地方,寿安堂除了外墙是青砖,其余的都是木制,取其雅致精巧,却没想到,会有这一场大火。
陈国公刚刚打湿的衣裳,如今已经有贴肉的烧灼感了,他想了一下,退后好几步助跑,然后捂住鼻子,猛地冲过去一脚踹开寝间的窗户,人也飞了进去。
他瞬间被一片火海包围,这里,连容他站立的地方都没有,火势逼过来,他无法睁开眼睛,只在冲进来那一霎间,看到地上躺着三个人,但是这三个人身上已经着火在焚烧。
他留不得,飞快跑了出去,身后是倾塌之声,他刚出了寝间,便听得轰隆隆的一声巨响,房梁倒塌下来了,一阵黑烟灰尘扬起,滚滚而来。
他借助冲力,一跃而出,在地上迅速打了几个滚,陈梁晖和陈守成急忙上前扑火,纵然如此,陈国公的头发眉毛都被烧了大半,脸也烧得通红焦黑。
官府的灭火队姗姗来迟,火势已经无法控制。
虽灌了水龙和沙土,只能是控制火势不往周边蔓延,寿安堂只能任其焚烧殆尽。
一顿忙乱中,寿安堂的三具尸体被抬了出来。
尸体焚烧得面目全非,衣衫烧尽,灰烬贴肉,肉也烧干了,压根无法辨别面容。
但是,其中一人身上佩戴了一块玉佩,这块玉佩虽然被烧黑,但是,清洗刷过之后,还能辨别花纹模样。
袁氏身子一软,慢慢地跌倒下去,悲恸得半响哭不出声来,最后,才狂吼了一声,“琦儿……”
陈守成在回答官府的问话,听到袁氏的这一声悲哭,他也不禁悲从中来,哽咽道:“因他明日便要回牢中,因此今晚便由他守夜陪护,为谨慎起见,也叫了两名小厮陪他一同守着,但是,半夜里忽然便起了火,起火的手,大概他们都熟睡了,后来烧得厉害才醒来,我母亲病重无法行走,琦儿背了母亲出来,那两名小厮年纪小,怕得很,琦儿便想回去带他们出来,他进去的时候,我们才来到,却没想到,他刚进去,火势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第176章 顺着瑾宁的计策
陈守成说不下去了,哽咽着半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只得由陈梁晖说。
“我来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祖母哭得厉害,说弟弟在里头,我便带着几个人冲进去,但是寝室应该是最早起火的,那边的火势太大,我们压根过不去,浇了好几次身,都没能进到寝间里头,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呼救声,但是,之后就听不到了。”
陈梁晖眼睛发红,衣衫破损,虽然对这个弟弟确实憎恨,但是他为救祖母被烧死,还是让他感动,也难过。
官府问话完毕,现场便只剩下一片饮泣之声。
老夫人昏迷又醒来,喃喃地道:“要夺就夺我老太婆的命,我本已经行将就木,没几日可活了,看我那孙子……他还年轻啊,他还不曾娶亲啊……”
说着,她竟能巍巍地站起来,发狠地朝旁边的围墙撞过去,“我还活着做什么?我还不如也死了,省得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黄泉下!”
在她身边的陈瑾宪吓得连忙抱住,跪下来哭道:“祖母千万不可如此!”
众人纷纷上前劝着,老夫人哪里止得住哭?好几次差点昏死过去。
官府灭火队的人在调查起火原因,起火也没有什么可疑,应该是窗户打开,风太大,吹倒了在地上的续命七星灯,七星灯是袁氏为老夫人准备的,也是长岐道长建议的。
官府问了府中下人,证实长岐道长确实来过。
七星灯打翻了点着了房中的帐幔,且因在深夜,大家都在熟睡中,火势烧起来之前无人发现,烧起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既然起火的原因没有可疑,官府那边便着重处理犯人陈梁琦死的事情。
因陈梁琦是犯人,又是江宁侯担保出来的,因此,肯定要告知江宁侯那边一声。
担保出来的犯人出了事,担保人肯定得承担责任。
虽然说是意外死的,可到底也是死了,江宁侯府那边,得给京兆府一个说法,京兆府还得向刑部交代。
死了犯人,事情不小的。
侯爷今晚是真奔波,去了甄大将军府又得来一趟国公府。
了解事情之后,侯爷白着脸道:“此事本侯会到衙门去说,也会写一份罪己状给刑部!”
