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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记上一笔,即使绩治考核优异,综合评定等级也会直降而下,甚至遭贬黜,岂不悲哉?
前几年吏部的铁笔就已先后贬黜了十几名地方官,甚至还有一路转运使,而今年年初就有人暗中得到消息,说吏部春考有雷霆动作,联系到这几年吏部出去了不少采访使下行州县,微服暗访,没准今年就要大发作……不少地方官开始走京中门路,探询消息;而京朝官们也无法平静——春考之后就是对京朝官的年考。
当京中百姓正在津津乐道宰执家的亲事时,朝廷上下的气氛已经变得微妙起来,就仿佛夏日雨前的沉闷,正酝酿着雷霆暴雨。
三月十八,吏部考课名册出来,政事堂一片沉寂。
未时后,天空乌云堆集,没过多久就下起了大雨。
政事堂的堂议直到申时落衙才止,诸位宰执相公走出堂厅时,脸色都凝重如阴晦的天色。
天色越来越暗,枫阁正心阁内已经掌起了灯。
雨水从檐角落下,哗啦啦打在青石板地上,又有银丝般的雨线斜打在卷起帘子的玻璃窗上,噼叭作响。
丁起沉肃的声音依然清晰有力,“此次春课年考路州县地方官员共计一千二百五十七人,其中转秩考计五百九十八人——考课下等一百二十六官,包括监司六人,劣等五十九官,包括监司三人;转官考共计二百五十七名人——考课下等七十一人,包括监司五人,劣等二十七人,包括监司二人。”
也就是说,这次春课将有一百九十七名地方官遭到贬降,其中包括十一名路级官员;共有八十六名地方官将会被罢职,其中包括五名路级官员。
真是大风暴啊。
名可秀神色镇定地翻阅着长长的考课名录。
丁起禀完后坐在书案下首的锦祔椅子上,手里拿着茶盏,却是只沾了一口,便轻轻搁在茶几上,忖着眉头神色沉重。
李伯纪积蓄四年之力,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这一剑斩下去,天下吏治虽不说河清海晏,但至少澄清了一半,不仅继江南和两淮旱灾黜官之后再次雷霆惩治了地方上的贪污**官员,同时也严厉惩治了那些蝇营狗苟的官员——
“尸位者,不举其事,但主其位而已。素餐者,德不称官,空当食禄。——此等蠹官,当贬当罢!”
李纲在政事堂堂议时的铿锵之言犹在丁起耳边回响,他心里叹了口气,在佩服李纲风骨的同时,又不得不为他的执政之位担心。
此次吏考报上的贬黜名单中有一些与朝中大臣有姻亲或师生关系的,甚至遭贬黜的路级官员中也有三人与政事堂执政有亲戚关系——李纲这回得罪的人可是多了!
