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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余人。其中有四个人问题特别严重,可能牵扯到多年前的几起杀人案。其中一起案子……”
于典史突然停下来。
方运心知其中有问题,点点头,认真翻阅案卷,很快看到一些地痞的供词,他们为了减刑,供出那四个人曾经杀过一个工坊工人。
方运一看那工坊工人的名字,脑海里立刻浮现去年计知白审判过的一个案子!
在计知白审判的案子中,杀那个工坊工人的凶手已经被捉拿归案,是同一个工坊的工人,并被发配充军二十年。
第934章 死囚营
“这起案件交给本官审理!”方运说完,以文胆之力隔绝外界,看着于八尺问:“那些招供之人如何了?”
于八尺立刻道:“下官已经把他们与外界隔离,看守他们的都是下官看重之人,已经嘱托他们,不得让外人接触。”
“好!你做得很好。让你做典史屈才了,等再打熬一阵,便可晋升主簿。”方运道。
于八尺一愣,小声道:“下官觉得典史这个职位更能发挥在下的作用。”
方运心思一转,点头道:“那你便继续当典史。过些日子,我提出吏治革新,提升典史的品级,与主簿等同。”
“啊?”于八尺惊讶地望着方运,还以为方运是为了自己才那么做。
方运微微一笑,便结束对此次瘟疫案的审判,只等刑殿下达文书,便可执行判决。不过让刑殿增加一个罪名涉及到方方面面,一般只有在五年一次的刑殿大议才能决定,临时添加罪名,整个过程可能需要十几天甚至一个月之久。
随后,方运命令众人离开,开始秘密审问,这样大堂内只留下两个法家举人幕僚记录,还有师爷方应物和于八尺,其余的衙役全都离开,除了老翰林,门外也不得有人旁听。
之后,方运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回忆那起案件。
当时他就觉得那起案件的判决有些草率,因为只是卷宗,没有亲自经历审案,所以看不出端倪。今日知道这件事,再次回忆案卷上的内容,发现了许多疑点。
今日于八尺虽然审问了那四个嫌疑人,但四人并没有招供,只不过是别人揭发,但揭发之人是听其中一人的酒后之言,很难当成直接证据。
四个人必须有人招供才能定罪。
这种事,“囚徒困境”已经研究得非常透彻,方运直接让衙役把四个人押上公堂。
圣元大陆基本是见官不跪,四个人一直站着。
等衙役走了,方运使用官印力量封锁公堂,一拍惊堂木,道:“尔等所犯罪行,心知肚明。本县给予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最先招供之人为举报者,判三年劳役,其次招供者为招供人,判五年流放,第三招供之人判十年,最后招供之人,发配到死囚营!”
四人的身体齐齐一颤,被“死囚营”三个字吓到。
一些被判徒刑超过二十年的囚犯,往往会被送到各军的死囚营,一旦发生战斗需要大量人牺牲,必然会派遣这些死囚营消耗。
没有人从死囚营活着回来。
“谁当众招供?”
方运问完,四个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目光极为凶狠,另外三人与他对视后都会快速避开。
四个人沉默。
方运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干脆利落外放法家法典,就见法典放出奇异的光芒,形成“分堂审判”的法家力量,外放出圆锥体白光,分别笼罩四个人。
每个人眼前的世界都出现变化,每个人都看不到同伴,只能看到一座空荡荡的大堂,而方运正坐在桌案后面,如同一头掠食的老鹰凝视着猎物。
方运同时审判四人。
第一人是之前目露凶光之人,无论方运如何开口,都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方运审问第二人。
“祁浚缮,本官问你,去年的七月初三的夜里,你在何处?”
祁浚缮是一个粗壮的青年男人,一身短衣,皮肤褐黄,一直战战兢兢,听到“七月初三”的时候,他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恐慌,被官威的力量冲击得脑中一片空白,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大、大人……我……我要是招了,真能轻判吗?”
方运点头道:“本县绝无虚言!”
“那小的招了!是苟家的苟公子雇佣我们四个去杀那人,至于原因,大哥没跟我们说。但是后来听了一些事,小的才隐约摸清。原来苟家夫人曾与一家花楼的牛郎私通,生下了苟公子。可是那牛郎还有个大儿子,便是那个工坊工人。”
方运微微皱眉,自然知道这人嘴里的“牛郎”不是牛郎织女的牛郎,而是指出卖身体的男人,俗称鸭子。
“也不知怎么的,牛郎大儿子也就是工坊工人认识了苟公子。根据小的猜测,那工坊工人知道了苟公子的身份,所以用这个秘密勒索他。一开始苟公子只是送钱,但那牛郎之子胃口越来越大,那苟公子终于忍不住,请我大哥和我们杀了他。”
方运道:“计知白判罚一个无辜的工坊工人为凶手,他与苟公子交好?”
那祁浚缮摇摇头,道:“小的自是不知,但也能猜到,那苟公子必然给计知白天大的好处,或者走了什么特别的门路。”
“你可知那个无辜之人的下落?本官并没有发现有关他的文书。”方运问。
“他……在充军的路上死了。”祁浚缮露出惊恐之色,若不是方运破了左相在密州一手遮天的神话,他断然不敢说出这件跟计知白有关的事。
方运轻轻点头,和自己猜的一样,那苟公子先杀牛郎之子,再把事情推给无辜之人,逼得无辜之人认罪,最后将其杀害。
方运道:“那苟公子为何不除掉你们?”
