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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清伶轻轻地嗯了一声。
柳宁欢靠在门上，与清伶只有一墙之隔。她问：“外面怎么了？”
清伶说：“阿缪露被抓住了，公子此刻正在处置她。等结束后，公子就会过来同您成亲。”
听见成亲这两个字，柳宁欢笑了一下。
清伶说：“您笑什么？”
柳宁欢反问：“你不觉得好笑吗？我们俩是异父异母的姐妹，现在却要成亲。她靠着这桩亲事，得到了什么好处？”
清伶没说话，柳宁欢想了一下，得出了结论，问：“裘宰相站到她那边去了，是吗？”
清伶说：“嗯。”
裘宰相在乎血统和家族之类的东西，如果赵湛隐瞒了女人身份，再拿孩子之类的东西当作条件，裘宰相未必不会妥协。他也说了，自己这边缺将军一类的人物。
更何况，裘信与她父亲向来是没有多大分歧的，既然裘信都正大光明地“叛变”了，那么裘宰相大概率也……
自己先前光被结婚的事情震惊到了，没来得及想深。果然这样看似离奇的事情背后，都是靠利益推动的。
两人难得有这么平静的对话时刻，柳宁欢却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喃喃道：“阿缪露被抓了啊……”
清伶问：“你不想让她被抓？”
柳宁欢想了想，说：“挺可惜的。”
清伶这次沉默了许久，才对守在外头的侍卫说：“那里有人影，你们俩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侍卫答：“是！”
侍卫穿着笨重的铠甲走远，柳宁欢听见那声音，意识到清伶是想悄悄对自己说话。她心跳加速，主动问：“你想说什么？”
清伶说：“阿缪露关押在北边的厢房里。”
柳宁欢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下文，有些失望地说：“没了？”
清伶又是一声“嗯”。
不知道为什么，柳宁欢突然对这个平淡的回应感到不快，她说：“你告诉我这个做甚？”
“我胡言乱语罢了。”清伶语气略带惆怅，说：“阿缪露说，她想带你走，想给你自由。”
柳宁欢一愣，正想继续问什么的时候，侍卫已经回来了，对清伶汇报道：“禀告清伶姑娘，一切正常，无入侵痕迹。”
清伶又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说：“守好公主，如果出了问题，拿你们是问。”
“是！”
清伶吩咐完，如同来时一样轻盈地走了。她甚至没有与柳宁欢见面，却在柳宁欢心里留下了一丝惆怅和一个疑问：
你把这些告诉我，是想让我做什么？这样背叛赵湛，你会痛吗？
。
临近晚上，宾客越来越多。柳宁欢本来在房里候着，但赵湛突然派人通知她：“晚上行大礼，记得做好准备。”
柳宁欢说：“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准备。我又没结过婚。”
赵湛便把翠丫丢给她，说是翠丫懂得多，再加上柳宁欢本身跟翠丫较为熟悉，到时候翠丫会把所有该注意的礼仪都提前告诉她，让柳宁欢跟着翠丫就好。
柳宁欢在房间里呆坐了许久，脸上的妆容都模糊了，肚子也饿了。
柳宁欢让丫鬟去厨房拿点糕点和茶水，等丫鬟端着糕点进来之后，柳宁欢忙问她：“怎么样？”
丫鬟摇了摇头，说：“周边戒备森严，死士没办法突破进来。”
丫鬟果真是赵宁欢身边的扫地僧，这种时候还握着最后的底牌，并且还能谋划着反攻。
柳宁欢说：“北边的厢房呢？守卫多吗？”
丫鬟想了想，回答：“或可一战。”
柳宁欢便下定决心，道：“阿缪露被囚禁在那儿，你让死士把阿缪露救出来，护送到……就护送到狩猎场吧，接下来她知道怎么做。”
丫鬟愣了一下，说：“可是……”
柳宁欢说：“没什么可是的，阿缪露毕竟是为了救我才回来这里的。这是我欠她的。”