虽然这是起复李纲以整饬吏治的预谋之局,然而此刻,丁起心中并无达到目的的全然欢悦。
他心里有些沉重。
正心阁内一时沉寂,只有名可秀翻到折页的细微声音,以及偶尔从茶室传出的纸页簌动声——卫希颜慵懒地靠在扶手椅上,翻看着从枢府带出来的公札。
她看的是一份军情司在落衙前收到的谍报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小娘子们的亲事——
即使宋代比明清时代自由,这个时代女子的亲事也不是自己做主啊,仍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那就是天上的浮云啊。当然比起明清来说,至少不是宋代女子盲婚哑嫁,定亲前男女双方还是要相看的(不会到婚后才发现对方是个大麻脸,哈哈~)——但最终合意与否,绝大程度上还是取决于父母。尤其官宦家的女儿,她们的婚姻不可避免地带着利益关系,门当户对很重要(话说放到现代也是这样啊,结婚要看票子房子车子,啧~),而对家族的提携作用更重要。
所以说,即使名、卫不插手这些小娘子的婚姻,她们仍然是联姻的结局,而且联姻的对象还未必能像名、卫找的对象这么合适。
名可秀的道是改变世道,这个世道包括女子的地位和权益,而要实现这些,仅靠她和卫希颜站在高峰是不够的,必须有无数的女子萌芽自强自立的思想——于是有了朱雀书院,是启发思想、植入梦想的地方。但有了思想种子还不够,还得有合适的土壤让它生长,让这些小娘子可以有相对宽松的环境,容许她们继续从事喜欢的事,发挥她们的才能,而不至拘沉于后院中。
所以说,这些被名、卫选中的女子既是幸运的——因为有了一片天地;不过从“无知就是幸福”这个角度来讲,或许没有那么多“叛逆思想”会更幸福(这个幸福嘛要打引号)。知识越多越痛苦啊——不然怎么调查出农村女性的幸福感普遍比都市女性强哩,哈哈~
正文 350雷霆利剑
北边开始动作了……
卫希颜勾起唇角笑了笑;提起炭笔在文札后批了四字:静观其变。
便听屏风那边名可秀从容清晰的声音响起——
“考课有据;德绩有察;评等公正,或有严苛之嫌,然澄清吏治,宁严勿纵。”不过是贬职罢官,又不是杀头;严苛几分也无妨。
丁起沉声应诺。
卫希颜眯了下眼;心忖四月的京朝官考课之后,李纲的参知政事之位就坐到头了。
不过;李纲此人刚直难得;可秀必定会给他留有后路,不会让他废了。
卫希颜深知名可秀心性;倒不像丁起那般对李纲心怀遗憾可惜之情。
议完吏课已经过了酉时,名可秀便留丁起用了晚膳才离去。
这时还下着小雨,雨声淅沥,偶有雨丝飘进廊内。两人沿着游廊漫步,轻语相谈。
卫希颜说起军情司那份谍报:“西夏正与北廷商谈,欲以银钱购买北廷占据的北京路。”
名可秀并不意外,低笑一声,道:“党项人长期困于银夏狭长地带,百年来都在想着拓彊开土,但与大宋交战百年,也未能占据宋土,如今只能往东扩展——北京路有山有水,有平原有草地,可种麦豆又可牧马,纵然比不上阴山一带,也比西夏的沙地之州好多了。”
卫希颜笑道:“西夏的扩土野心在攫取金国土地后更加起来了。”想从北廷手中置换土地,这不是与虎谋皮是什么?
说着她又提起与雷动的松蓬山之议,“其一就是分裂北方诸族。西夏若得了北京路,必然与辽国矛盾增大。加上草原大漠诸部在我们两方的挑动下,均以出兵助辽复国的大功要求分封火王——如今阴山北有汪古大王府,临潢府路北面有阻卜大王府、室韦王、乌古王、敌烈王……,长城之外,有够乱的了。”
这些塞外民族个个都有野心,辽国想在北方再现契丹大一统的天下是不太可能了,相反还得防着漠北诸大王府对水草丰美的临潢府路的野心。而对辽国来说,分割出去的土地更是心头之痛——西夏向北京路伸手,便等于扩大和辽国的矛盾,北廷当然乐意成全。
“不过,雷动定然不会将占据的北京路全部卖给西夏人——至少,得留下大凌河、松岭以东的辽西走廊……”卫希颜用了明清时才有的“辽西走廊”之称。
但她在枢府最初绘置军事舆图时就标上了一些她所熟知又符合地貎的名词,便取代了原有的地理名称——名可秀博闻强记的脑中立即浮现出辽西走廊的地域:从长城最东部的榆关(山海关)出关,东北傍海行,经宗州、锦州至广宁府(辽宁省北镇),全长五百六十余里。
这条“走廊”的西南部斜卧松岭,西北纵贯大凌河,东部濒辽东海湾——东西之间夹出这段如长带状的地域,并处辽阳府以西,故名辽西走廊。
卫希颜继续从军事地理分析,“北廷如果扼住辽西走廊,即使西夏占了北京路,也处在辽国和北廷的夹心之中,这是其一;其二,辽西走廊控扼整个辽东湾,能对我朝占据的辽东州形成可攻可守之势。——除非雷动想钱想疯了,否则绝不可能将辽西走廊也卖给西夏。”她开了句玩笑。
名可秀自然赞同她的分析,但与卫希颜从军事方面分析不同,她更多是从政治权谋角度考虑,“西夏以银钱置换彊土看似不费兵卒的轻省,实则弊害甚大——不付出四五百万贯的代价,北廷岂会同意卖地?”
