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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同裳觑了眼他脖颈上的鲜红,淡淡道:
“别急着乱动,这位将军,你的脖子看上去似乎不及你的骨头硬,要小心了。”
“若是你还什么都没说就丢了命,你身后那些百姓的性命,我就也不太好保证了。”
那个身形粗犷的男人对陆同裳怒目而视,却在考虑到族中老少的性命时,不得不咽了一口气,瞪着陆同裳,想起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杀戮放过全看心情的作风。
气得用一串蛮语夹杂北秦话脱口而出:
“卑鄙无耻!亏你们北秦还自诩礼教之邦,对妇孺动手算什么好汉!”
陆同裳笑出声来,不知是不是觉得他能拽出‘礼教之邦’这四个字挺有趣。
她好整以暇地披甲站在那人跟前,眼眸笑的都弯了起来:
“首先,我并不是什么好汉。”
“其次嘛——”
她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身上的杀意凌然而出,被草原的猎猎风声带到了各处,连天上的猎鹰都忍不住飞的更高,好似风里夹了刀子似的。
“当年陆复将军愿用一死来换全城百姓平安的时候,你们能想起‘信’字么?”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陆同裳似乎并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扯皮,轻轻吐出一口气,耐心彻底消耗殆尽,于是没了交谈的心思,淡淡问道:
“北秦曾派出过一位公主,与你蛮族和亲,后来她被你们的王赏赐给了提尔布将军,在某次打猎活动中走失,你知道她在哪儿么?”
那人愣了一下,随之想到了一个画面。
他拧了下眉头,看向陆同裳,厚厚的嘴唇扯出个讥讽的笑来:
“他们管那叫打猎?”
这简直就是在嘲讽他们部族,打猎是多么重要的活动,是维持族中老少日常生活的活动之一,怎么到了其他的部族那里,竟然变成了消遣和调笑。
若不是去岁草原上的草场长势都不太好,族里的人没肉可吃,他说什么也不会带上自己的人掺和进大犯北秦的战争里。
陆同裳脸色沉了沉,为事情走向自己的猜想而显出几分不悦来。
“若是我告诉你她的下落,你必须跟我订下最忠诚的誓言,向我保证,不屠戮我部族任一子民。”
那人开口说道。
陆同裳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现在身为阶下囚的人好像是你。”
言外之意,不要试图跟她谈条件。
那个男人听罢,丝毫不惧,明明是跪在那里的人,却始终没有低下他的脊梁骨。
“我族中人虽是此次二十四部族联合之一,却从未上过前方战场,此战之前,亦从未犯过你北秦,更没抢过边城百姓的一只羊、一只鸡——”
陆同裳打断道:“我知道,否则就你们这战力,你以为我会到今天才来找你们?”
那男人被噎了话,也半点不恼,继续说道:
“我们是被中族八支胁迫并入的,自从北秦派公主和亲,带来许多粮食之后,我猎部已向王递交退出‘二十四部’申请。”
陆同裳揉了揉额角,似乎没想到这么个硬汉怎么能有如此多的话好说。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指名道姓:
“莫度将军,我耐性很差,简而言之,我并不在乎你们到底是不是被胁迫加入的此次大军中,我劝你还是言归正传,说出安宁公主的消息,嗯?”
那人看了看她,似乎从她话里领略到了埋在其中的深沉的威胁,架在脖子上的刀刃更用力了些,让他感觉到皮肉仿佛在被尖刃一寸寸的割开。
他似乎若有所悟,不再试图用无辜子民的性命唤醒陆同裳的同情心。
半晌之后,他开口道:
“那不是打猎活动,那是他们在听说了北秦王朝的围猎活动时,提尔布玩腻了那个女人,想出来的招。”
陆同裳喉头一哽。
玩……腻……了……
不论是哪个字眼听起来都是那么刺耳。
她此刻在最接近真相的岸边站着,看着前方冰层铺出的大道,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踩上去之后,踩到的会是牢固的、安稳的厚实冰面,还是彻底破碎,让她坠入冰窟的薄层。
惦记了几个月的消息终于送到了耳边,有一刹那,她忽然不敢去听了。
如同手中灵均一样勇往无前,刺穿一切阻碍的陆同裳,头一次心底生出了怯懦。
陆同裳抬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良久之后,垂眸看着脚下的焦土,逼着自己开口问出心中最难面对的那句话:
“她还活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以为……今天能写完这个剧的内容……救命……都怪师父和谢佻发糖了qaq!
第78章 盐焗鸡
陆同裳的话刚问出; 那个被押在不远处的男人眼睛闭了闭,许久之后他才说道:
“他们的打猎游戏被我搅和了,提尔布对此很不满; 在王跟前告了我一状。”
“我把那公主救下; 第二日,服侍她的奴隶来告诉我,她自尽了。”
只要稍稍闭上眼睛,莫度都能想到那个长得像草原上最漂亮的花一样的公主;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北秦的公主。
皮肤娇嫩; 笑颜如画,乌黑色的头发比北秦的王赏赐给他们的绸缎都要好看。
他甚至记得那人披裹着毛毯; 见到他进账时;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对他说出一声微弱的‘谢谢’时的样子。
可是第二天; 这样漂亮而又鲜活的人; 就那样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时之间; 旷野上只有呜呜的风声,好似连这片原野都在为她哀号,为这个可怜的; 不过是作为一枚棋子被送到蛮部的公主哀号。
陆同裳脸色煞白,倒退了一步; 一时间天旋地转,身后的士兵及时迎了上来,开口喊道:
“将军!”