“那……那是因为大哥曾是苟公子的书院玩伴,他爹曾被苟公子救过一条命,帮苟公子做了好几件脏活,绝不可能背叛苟公子。”祁浚缮说到最后,语气里带着不满。
“哦?你为何如此干脆供出你大哥?”方运敏锐地发觉。
“呵,大哥?我们当他是大哥,但他却不把我们当兄弟!苟公子给了他多少好处,我们呢?才得了毛毛雨,三个人加一起也不如他的一成多。这都不算什么,我们三人私底下商量的时候,发觉大哥对我们三个人动了杀心,若不是我们一直小心防备,口风又严,早就被杀了!”祁浚缮说到最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原来如此。很好!你最先揭发嫌疑人,功劳最大!不过,你要把你们做过的和你大哥做过的事一一招来,只要说清楚,本官就只判你三年,若表现良好,一年后可在宁安城中自由行动。”
祁浚缮大喜过望,道:“小的谢过大人!您放心,小的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您!我大哥……”
不仅祁浚缮招供,另外两人也陆续招供。三人证词相互印证,哪怕他们的大哥不开口,也已经形成铁证。
“很好!等计知白与苟公子前来,你们可敢与两人对峙?”
祁浚缮大声道:“敢!”
第935章 憎恨
方运以法家辅修法典的力量同审四人,除了四人中的大哥一言不发,另外三人都已经招供,并且愿意揭发苟公子的罪行。
方运一拍惊堂木,法典收回。
四个嫌疑人神色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恢复过来。
方运望着那四人中的大哥,道:“宁安县人查钺,与苟岥勾结,杀害艾卫疆,铁证如山,不容辩驳,且不知悔改,罪加一等,发配定远军死囚营二十年!来人,给他戴上枷锁脚镣,等到此案完结,与下一批辎重队一起押送往定远军!”说着,方运扔出一支令签。
“遵命!”就见两个衙役走进来,把查钺押走。
自始至终,查钺都没有说话。
方运轻叹一声,道:“如此男儿,本应建功立业,哪怕不能驰骋沙场,也理当纵横文坛。但,此类之人一旦走错道路,不加约束,必当造成比常人更大的危害。为避免有更多人受害,只有重罚才能显现律法雷霆之威,才能庇护百姓!所以,情有义,但罪不义!”
方运的声音与县衙蕴含奇异力量共鸣,声音传遍整座县衙。
县衙中许多官吏点头,心悦诚服。
敖煌龙头轻晃,低声道:“说的好。哪怕他与苟岥关系再好,去杀人,便也是不义之徒。艾卫疆虽然有罪,但罪不致死,若苟岥只是进行教训,哪怕打得很严重,也算有情有义,可若是杀了他,无论怎样,都是不仁不义。谁要是觉得查钺义气,那若哪天查钺的刀架在自己或亲友的脖子上,又当如何?”
方运扭头看了敖煌一眼,露出赞许之色,道:“孺子可教。”
敖煌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这是方运认可他的进步,乃是虚圣称赞,让他十分高兴。
殿外的法家翰林称赞道:“我法家与儒家礼殿的老腐儒们向来不合,但方虚圣以情、仁和义论律法、谈刑狱,却合情合理,让人如沐春风,乃是法家之幸,亦是礼殿之幸。”
方运微微一笑,却也不说破,刑殿翰林之所以称赞,是因为自己是“以罪行论仁义,而不是以仁义论罪行”,实质上像是“法大于礼”。
查钺听到方运的评价,身体一震,始终不肯低下的头颅似乎变得沉重,慢慢低下。
“来人,前往苟家缉拿嫌疑人苟岥!由典史于八尺亲自带领。”方运直接把令签抛到于八尺怀中。
于八尺立刻起身,迈开大步前去拿人。
两刻钟后,于八尺风风火火押着苟岥前来,因为方运要秘密审理,只有原先之人可以参与审判,其他官吏都无法听到,被官印的力量封住。
苟岥一身童生服,因为酒色过度而导致面色略显苍白,神情无比镇定,眼眸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恨意。
方运一看到苟岥的目光,刹那间就想明白一切。
苟岥身为童生,又是宁安县望族之子,本来可以顺顺利利成为望族的族长家主……想到这里,方运突然望着苟岥道:“如若你是苟家主认养之子,你便苟家主之子,于情于理,苟家的一切都属于你。但,你并非苟家主认领之子,更与他毫无血缘关系,那些,都不属于你!只有在你坦诚身世,告知苟家主后,苟家主若依旧认你为子,那一切才属于你。你之所恨,只能恨你父亲,恨你母亲,恨不到本县身上!”
“胡说!若不是你,若不是艾卫疆那个畜生,我的身世怎可能暴露!你若是我,你会如何?”
方运淡然看着苟岥,反问:“你若是苟家主,你会如何?”
苟岥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方运道:“此事本县虽然会告知苟家主,但会下封口令,无论最后如何,都会禁止传播你的身世。若是他人传播,有证据者,本官将让刑房以骂詈之罪起诉;若无证据之人,则以诽谤罪论处;若是朝廷的官吏传播,将以泄密罪起诉。”
在场的法家举人记录者、殿试于八尺和刑殿翰林齐齐一愣。
众人本以为方运会借此事攻击计知白,无所不用其极,毕竟此案是目前唯一可以牵连计知白的案子。方运却以如此手段保护苟岥,显然是不会用卑劣或过激的手段。
至少,不会以伤害苟岥的方式去攻击计知白。
敖煌望着方运,眼中带着无比纯净的尊敬,不掺丝毫杂质。
这才是虚圣的心胸与虚圣的道德。
不过,众人随后考虑方运所说的罪行。
诽谤是早就有的罪名,一般只因为议论朝政、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