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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已矣生者何堪?如果用她来换宋晨露,恐怕更好些!
两个人走到小区的一处凉亭前,赵楠忽然停住脚步:“晚晚,你为什么要说谎?”
宋晚风惊了一下,费力举着的伞差一点掉下来,微扬起头看赵楠,那双聪明的圆眼睛里透着难以费解的愠怒。
“晚晚,你知道吗?现在学校里的同学都把顾凉当成了杀人凶手,他们孤立他,排挤他,嘲讽他甚至欺负他。那天晚上你明明在富国街的对不对?那天七点半你明明看到顾凉的对不对?可是你为什么要对警察撒谎说没有见到他,若不是找到了当时在附近扫地的清洁工,顾凉真的就会被抓起来了。”赵楠拧着眉毛,微弯下腰抓住宋晚风的肩膀激动地大声喊道:“晚晚,你会害死顾凉的,你知不知道?顾凉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他那么喜欢你姐姐,怎么会害她?”
宋晚风的唇倔强的抿着,漆黑的大眼睛毫不畏惧地盯着赵楠,看她抑制不住的愤怒。每个人都有各种理由来质问她,可是她又该去质问谁呢?
“赵楠姐姐,那张卡片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顾凉确实有嫌疑。”
“那不是顾凉的字,虽然模仿得很像,可是仔细一看有明显的区别。”
“顾凉的字迹我不认识,可是赵楠姐姐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仔细的看一下呢?你也喜欢顾凉对不对?所以他说他看到了我,你便信,我说没有看到他,你便不信。”宋晚风看着赵楠的眼睛,樱花瓣样的嘴唇泛起冷冷的笑:“或者,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被快乐冲昏了头的姐姐没有看出卡片的字迹不对,也不记得顾凉习惯喊她“晨晨”而不是“晨露”。你却一眼就认出不是顾凉写的,但是你喜欢顾凉嫉妒姐姐,幸灾乐祸的想让姐姐白跑一趟,所以没有指出来。”
赵楠惊愕,握着宋晚风肩膀的手颤抖着松开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晚风,眼前这个女孩儿真的才十二岁吗?她不是像宋晨露那样天真无邪纯洁到一尘不染的天使,她是一个魔鬼,一个披着清纯无辜外表的魔鬼,一个能看透平凡人内心阴暗的魔鬼。
“你,你胡说……我也是在经过笔迹鉴定之后才知道。”赵楠刚刚质问时愤怒的心情、汹涌得恨不得给这个丫头一耳光的气势瞬间消散,只是无措着摇头,黑色短衬衫上的泡泡袖被雨淋得软软的贴在肩头,竟显得有些无助般的可怜:“原来你明明知道不顾凉,还说谎陷害他,你是个狠毒的丫头,是个狠毒的丫头……”
“我并没有怪错他,就算他没害姐姐,可是姐姐确是因为他死的。”宋晚风捏着小拳头,乌黑的眸子跳跃着小小的火焰凝望雨帘深处。
那认真的模样引着赵楠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入眼的只有灰蒙蒙的一片而已,却不由自主的看呆了。半晌才听见糯米般粘软的声音,手心一暖,被塞进一样东西:“伞给你,我该回去了。”
赵楠猛的回头,冲着那渐然远去的灰白色的小小的身影大声呼道:“晚晚,对不起,我很后悔。可是你知道吗?顾凉要走了!”