她眨了一下眼睛; 对后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过来。
嗡嗡作响的脑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被她俘虏的蛮部将军说了什么。
他说,安宁自尽了。
自尽……
陆同裳眼眸半阖,表情看不清喜怒,好似一口半点波澜不起的死井,许久才说道: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四十日前。”
莫度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把这个日子记得那么清楚。
陆同裳撩起起眼皮看着他,让他不自在地将视线往旁边挪了挪,半晌之后,她定定的重复道:
“四十日。”
原来她迟到了那么久了。
难怪安宁不肯等她。
在这草原上的日日夜夜都像是天底下最可怖的梦魇,安宁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生平至苦,陆同裳有什么理由让她再坚持几天呢?
她慢慢地点了点头,好似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罪责那般,很轻、又很重地点了点头。
尔后又轻又慢地问了莫度最后一句:
“她……现在在哪儿?”
她的尸骨在哪儿?
但‘尸骨’二字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陆同裳总会觉得,再见时看到的依然是那个好欺负、傻乎乎的人,怎么能习惯她眨眼之间化作枯骨的模样?
可再难接受,她也得去做。
她这个迟到了这么久的人,还是想带安宁回家。
莫度是给安宁举行葬礼的人,自然清楚地知道她尸身的下落,闻言只看了看架在自己身上的刀,在陆同裳不知为何颇有些疲惫的挥手之下,那些刀刃便从他的脖颈上统统移开了。
他条件反射地冲那个方向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看向带着亲卫跟上来的陆同裳。
开口问道:“你答应过我的事——”
陆同裳面无表情地应道:“放心,从今日起,北蛮不再有二十四部。”
莫度松了一口气,却又感觉到心直直地往下坠,仿佛漫出无边的失落感。
他说不清楚这感觉怎么回事,只是不太想把那个曾经对他道过谢的人,以这样近乎交易的形式还回去。
然而这位陆将军是执掌他部族生杀大权的人,他必须得为子民着想。
听见陆同裳的话,他以为从此蛮部只是不能再联合,等他回去之后才知道——
北蛮二十四部,从此只剩他猎部。
余下二十三族,尽皆被北秦屠戮。
陆同裳的赫赫凶名传遍北疆,从此百年之内,再无一外族敢进犯北秦。
……
“让开。”白鹭身后跟了个抱着药箱的小男孩儿,她提着裙摆往将军府中走,走到那扇门前,却被两个守门的士兵拦住了往里的路。
守门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了愁苦。
他们看了看里头陆将军所在的房间,又看了看面前着急上火的白鹭军医,深深祈祷自己下次行军时千万能半个手指头都不被伤到,否则定会被治的鬼哭狼嚎。
两个士兵的表情都有些僵硬,半晌才低声道:
“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屋,白大夫也请莫为难我等,还是请回吧。”
白鹭算了算日子,这已经是陆同裳回来的第三天了,还未进过一粒米,铁打的身子都禁不住这么熬,又何况那人身上究竟多少陈年暗伤,自己清楚得很。
她狠狠剜了眼前这两个拦路的门神一眼,再次重复道:
“给我让开!你们想让陆将军被饿死在屋里吗?她若是因为抗令惩罚你们,让她来找我。”
两个守门的士兵对视了一眼,一咬牙,让开了。
哪怕将军要因为这个砍了他们的脑袋,他们也认了。
白鹭抬手推开了门,跨过门槛,大步往里走去。
坐在厅堂正中间椅子上的那人原本在光线昏暗的室内,骤然被人闯入带来的光让她眯了眯眼睛,条件反射地起了怒意,张口便道:
“王继,李——”
话还没说完,白鹭走到她的跟前,从腰侧抽出一把匕首,拍在她跟前的案桌上,距离桌上的一个玉石镶嵌、雕着精致花纹的四方匣子只剩下半尺的距离。
白鹭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里,仿佛无边疲惫,连脸色都苍白许多的人,兀自开口道:“杀,你尽管杀,最好连我也杀了。”
“你有本事就杀尽天下人,看这地府轮回会不会为你停下,把安宁公主的魂重新吐出来。”
陆同裳沉默了。
眼眸里落着室外的半抹光,余下部分皆是暗沉沉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白鹭的话仿佛一柄利刃,直挺挺地扎进陆同裳的心中,将她最引以为傲的一面和她最不愿面对的一面同时刺穿,鲜血淋漓地让她面对这再无那人存在的尘世。
哪怕她手握灵均,屠尽宵小;哪怕她执掌大权,让这江山易主……
她都没办法让心爱的人重回世间。
陆同裳动了动放在扶手上的指尖,眼中嘲讽的笑意一闪而过,好似在嘲笑自己,又好似是别的什么。
良久之后,她沙哑着嗓子回道:
“你说的对。”
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求的安宁的原谅,这是她的罪。
陆同裳往椅背上靠去,闭上了眼眸,挡住了眼中的一线血色,似乎任由白鹭处置那般,不再说话了。
……
两日之后,陆同裳率军回朝的消息传遍北秦。
听到消息的两位皇子皆是惴惴,不知她此番究竟是回朝护国,还是带兵谋反,然而她在北疆战场上鲜血淋漓的战绩告诉他们,陆同裳手中的兵刃究竟饮了多少血。
以至于沿途守城将士,皆避其锋芒,一路让她的大军深入北秦腹地,尔后朝都城开拔。
途径二皇子所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