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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在德国申请了卫生经济学的学位,30的年纪,放过通向似锦前程的最好的机会,打算作学生继续读书,让这边一众人等,大跌眼镜。
关于凌远为什么作了这个决定的猜测有种种,包括他跟李主任不和,为自己导师鸣不平,包括凌远传说中‘位高权重’的父亲在官场地位微妙,前途不明,包括……包括各种香艳或者浪漫的版本,确切版本无人得知,而凌远这个决定的后果,是这两年来表现实在抢眼的周明,被一些人非常看好而让另外一些人大大摇头地,接了本来给凌远的聘书。然后,就延着许多人认为是凌远会走的路,走了下来,直到今天,距离系统最年轻的外科主任,新成立的器官移植中心主任,还就只是一步之遥,许许多多可预测的头衔清晰可见的地方。
周明的嘴角有一丝苦笑。
想不想再往上走一步? 谁能说不想? 从任何角度,任何利益,任何说法,都不可能不想。然而,能力? 承担? 代价?
他真的能做么?
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倔强而又憨实的孩子刘志光。当他一次再一次准备高考,之后一次一次在床栏上练习打结的时候,想必要做个外科大夫的信念之坚定,简直不可能容任何其他的可能存在。
这孩子终于还是放弃了,有多少解脱,又有多少遗憾? 他并不清楚。他对于行将放手的‘前途’,并不曾有那孩子所付出的努力和执着,只是,这两年,有些习惯了,习惯那些压力和责任,习惯那些挑战和荣誉,习惯了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去。
其实,退一步,何尝没有其他选择? 或者那选择才是他最初原本要做,也最适合他做的。
周明打开窗户,深冬冷冽的风鼓起了淡蓝色的布窗帘,他站在风口,方才因为酒,因为过热的暖气而略微重滞的脑子,越发清明。他站了好一会儿,转身在电脑跟前坐下来,打开文档,才打下一行字,就听见敲门声,他看了眼表,11点半………………如果说是病人有突发状况,这敲门声也过于斯文了。总不成是他们再又要抓他一起吃夜宵?
打开门,周明对着门口的谢小禾有些发愣。随后请她进来,心里却不甚明白。
秦牧明天就转肿瘤医院做放化疗了,至于会有什么样的效果,是专业于此的医生跟她交流的范围,于他,所能做的,无论做得好做得坏,都已经做完;秦牧公司方面由律师提出的,质疑手术的调查还在进行,专家组结论尚未得出,但是已经不少家报纸把这个手术作为印证了人大代表发言的佐证。
堪怜堪叹? 是什么利益,趋势一个最应该尊重生命的白衣天使,一个顶尖医学院为人医,为人师的青年专家,以病人本以不久于人世的生命,进行一场冷血的手术实验?
几天前,当周明看见某都市主流报纸副版这醒目的几行黑字引文的时候,在办公室坐了许久。
秦牧的手术,是在这场混乱当中,他唯一不能毫不在乎地坦然乃至鄙视地忽略的遗憾,虽然遗憾,但是他心中坦荡,却太难给外行解释清楚…………哪怕是同行,也各有不同意见甚至猜测。
他想解释,想表达,想得到对方的理解和认同的。然而,手术中关腹二字出口,他就明白,他当然会尽了一切可能实事求是的向专家组提供证据,维护自己的职业尊严和科室的荣誉,但是,他却失去了跟那个痴到了想用婚姻来多留爱情一段的傻姑娘解释的底气和勇气。
一切的解释,在这样的结果面前,都没有意义。何必,再为自己辩白?
“坐。” 他拉过一把椅子到谢小禾面前,自己靠在办公桌上,心里并不确定,她究竟是来做什么,是临走前留下对他的指责,还是………再徒劳地问一次,秦牧的病情? 无论哪一样,在这样一个时候,都很考验他承担负荷的能力。
“我听陈曦说你还没走。” 谢小禾抬头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喝了不少酒。我觉得不影响开车,不过,” 周明笑,“有制度,还是遵守吧。” 他说完这话,望向面前,那个曾为了维护制度而气势汹汹地呵斥他的女记者。真的是她么? 如今安静地坐在他跟前的…………病人家属?
“我想了好几天,觉得怎么也还得自己来跟你说。” 谢小禾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膝盖,手里拿的是一台袖珍的采访机,摆弄良久,她抬起头,望着周明,声音有些喑哑地说道,“周大夫,对不起。我们,我,很抱歉。”
“对不起?” 周明呆愣地望着她,脑子有些混乱,一时之间不明白她的意思,难道是讽刺? 可是,分明又不像,她的眼睛里,有那么多苍凉的无奈。
谢小禾轻轻地笑了笑,拿起手里的采访机,按了播放钮。
一长段背景有些嘈杂的,不止一个记者在问关于秦牧手术的问题,谢小禾的解释,然后是中间一段空白,然后谢小禾说,他自己想要跟你们说几句,我本来不想让他担心和辛苦,但是他大约听说了这件事,一定要跟你们说几句,他很虚弱,就小安你一个人进来问,好不好?