不远处少女羸弱的身体晃了一下,似乎经受不住风雨的吹打般停顿下来,沉静片刻之后开始奔跑,赵楠呆呆的握着伞,心里升起奇妙的错觉,仿佛这个女孩儿正用力的跑进另外一个世界去。
白球鞋踩着水花“啪嗒啪嗒”响,宋晚风在迷茫的雨帘里迷失了方向。她跑了很久突然忘记回家的路,那一栋栋造型相似的别墅,那一棵棵分不出模样的数,那一条条四通八达的路,蓦然间显得那么陌生。
宋晨露今天要被送走,她不敢去想像炽热的烈火吞噬美丽的情景。
那是她最最亲爱的姐姐,会把她从躺椅上拉下来带着出去玩耍,会在她失落寂寞的时候给予关怀安慰,会点着她的鼻子说她傻,会抱着她开心的笑,从来不会掩饰对她的喜欢和疼爱。整个家庭里,宋晨露是所有人的天使,她挥着金色的翅膀带着最明亮的幸福,可是现在……光芒消失了,是不是只剩下黯淡了呢?
那个该死的凶手,她诅咒他像老鼠一样在阴暗的角落里活着,被生活折磨在痛苦里翻滚,得到报应。童话故事里都说,聪明美丽的女主角最终会战胜邪恶,可是现实中,邪恶伤害了美丽的女孩儿,安然地躲在暗处,窥视着所有人的伤心欲绝。
可是顾凉,你是她的王子,为什么不去保护她?为什么?
“你恨我吧。”
一回眸,看到顾凉孤零零的站在路中间,好似一棵凋敝的青松,树干修长挺拔树叶却枯黄败落。冷漠的脸颊上沾满了雨水,目光迷蒙泛着水雾,他露在短袖和短裤以外的胳膊、膝盖上,青青紫紫都是伤,他的嘴角也红肿着被苍白的面容衬着格外显眼,他黑色的球鞋被泥泞染得变成了灰白,可是依然那么英俊。
宋晚风怔怔的望着他,气息开始变得紊乱,白色的布料紧紧贴着的胸口起伏不定,有水珠从浓密的睫毛上滑落,砸在脚尖分外的疼。
“你来干什么?”问出口的,终究是那么冷冰冰的话。
“我想送送晨晨。”顾凉踏着水走近,哀伤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恳求:“晚晚,帮帮我,让我见一见晨晨吧。我有话想告诉她。”
宋晚风撇过来,狠狠逼退眼泪,咬着唇坚决摇头:“不可能,妈妈守在那里,你不可能见到的。”
“晨晨想见我,真的,她也想见我,你知道的。我知道我很可恨,可是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走,求你了,让我去……晚晚!我明天就要去妈妈那里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让我见一见晨晨,求你……”
宋晚风看着顾凉,看着这个优雅温柔的男孩儿泣不成声,看着他苦苦哀求自己,看着他满身的伤……眸中水光闪现,这个人的身影在其间摇晃不止,越来越模糊。他真的很喜欢姐姐,喜欢到可以放下自己所有的一切,骄傲,自尊。
她会成为他心底永恒的影子无论现在或者将来谁都无法代替。
原先的恨意不觉消褪了几分,只觉得顾凉很可怜,自己也很可怜。因为心中藏着不属于自己的爱,因为让喜欢的人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所以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了。
被雨水泡的发白的指尖轻轻触上顾凉嘴边红肿的伤处,她眯着眸子扬起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张脸,第一次不掩藏眼里的恨意和眷恋:“疼吗?我真坏。”
看,她是多么矛盾的女孩儿。
“晚晚”顾凉闭了闭眼睛,长长叹了口气:“如果恨我能让你舒服一点,那就狠狠的恨吧。”
宋晚风的手好似被烫了一般的缩回来,丢下顾凉头也不回的跑了。她不愿意成全他的痴情,也不需要他的施舍来解脱负罪感,因为宋晨露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个天底下,再也没有一个宋晨露来维系他们俩微薄的关系!