阿缪露是为了赵宁欢，可赵宁欢早就不在这儿了。这还真是柳宁欢欠她的。
柳宁欢都这么说了，丫鬟只好照做。
柳宁欢打翻了碗碟，在房间里大发雷霆。丫鬟哭哭啼啼地收拾残局，末了抹着眼泪冲向厨房。
侍卫拦住丫鬟，问：“你要跑去哪儿！不准喧哗！”
丫鬟红着眼眶，说：“主子发脾气，我去给她再弄一碗汤来。”
丫鬟的委屈不似作假，柳宁欢的怒火也是真的。侍卫见状放行，说：“赶快回来。”
丫鬟忙不迭说好。
柳宁欢在房间里头，听着外面的对话，心脏扑通扑通跳得着急。
过了一会儿，丫鬟重新出现，对她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各种紧急集合的声音。各种脚步声匆匆忙忙，还有人说：“有刺客！”
柳宁欢同丫鬟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默契。
丫鬟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守门的侍卫立刻瞪过来了：“你要做什么！”
丫鬟露出害怕的表情，说：“兵哥哥，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有、有刺客吗？会不会刺杀到我们这里来啊？”
侍卫态度软化了一些，说：“是北厢房那边出事了，不会威胁到你们。你们且在屋子里好好呆着。”
丫鬟便又把门关上了。
柳宁欢喝完了汤，丫鬟再端着空碗出去的时候，侍卫已经不再态度恶劣地阻拦了。
丫鬟把空碗送到厨房，再回到房间时，给柳宁欢带来了一个消息：“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阿缪露姑娘护送到狩猎场。我们的人折损严重，但九皇子的人马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是我们干的。”
柳宁欢说：“那就好。”
丫鬟又说：“阿缪露姑娘让人给您带句话，她说……”
“她说什么，你怎么吞吞吐吐的？”柳宁欢说。
“她说，九皇子先前勾结的精兵在她手里，她重振旗鼓之后，立刻杀回来救您。”丫鬟说：“她还说，要让赵国灭国……”
柳宁欢愣了一下，说：“她有没有说，有多少人？”
“一万五千人马。已经超出了京城守卫军能够承受的极限。”丫鬟声音轻得像叹息。
柳宁欢更加愣住了，她实在没有想到，赵湛竟然没有把那批人马掌控在手里？
正在这时，赵湛身穿喜服，怒气冲冲地推开了房间的门。
“赵·宁·欢！阿缪露是你放跑的？她现在人在哪里？！”赵湛声音如冰霜般寒冷，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柳宁欢一样。
柳宁欢当然要否认：“你抓到阿缪露了？阿缪露又跑了？”
见她这个反应，赵湛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呼吸，再睁开眼时又是那种莫测的阴寒。
“不愿意承认？总有人能撬开你的嘴。”赵湛说。
清伶缓缓自门后出现，她背后还站着惊慌失措的柳贞。柳贞双手被绑在身后，一看到柳宁欢便不由自主扑了过来，叫道：“公主，救我！”
第92章 帝薨
柳贞头发乱糟糟的； 挣扎间衣服也很凌乱。她很害怕； 一出现就用眼神向柳宁欢求救。
柳宁欢条件反射似地看向清伶； 眼神里写满了质问：我不是叫你好好照顾小贞么？！
清伶低眉顺眼地站在赵湛身后，叫了一声：“公子。”
柳宁欢就明白过来了，与赵湛相比，自己的托付是没有意义的。当赵湛想要从自己这里拿到情报的时候，小贞就成了最好的棋子。
清伶倒是把赵湛的不折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柳宁欢闭上眼睛，冷冷地说：“我不知道的事情； 再怎么问都没有用。拿小孩儿威胁又能怎么样？我还能给你变个阿缪露出来？”
