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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姑娘……楚姑娘,我有一事……”泰肉铰睁开眼,想喊住她,告知真相。
橙橙挥挥手。“你快休息,别再说话了。”
“但是,我有很重要……”
“耶,有什麽事比性命更重要,你就躺著休息别那麽多废话。”橙橙推开房门头也没回。
“楚姑娘、楚姑娘——”见她要走了,他一急咆哮。“楚姑娘……”人奔了过去。
哇勒?橙橙突受一击,往前一颠,回身但见一双手紧紧抱住她双足。“你?!”橙橙嘴角抽搐,瞪著身下那不顾伤重拦住她的泰肉铰,怒从中来。“笨!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你还不快滚回床上躺好?!”
泰肉铰嘴角抽搐得比她更厉害,她要早停步他还须这般费力奔过来吗?“楚姑娘……”他耗尽力气面色更苍白气息更弱了。他颤抖地揪紧她裙摆道:“我……我……有件事我再不说恐怕就……唉……我……有件事我实难启口但……”
橙橙愕然,这、这、这个欲一言又止的表情,莫非他想表白对她的情意?她赶紧截住他的话。“既然难以启口就不要说了,快,我扶你去躺好。”惨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打击他。唉,怪自己太迷人,令泰肉铰神魂颠倒宁死也要告白,真是造孽。
“你听我说——”泰肉铰抓住她双手。“我其实是……”
怎麽还说?橙橙打断他的话,暗示道:“好了好了,咱们彼此心中有数就好。唉,你快快回榻上歇息。”
哇勒,她怎麽不好好听他说完?泰肉铰非常虚弱了。“这很重要。”
“是,很重要。”橙橙尴尬地再一次打断他。“好好好,我明白你一番心意,但我……咳,我已名花有主,恐要辜负你,所以未免彼此难堪,你就别说白了。”
啥?!泰肉铰闻言愕然地瞪大眼睛,猛地倒抽一口气。“你误会了。”
误会?橙橙怔怔望住他。“你不是要跟我告白吗?”
泰肉铰显得非常非常虚弱,她真是白目得有够彻底。
他嘴角抽搐几近崩溃。“天大误会!楚姑娘,我乃‘沙沙沙’帮内一员杀手,奉命诛杀你。”
什麽?!橙橙猛然一惊松开他。“杀手帮?你是——”
“我欲取你性命反被你所救,帮主已决定另派高手格杀你。”肉铰感慨道。“姑娘,救命之恩,泰某无以为报。只是提醒姑娘小心孙无极,买通杀手的正是他们孙家,指定要在姑娘你十八岁成亲之前取你性命。”
事实的真相宛若一柄利刃直刺心扉。
楚橙橙惊讶得说不出话,无极……无极要杀她?她怔怔後退一步,宛如被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击中,骇然至极。“他要杀我……他……”怎麽可能?昨晚的柔情蜜意、温情缠绵,历历在目,而丑陋的真相让她大受打击。
橙橙骇然地捣住胸口,瞠目结舌。“我真不敢相信……”莫非一切只是障眼法?他在骗她?
泰肉铰虚弱地幽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姑娘,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千万要保重啊……”
※※※※※※※※
庭苑深处,楚橙橙黯然垂首,眼神茫然空洞地投向荷花池畔。
“为什麽……为什麽?”想著昨夜他深情款款抱拥著她入眠,想著昨夜灯下他温情的脸容,想著他在她耳畔不停轻唤她的名,更想著他那始终含笑望她的眼眉,难道那一切全是作戏?
橙橙混沌地在脑海里组织那银发女子及泰肉铰的话,她的心如陷入迷雾,痛苦旁徨,又不知所措。
孙无极啊孙无极,她重重叹息,你真忍心骗我的人骗我的心?你真会这麽冷血?大费周章的买杀手行凶,果真只为保得你清白的形象?这麽做太阴险也太虚伪了!你的心思怎可深沈至此?
受伤的感觉满溢胸口,两行清泪溢出眼眶。怪不得你说我有一劫。哼,分明是你布的局。
“姊——”莞莞闯进花苑。“大家都忙著招呼公主,你在这儿偷懒啊?”
