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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大儒摇摇头,半圣们算计太深,不到最后时刻根本不知道他们算计什么。尤其在对外的时候,经常让妖蛮众圣吃亏。其实从千年不战条约结束前一百年开始,两族就在暗地里交锋,人族众圣只是吃小亏,可妖蛮半圣却多有陨落。
“那此次诗文抵罪,该当如何?”
“只要众圣殿下令,我自然同意,不为虚圣,仅仅是他本就应该有资格诗文抵罪。”
“理当如此。”
九位大儒几乎立刻做出定论。
待所有人离开圣院,方圆千里内所有人都仰头张望,就见倒峰山上空仿佛陷入一片奇异的世界。
圣院上空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就遍布雷霆,再下一刻则是狂风骤雨,有极光如幕,有流星四散,有虚空生花,有昼夜轮换……
凡是人族所能看到的景象,全都在圣院上空重演,甚至还有许多根本看不明白的画面,诸如被浓浓的血液侵透的战场,一滴水演化成的世界,人族与妖蛮数以百万计的大战……
每时每刻,天空都会发出奇异的声响,仿佛是天声地鸣,无人听懂。
整座圣院如同生命的禁区,哪怕大儒都会被这恐怖的众圣之争的余波撕成碎片。
一刻钟后,九位刑殿阁老接到众圣令,允许刑殿阁表决方运的诗文抵罪,若表决通过,方运需要书写三篇镇国诗文方可出狱。
不多时,景国学宫圣庙突然响起一声洪亮的钟声,传遍整座京城。
随后,文相姜河川的声音响起。
“经东圣、刑殿与国君三方同意,考生方运获诗文抵罪,若书写三镇国,则可出狱,若于会试中得第一,则可免除所有罪责。”
在姜河川说到一半的时候,京城数百万人欢呼起来,但等姜河川说完,偌大的京城鸦雀无声,连之前喊得最欢的孩子们也闭上嘴。
短暂的沉默过后,京城各地的人群炸开了。
虎囚狱前,众多学子纷纷抨击。
“圣院的……那些人昏聩了吗!为何轮到方运就要三篇镇国?”
“方运在这些天反复思索,大概能写出一篇镇国诗,结果刑殿要求三篇,此刻离明日进士试开考还不到十二个时辰,让一个进士在十二个时辰前想两篇镇国诗,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吗?”
“乔兄,刑殿为何如此?”
乔居泽无奈一叹,道:“此事不能怪刑殿。我刚刚接到消息,是众圣殿下的令,应该是有某位……‘义薄云天’的半圣从中阻挠。”
“简直……岂有此理!”一旁的进士差点大骂,可最终还是换了一个词语。
所有人知道,必然是庆国的宗圣在阻挠。
“那方运能行吗?若再给方运数天,他或许能作出三篇镇国诗文,但仅仅一天写三篇,就算是孔圣再世也未必完成!”
“胡说八道,孔圣之言字字有圣道,怎会低于镇国?”
“与孔圣比自然要公平比较,不准书写圣道,只准写平常的诗词文。”
“你们讨论此事无用,为今之计,是想想怎样帮助方运一日三镇国!”
就在此时,一声龙吟传遍京城。
“人族众圣,你们真不是东西,等本龙封圣,咱们好好做过一场!”
咔嚓……
一道雷霆自天而降,劈在那龙吟处。
“嗷……疼死本龙了,本龙可是很记仇的!”
天空没有雷霆,那龙吟也不再出现。
“呀呀呀呀……”
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在龙吟后落入众人的耳中。
大多数人只以为是幻觉,但乔居泽等熟悉方运之人却诧异地望着方宅。
“这声音,似乎是方运家的灵兽小狐狸,怎么也学会龙吟雷音了?”
“大概是听错了吧?”
“或许是那黄龙相助。”
“怕是如此。”
孔城中。
“德天兄,我忍无可忍!必须要在此时出手!”
“方兄已然再三嘱咐,要等月树神罚结束再让我等出手,现在出手毫无作用。”
“那我等在此枯坐?”
“此事大则涉及两族之争,中则有圣道之争,小则是诸家与方运的私仇,我等此时此刻,只能静观其变!”
“罢了,坐等方运是否能三篇镇国。”
皇城,长乐宫中。
两个女人位于长乐宫正殿,一女子端坐皇太后凤椅之上,较年轻的另一人坐在下方左手侧。
“太后陛下,方运之能,堪比国之重器,您为何不果断拯救?”
“区区罪名,还不值得我出手搭救,更何况,他自有分寸。哪怕诗文抵罪失败,也可明日开考前用免征令。”
“那我堂堂景国皇室坐以待毙?”
太后缓缓道:“不,我们可以坐等三篇镇国。”
京城内天空晴朗,京城外则大雪飘飘。
京城外的玉山,白雪覆盖山林,银装素裹。
雷家别院中,两位大儒席地而坐,饮茶论道,天空的雪花一旦临近两人一尺外便离开。
“自从极冰河一别,你我还是首次重聚。”雷廷榆微笑道。
“这里的雪,比极冰河温暖许多。”宗文雄道。
雷廷榆突然望向京城笑问:“宗兄,你说方运在开考前能写出几篇镇国?”