赵湛冷冷地笑着； 说：“今天你就算是编，也得编出阿缪露的去处。该怎么做； ”赵湛停顿了一下； 眼神瞥向清伶，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清伶头愈发低了； 道：“是。”
赵湛很相信清伶，便带着一干人等走了，走之前咳嗽了几声。柳宁欢内心一片宁静——赵湛从小身重奇毒，按照故事发展节奏； 快到发病的时候了。
只留下清伶和柳贞。清伶把柳贞交给下属，之后又走向柳宁欢。
清伶押着柳宁欢的一只胳膊，说：“冒犯了。把她们带到地牢里去。”
又是坐牢……柳宁欢觉得这个姿势很难受，于是说：“你放开我！都这样了，我又不会跑！”
清伶松开了推着她肩膀的手； 解除了那个被押解的屈辱姿势。可清伶并没有松开她的手，侍卫压着柳贞走在前面的时候，她就那么牵着柳宁欢的手，一同往前走。
柳宁欢觉得别扭极了，甩了一下没甩开，也就随她去了。
到了地牢里，柳贞被绑住了手腕吊起来，绳索被吊得很高，柳贞得踮着脚，才能将将够到地面。
柳宁欢则是被绑在椅子上，完全动不了。
柳宁欢说：“你要做什么？你把小贞放下来。”
清伶说：“你也知道公子命令的份量。只要你说出阿缪露去了哪儿，我就把柳贞放下来。”
柳宁欢说：“是你把阿缪露的关押位置告诉我的！”
“是我，”清伶低低地说：“但公子下令了。”
柳宁欢沉默片刻，慢慢品出清伶的言外之意了。
清伶问过柳宁欢，是不是不想看到阿缪露被抓，柳宁欢答是。或许清伶的确对柳宁欢有情，所以告知了阿缪露的关押地。这是一回事，而迫于赵湛的命令，追问阿缪露现在的下落，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清伶眼里，赵湛的优先级永远高于柳宁欢……不，是高于任何人。
柳宁欢的身体慢慢冷了下来，然后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清伶显然不信，摇摇头走向柳宁欢，说：“现在是柳贞，如果你不说，过会儿就会变成石憧了。”
柳宁欢瞪大眼睛，说：“你！”
“在你眼里，果然是便宜表姐比亲生女儿还要重要么？”清伶说着，把柳贞的绳索又吊高了些。
柳贞现在就算是踮着脚都很难够到地面，涨红了脸很难受的样子。但比起痛苦，柳贞反而是震惊比较多。“亲生女儿……什么意思？”
柳宁欢扫了柳贞一眼，来不及安抚小朋友，而是瞪着清伶说：“你放她下来，她难受你看不到吗！”
清伶说：“阿缪露的线索，以及她是怎么被救出去的。还有谁在帮你？”
阿缪露的安危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柳宁欢不想暴露丫鬟。她只好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看着阿缪露，说：“你先前说身心都是我的，你就是这么‘属于’我的？我说话你不听，我怎么相信你？”
“组织的手段，你已经见识过了。要是不想让柳贞也经历那些，你还是坦白吧，宁欢。”叫宁欢的时候，清伶的表情竟然是深情的，“柳贞不一定有你这么幸运，可以借尸还魂。”
小贞已经呆了，在一旁喃喃道：“借尸还魂……”
宁欢。亲生女儿。若有似无的熟悉感。莫非……
清伶这两句话唤起了柳宁欢心底最深的恐惧，她刚刚穿越过来时经历的酷刑在脑海里重播一遍，并因此反应到身体上。柳宁欢觉得浑身都疼，从骨头缝到头发丝，就好像那些痛苦又复现一遍似的。
疼痛是人的求生本能，饶是柳宁欢再M，也不可能与本能作斗争。她额头上冷汗流了下来，同时意识到，她果真从骨子里就害怕清伶。她或许从未真正投入地爱过清伶。
清伶说：“你不说，也有别的途径查清楚。不要死撑了，看着亲生女儿在自己面前受苦，你真的不感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