说完,冷冷地拂袖而去,连看都没看陈国公一眼。
一切事情料理完毕之后,陈梁晖去问陈国公,“父亲,怎地不见宁妹妹?”
陈国公看了他一眼,神情古怪,没答话便背着手走了。
得知瑾宁出事,是翌日的事情了。
京中都传遍了,说国公府家的县主掉下了牛山坳,甄大将军和侯府都纷纷派出了人出去找,摆渡镇那边都闹翻天了,说谁能找到县主,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赏金万两。
而陈梁晖得知,竟然还是胡青云登门问,他才知道。
“你说的不是真的!”陈梁晖两眼通红,瞪着胡青云。
“是不是真的,去问你家国公爷!”胡青云说完,转身就走了。
他离开国公府,就径直去了甄大将军府。
他带着一叠契约,求见甄老夫人!
甄老夫人已经病倒,但是听说是瑾宁的搭档,还是见了他。
“老夫人,这是东家让我买下的,都是她母亲当年的嫁妆,老夫人把嫁妆变卖,东家的意思……”他压低了声音,轻声说了几句。
甄老夫人伸手触摸着那一叠白契,冷冷地道:“我甄家的家业,什么时候轮到他老陈家的人来变卖?瑾宁做得好!”
她沉声道:“来人,更衣,老身要会一会老亲家!”
甄老将军快步进来,“你要去哪里?不许去,我去就成。”
老夫人眼底有火光,气势尽显,仿佛也没那么虚弱了,坐起来道:“你不能去,这是妇道人家的对峙,你去了不合适,你冲动,回头把人家陈家一顿乱砸,咱有理也变无理。”
甄老将军眉毛竖起,“砸就砸,若不是你病着,老夫早就去砸了。”
胡青云站起来道:“老将军,若老将军除了找东家之外,还有多余的人手,不妨,往南边追,兴许,能追上陈梁琦。”
甄老将军微怔,“陈梁琦是谁?”
“就是国公府死在火场里的那个人,二房的儿子。”
“那不是死了吗?”老将军问道。
胡青云冷道:“不会,陈梁琦此人,东家看透了,东家在他被保出来的那天就说过,他肯定是要逃的,三年牢狱生活,他熬不住,老夫人和袁氏都舍不得他再回去受苦,所以,一定会逃到南国,老夫人在南国两年,打下了一片关系,为陈梁琦找一个新的身份不难。”
“雪球儿说的?”甄老将军竟不知道自己的外孙女这么有见地。
“没错!”胡青云道,“还有,当年陈夫人的死,东家也在怀疑,命人找了当初伺候陈夫人的庭姑姑回来,但是庭姑姑疯癫,已经叫了瑞清郡主治疗,若庭姑姑好起来,定能说出当年真相。”
甄老夫人目赤欲裂,“你的意思是说甄依当年是被人害死的?”
“这是东家的猜测,但是东家应该也有把握。”胡青云道。
甄老将军一掌劈断了椅子,爆吼道:“她怀疑的人是谁?是老夫人还是那个妾侍?”
“老夫人!”胡青云道。
甄老夫人慢慢地站起来,斥了老将军一句,“冷静下来!”
老将军怒道:“怎么冷静?那毒妇,老夫要把她千刀万剐!”
甄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寒芒,“不急,不急,不急!”
她连续说了三声不急,眼底的光芒慢慢沉静下来,人也慢慢地坐下来。
“我们顺着雪球儿的计策,慢慢地筹谋一下,这孩子,有勇有谋,像她母亲,却远比她母亲有眼光。”
片刻,她抬起头,对胡青云道:“其他买下店铺庄子的人,你都认识吗?”
“认识一些,不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