“天无尽而人力有穷。两篇,第三篇至多鸣州。”
第577章 《江城子·狱中梦》
景国学宫,上舍方宅。
杨玉环一身白衣,如穿孝服,立在院中,望着敞开的大门。
她眼中没有惊慌,也没有悲伤,只是像等待丈夫归来的普通妻子一样,异常平静,也异常坚定。
另一边,敖煌浮在半空,低头对着地上的小狐狸。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小狐狸的声音抑扬顿挫。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敖煌的声音同样平仄有序。
一龙一狐用别人根本不懂的方式交流,而且聊得十分投机,只是两人神色又气又急。
方大牛等方家下人静静站在杨玉环身后,不断唉声叹气。
虎囚狱中。
几个狱卒低声嘟囔。
“如此对待方师太过分了!”
“等方师将来成半圣,一定要报复!”
霍司狱闭口不言,好像忘记自己的上司刑部左侍郎原肃交代过什么。
两位刑殿进士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浓浓的无奈。
“岂有此理!”一个刑殿进士轻声道。
另一刑殿进士轻叹一声,然后看向地牢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方运。
方运听完文相姜河川的话,沉思了足足半刻钟,突然道:“麻烦诸位备好文房四宝。”
“早就等您这句话了!”就见十几个狱卒兴奋地奔跑去取东西。
霍司狱依旧低头不语,自从方运开始天言授课开始,他就好像成了虎囚狱里最闲的人,再也不严苛针对方运,但也不吩咐对方运好,完全由着狱卒和小吏们。
霍司狱为求上位用尽手段,但也无法苛刻对待教过自己的老师,哪怕仅仅是旁听,哪怕没有真正拜师。
不多时,狱卒们搬来适合的桌椅以及文房四宝,放在乙十三牢房的门前。
狱卒打开牢门,然后麻利地摘下方运的脚镣,再让方运坐在椅子上,还有一个狱卒用家传手段为方运活血推拿,松骨按摩。
霍司狱依旧视而不见。
周围的囚犯也一起向方运张望,对他们来说,方运不仅是老师,还是救命恩人。
“方先生,您别急,先想好再写,我先把您腿脚按一遍,保准您才思泉涌!”那狱卒笑嘻嘻蹲在方运身下为方运捏腿。
“少拍马屁,让方先生好好思考。”
所有人立刻控制呼吸,生怕喘气声太大影响方运。
地牢中只剩下火把燃烧、狱卒捶腿和研墨的声音。
方运坐在舒适的椅子上,长长松了口气。
之所以选在十二月初一的前一天诗文抵罪,就是怕提前用了会让宗家雷家有足够的时间反击,更何况,哪怕诗文抵罪失败,在最后一刻也可以用太后赠送的免征令。
方运并没有着急,而是慢慢思索,三篇镇国诗文的要求的确太高。
足足过了一刻钟,方运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悲色,突然提笔,蘸了浓墨,先在白纸上写了词牌名。
“江城子。”
“狱中梦爱妻玉环亡故,孤苦余生,作此篇。”
在正文之前,方运书写此词的缘由,乃是在虎囚狱中做梦,梦到妻子杨玉环死亡,梦中的自己孤苦伶仃度过余生。
之后,方运书写正文。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虎囚狱不在文院之中,不能直接显现才气,所以当方运书写的时候,没有才气光芒出现。
但是,在写到“千里孤坟”的时候,整座地牢中突然传来轻轻的哭声。
无人流泪,疑似亡魂悲哭。
在写到“惟有泪千行”的时候,那哭声突然更大。
词成,字字有光,十里墨香,百里传情,千里恸哭。
“悲情词文,四重异象,必然镇国!”霍司狱一边默默流泪,一边自言自语。
就见上面的字形成微光,同时墨汁的香味传遍十里。
方圆百里内,一股难以言表的悲怆情绪笼罩所有人,每个人都被引动伤心事,下到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上到行将就木的老人,无论是小小童生还是一代大儒,全都被这首悲情词的力量影响。
百里之内,人人痛哭。
千里之内,无数哭声凭空出现,好似亡魂在哭泣。
就连方运也被百里传情影响,一边留着泪水,一边起身拱手。
“学生方运,第一篇完成!”
随后,一方金色的官印凭空出现,洒下微光落在《江城子·狱中梦》之上。
才气冲天,足足四尺九寸的橙色才气直立在词文之上。
十足镇国,只差一寸便可传天下!
随后,文相姜河川的声音遍布整个景国。
“方运第一篇词成,本相代为诵读。江城子,狱中梦爱妻玉环亡故……”
姜河川用中正平和的声音徐徐朗读,仅仅诵读完第一段“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时候,声音就有细微的变化,仿佛在压制什么。
在诵读到“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时候,堂堂大儒、景国文相终于忍耐不住,声音哽咽。
读完最后一字,姜河川的声音中竟然传出哭音。
镇国词中蕴含诗词真意,一代大儒又口含天言,把整首词的意境念诵的浑然无缺。
过了片刻后,姜河川不得不再次传音全国。
“此词悲切至极,吾思亡妻,望见谅。”
虎囚狱内,囚犯与狱卒哭成一片。
一个童生狱卒捂着脸大哭叫喊:“方师太可怜了,梦到妻子亡故十年,明明不想思念,却怎么也无法忘记。亡妻的孤坟在千里之外,却连在坟前诉说悲伤的机会都没有。”
一位刑殿进士一边用衣袖擦泪,一边道:“其后更是悲伤,梦中的方师怕是科举失利,四处奔波,灰尘满面,两鬓白如霜雪,哪怕亡妻复活,两人相遇,却也不可能被认出来。悲!悲!悲!”
景国学宫的蒙童班中,一干蒙童大哭,老师垂泪不语。
片刻后,一蒙童问:“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