橙橙默默揩去泪痕。“公主让你们去应付就绰绰有馀了。”
莞莞凝视姊姊萧瑟的背影。“奇怪了,你不是最喜欢‘发号施令’的吗?还不快去主持大局。”
橙橙万念俱灰,唉了一声。“何必非要我,反正我只会误事,爹很行啊,他一人足以应付各种状况,我一点都不重要,唉……”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莞莞傻了眼。“你是吃错药了吗?”没见她这麽消极过。“喂,伙房等你定夺晚膳的菜色。”
“这麽重要的事,我怎能作主……不不不……爹和你拿主意就行。唉,我不过是个庸才,不必问我了……”
“你有自知之明是不错啦!”莞莞好笑地道。“不过现在人手不足,庸才总好过没人才吧?”
莞莞习以为常地和她斗嘴,以为姊姊会如常的勃然大怒,没想她竟幽然一叹,双肩一垂。
“莞莞说得对,我有自知之明了,以後再不会强出头,再不惹事,再不跟爹顶嘴逗气……”反正她就要死了。
啥?莞莞惊恐地连退好几步,她是不是病了?“也……也没有那麽差啦,你也是有好的地方……”
“你不用安慰我了。”橙橙红了眼眶,凝视远方,自怨自艾自怜道:“唉……这一生彷佛是一出可笑的闹剧……”而且这出闹剧打她七岁就开幕了,很快的,可能就要命丧黄泉死於非命,而这全肇因於孩童间一个荒谬的游戏惹来的,天啊,这太可笑了,老天爷为什麽要这样捉弄她?
莞莞愕然,有……有这麽严重吗?“你还在气爹是不是?”面对这样消沈的姊姊她真是不习惯,一时惊慌失措起来。“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又何必耿耿於怀?奇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被骂,应该很习惯了啊……”怎麽到今天才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一事无成,情场失意……橙橙可怜兮兮地。“你走吧,让我静一静。”
“姊……”到底怎麽回事?莞莞困惑极了,是什麽让姊姊消沈成这样?
※※※※※※※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深静,寒声碎,月华如练,残灯明灭——
一扇半开的门扉,透出淡淡光晕……
房内,一条灰色身影,静坐案前,羽扇轻摇,流露出一种笃定的神采。
“爷——”慈恩附耳过去。“委托诛杀楚姑娘的,原来是已故老爷的意思。十年前他受了四季客栈楚老爷的气,於是独自前往杀手帮托了这麽件事。依‘沙沙沙’的教规,一旦接了案子除非本人反悔,否则格杀令不得取消。”
原来如此孙无极垂下双眼,暗暗思量。片刻,抬头命道:“将剑取来。”
取剑?慈恩愕然,爷已经很久不曾动剑,他傻傻望著爷,以为听错了。
孙无极淡淡一笑。“慈恩,取剑。”
他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奔往书房,不消片刻,他搬来沈重的剑盒,气喘吁吁挥汗如雨地拦上案。
沈重的青铜剑盒一落案,发出浑厚的声响。盒盖上刻著古老苍劲的一行诗。
孙无极垂眸抚字轻吟:“一段世情全凭冷眼觑破,几番幽趣半从热肠换来……”喀的一声,他俐落掀开盒盖,一道青光绽出,“寒销剑”静躺於黑色绸布上。
慈恩是第三次有幸看见这把绝世宝剑,他讶然地见主子提起剑,那剑身布满菱形暗纹,锋刃绽著森森寒光如似有灵性。孙无极面色沈静,轻弹剑梢,利剑发出清脆尖锐之声。突然——
“换这口剑如何?!”一条身影跃进房内,一把剑抛落案上,其重量令桌面应声裂出一道痕。
宛如一缕轻烟,瞬间白罗刹已然立於案旁,一对冷眸觑著孙无极。“难得你取剑,如是为了上皇宫救我大可不必了。”她话中带刺。“媲莹凭自己之力安然脱困。”
“而且还成功夺得离魂剑……”孙无极微笑凝视好友。“吾早知凭你之力,断不可能受困,故不贸然相助。”
“哼!”藉口!白罗刹嗔瞪他一眼,一见到那对满含笑意的深邃星眸,她纵有冲天怒火,亦片刻间烟消云散。“无极,听教友说……你……”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媲莹,有事但说无妨。”他温柔沈声道。
白罗刹转身趋向窗前背手而立,窗外月明如水。“你……你有婚约在身?”