当时她那么跑得那么坚决,就算心里有缠丝绕缕般的犹豫也不回头,不肯原谅别人也不给自己救赎的机会,所以后来她一直被懊恼后悔的毒蛇纠缠,走不出沉溺的深渊。
她宋晚风自诩聪明坚强,少年时候做错的两件事情却几乎毁了自己的一生,旁人看来她明媚的容貌越来越夺目,却窥不见那野草疯长被乌云笼罩着的消极无望的心,还有那压得她无法喘息的沉重的十字架。
宋晨露离开的所有经过宋晚风都参与了,宋母早就哭晕过去了,她却咬着唇憋住哭声,眼睁睁的看着。眼泪在脸颊肆意横流,姑姑抱着她捂着眼睛不让她看,她硬是挣脱了不给自己留半分余地。
这样自我的惩罚和那疯狂的火焰一起,把她烧得体无完肤。
回家便发了高烧,水深火热里煎熬着,她的唇边却慢慢有了笑意。迷迷糊糊中醒来听到父母在屋外压抑的争吵声:“我没有怪她,可她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自己的疏忽姐姐就不会死。”
“淑敏,你疯了是不是?说这样的话。晚晚是个孩子,这种事情连我们大人都预见不到,更何况是她。孩子发高烧你也不管,你到底还是不是她的母亲?”
“我哪里顾得过来,再说不是刚刚量了体温,降下去一点了么?这孩子坚强,没事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已经失去了晨晨,难道你还想失去晚晚吗?”
“我宁愿失去的是晚晚!”
“吴淑敏!”
“啪”卧室里传来水杯落地的破碎声,情绪激动的宋父和宋母愣住了,噤若寒蝉。对视了几秒钟后,宋父狠狠的瞪了宋母一眼,转身向宋晚风的房间走去,宋母慌忙跟在身后。
门缓缓打开,只见宋晚风盖着小花被安然的睡在小床上,背对着门看不清楚表情,床边的地面上是白色瓷杯的碎片,沾染了鲜红的血迹。
“晚晚……”宋母颤抖着嘴唇带着期盼去呼唤,回答她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宋父抢先上前一步,掀开被子,惊得停止了呼吸。
从雪白的手腕上缓缓流下令人发怵的红色鲜血,蜿蜒在白色的被单上,开出一朵朵盛大的花,触目惊心。
宋晚风在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醒来,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铺柔和的灯,还有弥散的生命之光。她觉得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临界与两者之间的一个地方,有痛苦又有希望,但更多的是畏惧。
她从小就讨厌医院,说不上来为什么,感冒发烧肚子疼之类的毛病宁可吃很苦的药也与不愿意去医院看。现在想来其实她骨子里就是个爱逃避的女孩儿,逃避真实逃避自己。
周围很安静,想来已经深夜所以临铺病床上的病人都睡着了。不见宋父,只有宋母撑在床边打瞌睡,眼角的鱼尾纹好似被刀深深的刻进去似的,竟显得那么苍老。
宋晚风想伸手过去,手腕上刺痛了一下,而后是尖利的楚痛从那个地方扩散到全身。她立刻想起了尖锐的瓷片划入皮肤的感觉,那么凌厉的痛。
她割腕了,但她没有死。宋晚风有些开心又感觉是意料之中,她怕疼所以割得并不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鲜红的液体流出来便感觉一阵眩晕,眩晕来得如此之快,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感觉痛苦的时候便失去了直觉。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晕血。突然而来的毛病,莫名其妙。
宋晚风努力的克制了疼痛的感觉,手指即将触上妈妈的眼角时,她的眼睛倏地睁开了。那一刻,宋晚风从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东西,警惕、怀疑、欣喜、忧郁以及愠怒。
“晚晚,求你懂事一点,别在让爸爸妈妈担心了。”宋母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
宋晚风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竟感觉不到半分的疼痛。
她盯着妈妈的眼睛,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缓缓的缩手,缓缓的翻身,嗓音沙哑说“好”。宋晨露死了,妈妈的爱也跟着死了,这对于宋晚风而言,是件最悲哀的事情。
宋母眼看着小女儿眼里的光芒暗淡下去,翻身用瘦弱的脊背对着自己,恍惚悟到自己似乎伤害了她。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盯着那倔强的背影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但又觉得不该沉默,于是站起来用手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