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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警方仍然一无所获,很快就收队立案了。
妈妈一夜间憔悴了好多,不哭闹也不说话,回家后就坐在沙发上,像一尊石像。
敖谷也没了,沈阿姨急疯了,不断自责自己,不该逼敖谷去探班。
这一切罪过的根源,似乎都能引到夏沐身上……
因为戏拍晚了,爸爸来接她,出事了,敖谷去追爸爸,也出事了。
但现在不是自责地时候,夏沐联系CGA的同事,发动所有人脉,搜寻一切关于昨晚的消息。
很快,还在实习的陈家树打来电话:“夏沐,那段监控拿到了,你来局里看吗?只有在车子附近的监控,巷子里的没有。”
夏沐听得出他的语气沉重,顿了顿,颤声问:“我爸爸怎么样了?那血是歹徒的吧?”
陈家树没回答。
夏沐的心瞬间就凉了。
虽然出了事,但在她心里,爸爸总能独当一面,所以她至今都觉得,车上的血一定是歹徒被爸爸揍出来的。
她爸爸多厉害呀?才不会出事。
“是我爸爸的?”夏沐声音沉下去,冷冰冰地,像是被人强迫接受一个事实,鼻音里有压抑的哽咽,“伤哪儿了?看得清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陈家树沉声回答:“夏沐,你得做点心理准备,要是不行,就别来看了,我把事情告诉你,也不是太严重。”
夏沐浑身都绷紧了,顿了顿回答:“我现在就去。”
她不敢告诉妈妈,也不想让朵朵跟着,担心录像超出大家的心理承受能力,所以叫了两个闺蜜,一起陪着来到局里。
陈家树让他冷静一会,先喝了口茶,才开始播放拷贝的录像……
屏幕里,爸爸的车缓缓驶来,忽然减速,停在马路边,就是他们昨晚最后发现的位置。
这条马路距离剧组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这路边也不是停车的地方,但是录像里,爸爸就是忽然靠边停下了,看不出原因。
画面像素很低,拍摄范围也不大。
夏沐看见爸爸从车窗里探出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剧组的方向。
这举动,旁人可能看不明白,但夏沐知道,他一定是察觉了什么可疑人物或危险。
身为特工,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逃离或攻击,只是冷静地伺机而动。
这一段等候,枯燥得让人不安,因为知道会有事情发生,夏沐脑子里的一根弦都快绷断了。
当录像的时间显示01:13的时候,爸爸打开了车门,走出去,左手理了理右腕袖口。
夏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爸爸在袖口里藏软棍了。
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人,让一个经验丰富地老特工如此谨慎?
紧接着,爸爸走出了录像范围。
一段时间的空白,他去了监控死角。
其实只有七分钟,夏沐却仿佛等了半个世纪。
爸爸再次出现在镜头里,而且带进了另一个人。
一个带着头罩的黑衣人。
爸爸用软棍将那人的双手圈在后背,另一只手掐住他的后颈,往车里按,似乎是想将他捉拿归案。
那个带着头罩的黑衣人并不老实,梗着脖子,抬脚后踢,试图偷袭,却没得逞,被爸爸顶开了攻击。
夏沐松了口气,爸爸虽然多年没出手,敏捷度却并没有退化,他反手就是一肘,用力击在黑衣人的太阳穴。
黑衣人浑身一颤,爸爸再次按住他后颈,试图将他塞进车里。
就在这一刹那,意外发生了。
夏沐看见爸爸身子猛地一震,因为某种巨大的冲击力,他整个扑倒在黑衣人身上。
夏沐瞳孔骤缩,面色顿时惨白如纸。
是枪。
中弹了。
夏沐不敢继续看下去,又没法死心,只能强撑着注视屏幕,试图看清爸爸的中枪部位。
不可能……
不可能,这地方要是开枪,剧组都能听得见!
除非是装了枪管消音器。
夏沐屏住呼吸,握紧双拳。
录像里,爸爸奋力将黑衣人拖拽着当成盾牌,试图逃进驾驶座,却明显体力不支,竟然被那黑衣人翻身击倒在地。
夏沐死死咬着下唇,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尖叫,却极力隐忍。
她举起手,想挡住视线不敢再看,一双通红的眼睛却还是透过指缝,痛苦地看着录像里垂死挣扎的爸爸……
爸爸被那人踹翻出去,顺势一个后滚,干脆舍弃车子,捂着肩膀向后躲避,试图逃离狙击范围。
夏沐看见爸爸张大嘴,像是在嘶吼、在求救。
即使录像没有声音,她也能感受到,爸爸那时的绝望穿透屏幕,一下一下撞击她脆弱地神经。
紧接着,爸爸翻滚躲闪着,奋力朝巷子里跑去,边跑边呼救。
夏沐察觉到,在行动前,爸爸有一瞬间的犹豫,目光先是扫过剧组的方向……
那无疑是最好的逃离方向。
剧组里有人,而且距离近,不像深夜沉寂的巷子,居民区即使有人听见呼救,也未必会搭理他,最多会报警。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朝巷子里跑去了。
大概是因为,他的两个女儿在剧组里,而对方有枪。
他无比渴望此刻能被人搭救,却并不希望那人是他的女儿。
太危险了,他的大女儿又那么冲动,跟她妈一样,挨了枪子儿怎么办?