孙无极手持羽扇凝视她背影,半晌,他沈声朝慈恩命道:“你先下去。”
慈恩应声离去。
房内顿时只存他们二人。两人沈默好一阵,孙无极终於开口。
“与我有婚约者,乃是四季客栈大小姐楚橙橙。”
白罗刹身子一怔,拂袖旋身过来。“但是,我听说那婚契是……”
“没错——”他打断她的话,轻描淡写道。“是基於吾幼时一个孩童的游戏。”
“既然是游戏,那就无须认真!”媲莹急道。“只要你一声令下,多得是人帮你除掉楚橙橙,她一死,这份婚契等同作废,无人会怪罪你半分。”
“她若死——”孙无极眼神一凝,羽扇一扬。“吾便终生不娶。”
什麽?媲莹怔怔退了一步。她心痛地注视他,难得见他敛容语气这般笃定,她垂下双眼。“我明白了……”媲莹心中一阵酸楚。“这不只是个游戏。”
“这从来不是游戏——”孙无极简洁道。“而是缘分。”
媲莹大受打击,扶案怔怔坐下,美丽的双眸逐渐蒙胧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滴上离魂宝剑。
当冰冷的泪珠坠落饱含杀气的离魂宝剑,霎时,泪珠因宝剑杀气而蒸发烟逝。
孙无极默默注视媲莹无声地啜泣,两人久久不语;他不肯出声安慰,只怕令她陷得更深。此刻孙无极英俊的脸庞显得冷酷而寡情,情不投意难合,再多的温柔都是无谓,他宁可沈默。
终於她哽咽道:“无极,你久未动剑,何故开封?沈月宝扇莫非不足以应付?”
“媲莹,此乃私事。”
“会有生命危险?”她关心问道。
孙无极淡漠不语。
媲莹将离魂剑推至他面前。“此剑赠与你。”
“不必。”孙无极将剑推回,直截了当拒绝。“你深爱此剑甚至冒险盗取,孙某不配拥有这口剑。”
语毕,孙无极忽而击桌,宝剑一跃,瞬间回到媲莹背上剑鞘之内。“白衣在外头等你。”
媲莹冷冷一笑起身,惆怅道:“无极,你辜负我一番情意,而我……辜负他。苍天何以此等安排,任鸿雁在云鱼在水,我情难寄……”
孙无极温柔地凝视白罗刹清丽无瑕的面容。“媲莹,去追寻属於你的幸福。”
迎视他深邃黑眸,她冷声道:“媲莹已无幸福可言。”旋身踏出厅房,再不回头。
一见伊人,白衣立即迎上前。“莹?”
媲莹泪痕斑斑狼狈向前疾行,白衣匆匆跟随。
房内,归於平静。孙无极仗剑一击,熄灭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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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寒霜生露,花苑里烟色迷离,夜虫轻啼。
楚橙橙忧郁地独坐石阶上,一整天下来心绪紊乱粒米未进,她心力憔悴茫然地睁著双眸,却什麽也没看,脑海里不停重复著泰肉铰的话,还有孙无极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忽尔静默中有一声沈吟道:“……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这首诗?橙橙愕然,旋身,看见孙无极赫然伫立月下,银白的月光衬得他飘逸的身影更显绝尘。
他温暖的目光直视她,手中罗扇轻挥,缓步向她,淡淡吟道:“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不如怜取眼前人?”这一句?橙橙怔怔站起,星子般发亮的眼睛骇然地注视孙无极,他终於停在她眼前。眼前人?忽然她心中一紧,曾经他说那个真心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