想当年北宋朝廷从金国买回燕京路,就是从燕京路每年的租税中抽一百万贯给金国,虽然北京路比不得燕京路肥沃适宜耕作,并且北廷占据的北京路也不及燕京路地域大,但北廷向西夏要价四五百万贯钱一次性卖断——这个价却是当得起的。
名可秀道:“纵然西夏国库充盈,也不是随便能拿出四五百万贯不在乎——何况其国库尚不算充盈,即使对金之战掠夺了大量财货,但抵去十万大军的粮草军资损耗,再抵去对将士的大量赐赏后,入库的也不多了。一下拿出四五百贯,只怕国库要空出好大一截——这就是弊害之一。
“其二,西夏即使得了北京路,但战争疮痍不经三五年不能修复,而这三五年内党项人都很难从北京路获利,反而要投入人力和兵力管治,人力倒罢了,最主要是兵力分散,边境防御线拉长。”一旦三两年内全面遇战,有限的兵力如何防御拉长的边境线?
她心里笑了笑,偏头问卫希颜:“这是哪个自以为聪明的大臣给李乾顺提的建议?”
卫希颜扑笑一声,回她,“据司闻校尉所报,是舒王李仁礼上的奏本。”
名可秀咦了一声,目中掠过异彩。
舒王李仁礼是西夏宗室之后,其父李景思当年在夏惠宗李秉常被囚时不离不弃,当时梁太后的幸臣罔讹萌几次想毒害惠宗,多亏李景思保护,几次用计避免惠宗被毒害。惠宗亲政后投桃报李,想给李景思加官晋爵,但被梁乙埋、梁乞逋父子所阻,一直未能如愿。李景思志向远大却无法施展,抑郁而死。当时其长子仁忠和次子仁礼只有几岁,长大后,都很有文才,通晓汉文和党项文——惠宗之子李乾顺即位亲政后,有感李景思当年之功,又素来重文治,便封李仁忠为濮王,李仁礼为舒王,颇为信重。
“会是这个李仁礼?”卫希颜抬了下眉。
自从卫希颜在罗霄山花谷窥破雷氏父子的米囊花之谋后,她和名可秀就一直在猜测,雷氏父子会将辛苦制出的米囊花膏用在何人身上——按花谷那片米囊花的种植面积来算,卫希颜估测最终提炼出的罂粟膏不会有多少,若要长期用毒瘾控人,最多只是两三人的量,如此,选择的人就得慎重。
当初北廷对金国作战处处抢得先机,她俩就曾分析其中一人必是金国权贵,而且是能接触军机的女真权贵。
司闻校尉通过卫希颜提及的吸食米囊花膏后的症状进行排查,最终将怀疑对象锁定到金帝完颜晟的堂弟——曾经作为西路军大将入侵宋朝的完颜昌身上,女真名达攋,曾追随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立下不少军功,但个人却有些胆懦,指挥打仗时身边的护卫亲兵最多,从来不冲锋前阵,颇为堂侄辈如完颜宗干、完颜宗磐等人看不起,偏偏为人贪婪又识见不长,更不招人待见,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不会被人防备。这种人有一定的统兵地位,能接触到军机,但意志不够坚定,是内间的极好人选。
卫希颜估摸着完颜昌这个金国内间应该已中“流箭”身亡了——已经没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