于是,夏沐眼睁睁看着爸爸跑出了监控范围,冲向获救希望渺茫的居民区巷道。
镜头里又陆续闪过几个黑衣人,都带着头套,看不见人脸。
人都走光了,深夜的马路恢复死寂。
只剩下爸爸的那辆二手破奥拓,还歪斜在路边,车门没有关严实。
监控像素低,路灯光线暗,照得地上的血迹像墨汁。
夏沐的世界天崩地裂,脸皱成一团,一咧嘴,爆发出初生婴儿般撕扯的哭嚎。
身旁的两个女孩哭着用力搂她。
她还是感觉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她仿佛独自钻进了屏幕,留在那个无尽的黑夜里,鼻间能闻见子弹的火药味,还有血腥的气息。
她耳朵里响起爸爸绝望的呼救声,一声一声,渐行渐远。
第104章
夏沐不想让妈妈看到这段录像,但目前,案件还处于关键的七十二小时,如果不调动全部可能的知情人,破案的希望,会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渺茫。
她决定避重就轻的告诉妈妈大致情况,问她能不能想出有嫌疑的团伙。
出乎意料,夏沐刚说出口,妈妈就反问她一句,“你看见监控了?”
神色语气都平静,并不寻死觅活的失控。
夏沐注视着妈妈的眼睛,不敢轻易回答。
妈妈苦笑着垂下脑袋:“我还没有脆弱到需要你个小丫头片子保护,你爸受伤了是吧?血我都看见了,还怕看见录像么?带我去看吧,不看见人,我怎么猜谁有嫌疑?”
夏沐想了想,回答:“罪犯都带着黑色的头套,那种像毛衣一样的材料,完全看不出脸部轮廓。”
“哼。”苏语沫冷笑一声:“傻丫头,人的辨识度,不仅仅靠脸,只要是我认识的,他就是砍了脑袋我也认得出身体。”
夏沐对妈妈笃定的态度有些吃惊,迟疑片刻,小声问:“妈,你是不是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苏语沫抬眼看她,沉默数秒,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要是你爸在,他一定不准我告诉你。”
“妈!”夏沐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俩总不能一辈子扛着所有事吧?爸爸现在生死未卜,你还瞒我做什么?”
苏语沫目光微闪,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过后,终于还是松了口,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夏沐。
“是国王的人?”
这个结果让夏沐震惊又绝望,原本觉得,国王那样的大人物,不至于揪着她们小老百姓家不放,可想想他几次三番的阻止她和殿下的来往,说是早有预谋也不为过。
“还能是谁呢。”苏语沫事发后始终十分绝望,“如果真的是陛下动的手脚,我非但就不回你爸,怕的是连你们我也保不住。”
夏沐脸色一白,回过神,急忙摸出手机,想也不想,找到卷卷的号码拨出去。
“你打给谁?”苏语沫被她突兀的举动吓一跳。
夏沐还沉浸在惊惶中,听着手机看着妈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人接听。
夏沐缓缓垂下胳膊,茫然的看着手机屏幕。
她短短的二十二年人生,坎坷多舛,早就知道,没有哪只猴子会骑着七彩祥云来救自己,只有自己可以救自己。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卷卷成了她厄运中唯一的仰仗。
那家伙一次又一次击溃她坚强的壁垒,让她变得柔软,变得需要依靠。
她心底里横生出丝丝缕缕名为依赖的枝节,一根根盘绕在卷卷身上。
而现在,她灾难的源头是国王,那些已经伸出的枝节,会不会被卷卷一根根拔光,甩开,抛弃在地上。
又拨了两次,电话还是打不通。
卷卷现在意识应该已经完全迷糊了,靠镇定剂加麻醉,维持抑制剂的效力,自然听不见电话。
夏沐也并不期待真的能拨通,只是,拨这个号码,能让她的心情略微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她收起手机,带着妈妈去局里看录像。
录像播放时,和夏沐的反应不同,苏语沫全程都显得很镇定。
第一遍看下来,她松了口气,“狙击手距离很远,子弹留在身体里,出血量不算大,看射击位置,对方应该没有击杀他的意图。”
夏沐一直低着头,不敢再看一眼录像,听了妈妈的分析,心里略松了口气。
真正的枪伤,子弹一旦射出身体,入口只是弹孔大小,射出的创口却接近碗口的大小,光是失血就能直接要人命,不如远距离的低穿透力来的伤害小。
苏语沫重复倒回了几次,眼睛几乎贴在屏幕上,最终却疑惑的皱起眉头:“不是特工……”
“什么?”夏沐用手挡着屏幕抬起头,“妈,这些人你认识吗?”
苏语沫摇摇头,“这录像让我拷回家,得多看几遍才好分辨。”
回去的路上,苏语沫开车时,一直神情凝重的摇头呢喃:“不是特工。”
夏沐坐在副驾驶座上,轻声提醒:“或许是新的实习特工,你没见过的。”
苏语沫摇头:“不光是身形我不认识,主要是他们的身手,不像特工,特工的手法,我一眼就能判断出来,那是长期训练形成的习惯,想掩饰都没办法,但他们明显不是。”
夏沐有些茫然,低头想了想,说:“那还能是什么人?”
苏语沫:“有可能是雇佣兵。”
夏沐想到巴兰岛上的守卫兵,后脊顿时一阵发凉。
国王能动用的力量,甚至超出国界,犯下任何罪行,都可以被抹除得一干二净。
两人刚回到家,夏沐的手机就响了。
是剧务打来的电话,“夏小姐,您家里的事情,剧组里都很担心,希望您的父亲早日平安回家。”
夏沐知道他打电话来的意思,直接坦白地回答:“抱歉,耽误你们拍摄了,但家里的事情,我一时走不开,能不能请几天假?”
对方见她不掩饰,也就开门见山的问:“您大概要请几天呢?剧组是歇不下来的,员工和租用场地都得付钱,凡仔的时间也很宝贵,现在殿下还在开蒙期,四天内都回不了剧组,两边的戏份都得停下,没有您,我们这头真的开不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