几句寒喧。
然后,秦牧的声音。在采访机里听起来,有些缈远。
我不懂得医学的对错,那个学术和技术上的对错只能由做鉴定的专家来说。不是我,更不是你们。但是我百分之百地相信,周大夫从头到尾所做的一切努力,以及最后的冒险尝试,都是为了不放弃我的生命。你们说的赌博和冒险,我想,是他拿自己的职业声誉来冒险,为了再给我的生命一次机会。
我很抱歉,给他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如果可能,请你们不要把这个麻烦继续放大下去。这个地方有许多跟我一样渴望不放掉最后一点点的机会活下去的人,这样的麻烦,只能是把这种渴望,变得更渺茫。
周明如石化般地,一动不动地靠着办公桌。
“这里面是我们自己报社,就我先生的手术问题,对我,对他的采访。这段采访本来应该见报,却因为种种原因,被剪掉,被放置,我们社决定不继续跟进这件事情。” 谢小禾闭了闭眼睛,“但是他天天问我,是不是,像我们这样的主流媒体报过了,事实澄清了,这个麻烦,这个他带给本来最该说谢谢的人的麻烦,就可以解决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谢小禾眼圈微微发红,
“我其实当时就明白,这么一段采访,可能只是让他心里踏实一点,我也只是想让他心里不必再为了给你们带来的这重麻烦而负疚。” 谢小禾摊开双手,吸了吸鼻子,“我,我没法跟他解释行业的种种规则,种种考量,更没法把,把,把主任私下里那句话说给他,” 她深深地吸气,“说,如今的社会诸多不公平,人们太多怨气需要发泄,我们要引导发泄,我们,其他部门得罪不起,医院,还得罪不起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谢小禾摇了摇头,“既然不能澄清事实,我明白在这里跟你说一句抱歉,太软弱没有意义,解释,更没有意义,但是,我想我还是要让你知道,我们真的很抱歉。”
她说罢,站起身来,轻轻地朝他鞠了一躬,转身准备出去,听见周明在她身后说,
“等等。”
谢小禾站住。
“谢谢你们,谢谢你。” 周明说,“谢谢你跟我解释。我从来没敢奢望你们可以这么理解。” 周明说着,低下头去,竟然觉得眼眶微热,他望着地面,很久,“这可能,比报道出来,对我而言,更重要。”
周明抬起头,冲谢小禾笑,“其实我一贯对你们行业存有偏见。只是反而到现在,我忽然想,是否许多病人说‘丧德的医生’ 时候的心情,就好像我说,‘胡扯的记者’? ”
谢小禾猛地回头,愣然地望着周明。
“各个行业都有行业的理想,但是实际,总是跟理想有那么一段差距。” 周明笑,
“这个差距,总是让行内人觉得挫败,但是又理解,却很难对外行解释得明白。” 他抬起头,笑着叹气,“但是,除却这是养家糊口至少养活自己的一份职业之外,确实还是希望它更好一点,离理想更近一点。”
第十七章 就这样长大 1
第十七章 就这样长大
第一节
啊呜呀呀……
小白菜张着小嘴兴奋地瞎叫着,嘴角和脸颊上都带着些口水,两只小手乱挥,努力想去抓住舒羽拿在手里,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逗他的小恐龙玩具。
舒羽满脸笑容,不断低声叫着“小宝”,围着他的小床转圈儿走着逗弄着他,他的一双眼睛就滴溜溜地跟着她转。
“她跟这孩子真是投缘。”
凌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侧头看了看卧室里全心神都放在小白菜身上的妻子,转过头对坐在对面的林念初说道。
“孩子也特别喜欢她。从第一次见面很快就肯让她抱。”林念初低头,十指轻轻交叉,放在膝盖上,“原本每天我离开,都要大哭,自打舒羽上上周末住到我家去跟他相处了才两天不到,我周一上班去,他就只吭吭了两声,舒羽把他抱起来,他就也没再像平时那样闹。”
凌岳瞧了瞧林念初,笑了笑,“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真懂得认人,谁花了功夫陪他就高兴。”
“也得要是真的喜欢他,他也喜欢的人。”林念初掠了掠头发,抬起头来,努力地挂上一个笑容,想要说得平淡些,话出口,却走了音,“你们,决定了?”
“我们是想得很清楚了。”凌岳点头道,“也都做了准备,上户口的事情已经上下打点好,养孩子的书,头几年舒羽就不知道读了多少,现在孩子小,正好舒羽做设计可以在家工作,也能多陪孩子。我们是做好一切准备的,可是,决定权在你。”
凌岳望着林念初,“我们都知道,他虽然是个弃婴,但是现在,并不是个急于脱手出去的‘包袱’,他几乎可以说是,” 他停了停,笑了笑,“你的孩子。”
林念初的眉毛跳了跳,深吸了几口气,把几乎就要涌出来的眼泪逼回去。
“所以我们知道,只有你觉得他会受到更好的照顾,得到更好的爱护的时候,你才会考虑让他做别人的孩子。”凌岳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厚沓文件,“这个是舒羽在妇科主要病历的复印件,|Qī…shū…ωǎng|从12年前开始,就一直努力治疗不孕症,5年前我们几乎有一个孩子了,但是在5个月时候还是没有留住,之后做了两次试管,都失败,她身体损伤极大。然后,这个,是我的手术病历,我不能再让她拿命拼着要生孩子了,4个月前,我做了结扎手术,然后我跟她谈了,领养孩子。我们,尤其是舒羽,非常喜欢小孩,这么多年,一直盼望有自己的孩子。我们算是,有足够的诚意吧?我们也应当算可靠。”凌岳笑,“我弟弟以前是你们医院外科的医生,我父亲跟你们老院长,跟学文的父亲,都是世交,应该还算放心?”
“当然。还没接触,大家就都说,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林念初轻轻抿了抿嘴唇,“你们这么好的条件,我还一定要你们尝试跟孩子接触看看,大家都说,我是刁难了,谢谢你们不介意。”
“这本来就是绝对该慎重的事情。”凌岳微笑,“怎么会介意?我们很感动,他是个幸运的小孩,如果我们有幸做他父母,一定尽力让他更幸福。”
林念初双手抓着那沓资料,并没有去翻,这些情况,妇科的徐医生早就跟她说过多次,今天他们将这一切这么郑重地带来,更见诚意。
舒羽以一个一直养尊处优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