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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气了吗?”
洛子衿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转头看着她,半晌有些无奈:
“没有。”
没有生气,只是依稀看到了日后两人相处时聚少离多的状态,多少有些不满足。
别看这几次都是她在等程悠悠,明年她若是接了新戏,在不知哪儿的剧组里待着,那就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了,会变成程悠悠一年半载都见不到她。
想到这里,她心里生出些许的喟叹来,对两人如今的年岁都有些不太满意,恨不得找童年时动画里的小叮当借个时间加速器,将指针拨到五十年后,她们各自功成名就,只差白头偕老,余生都只剩下陪伴对方这一件事可以去做。
程悠悠给她将锅里刚放下的羊肉捞起来放到面前的酱料里浸了浸,鲜嫩羊肉的热气从碗里疏疏往上冒,带着点儿芝麻蘸酱的香味儿。
然后把那块肉送到了洛子衿唇边。
洛子衿一口咬进去,嘴里明明尝的是羊肉,目光却落在程悠悠的身上,分明容貌清冷,却不知怎的能从漆黑如渊的眼中透出一股灼然来。
好像恨不得将眼睛变成照相机,把眼前人的轮廓眉眼都仔仔细细一分不差地记住,足够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借着记忆里的画面来回味品尝。
她唇上还沾了丁点儿芝麻酱未来得及被舌尖尝到。
程悠悠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舍得,半晌后像昨晚一样,抬手挡了挡洛子衿的眼眸,凑过去在她的唇上亲了亲,然后像小奶猫舔毛的时候那样,伸出粉嫩的舌尖在这人的唇上轻轻舔了舔。
尝到店家自制的芝麻酱咸味好像刚好。
那一下的动作就像是一片沾了水的羽毛轻轻从唇上拂过,等离开之后,唇上就只剩一点微润的凉意。
她心中一动,在程悠悠松手之后,抬手环住对方的脖子,把刚离开不远的人又扯了回来,重新一点点教她给对象离别吻的正确方式。
程悠悠猝不及防地被她亲了个结实,抬手按在旁边的桌上撑着,掌心摸到桌角有些不平的走线花纹,只来得及从唇间溢出两个字:
“口、口红……”
要把她的口红给吃掉啦!
洛子衿充耳未闻,只是借着她开口说话时的动作,加深了这个不舍的吻。
等到程悠悠的呼吸声变得稍稍急促,掌心下意识地攥紧桌布,让摆放时紧靠在一块儿的碗筷和碟子发出了碰撞声音,两人才再一次分开。
洛子衿抬手用拇指抹过程悠悠的唇角,低声道:
“剧组上综艺你还会来参加的吧?”
那是下个星期的事情,也是她能想到的跟程悠悠见面最早的时候。
程悠悠气息有些不匀,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会。
洛子衿忽然想起进门时,坐在程悠悠旁边的那个眼熟的金发女人,停留在对方唇边的指腹又往她下唇的那片柔软按了按,低声问道:
“你之前那个对手怎么回事?”
米国见到她也就算了,居然还跟着跑来了华国。
洛子衿感觉到头顶有一根‘情敌探测天线’在哔哔作响,还闪烁着红光。
程悠悠被她的动作闹的想别开脑袋,甚至下意识地抬手去握住她的手腕,听到她的问题时稍稍一愣,开口回道:
“她师父和我师父好像有点交情,所以她来这边跟我一块儿学习一段时间。”
洛子衿心中不禁冷笑一声。
看了看面前这人脸颊泛红,眼角水润,樱唇微启的人,她叮嘱的语气比寻常更重一些:
“离她远点,嗯?”
程悠悠想到那个一有机会就要来调戏自己的,风格又格外奔放的米国大美女,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
……
几分钟以后。
谢佻站在店外大树的阴影下,终于看到了程悠悠出来的身影,还没来得及跟自己徒弟打个招呼,旁边的瑛就兴致勃勃地抬手将人给勾住,根本没让程悠悠来得及躲开。
明明身高比程悠悠不知道高多少,但却把半边重量往人家的身上压,仿佛还嫌她不够矮似的。
“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你一块儿开始练习了,悠悠。”
前面的话还是正常的音调,末尾那称呼却稍怪了些,第一个字念了一声,第二个字却陡然掉到了三声,莫名就能被品出些许有别于旁人的亲昵来。
然而蓦然多了她半边重量的程悠悠,因为身上骤然挂上了这么座小山,整个人都只能站在原地,迈一步都艰难。
想把瑛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斗争了半晌都无果,最后她只剩颓然地看着自家师父。
由于双眸里时时刻刻都被那眼形显出一番水润十足的意味,所以当她带了点委屈的情绪时,就更是达成了用眼神也能告状的成就。
谢佻:“……”
哎,她怎么会收这么个软乎乎的徒弟?
无奈归无奈,她只能上前一步,轻松地提溜着瑛的后颈衣领,把这块巨大的牛皮糖从自己乖徒弟的身上往下扯。
瑛在听见上衣这脆弱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裂开声时,终于依着谢佻的意思松开了面前这颗白而软的棉花糖,转而对谢佻嘟了嘟嘴,故意抱怨道:
“谢,你怎么这么暴力?”
程悠悠如释重负地跑开,看着她抬手去摸自己衣领后的布料,动了动脖子,然后又对自己师父吐了下舌头的调皮样,感觉她们俩师徒都摊上了个超级棘手的人物。
谢佻不以为意地反问道:
“哦?我看你这穿着以为你想更凉快点?”
“那也不代表我愿意不穿衣服就出门啊。”瑛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刚才那会儿要是再不松手,肯定会被这个女人把这件网状上衣给扯坏。
谢佻相当淡定地‘哦’了一声,摸了下凑过来的程悠悠的脑袋,带着徒弟扬长而去。
留下原地的瑛:“……”
她看着那对师徒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蓝色眼睛里闪烁的兴趣半分不减。
一时间感觉华国的同行们都十分之可爱,她想在这边多留一段时间了。
……
程悠悠因为担心再被瑛揉搓,所以走的离谢佻一直很近,正想随便找个什么话题跟师父聊时,旁边的人主动问出了她的心声:
“想知道为什么每次我被人挑战都是你应战?”
程悠悠愣了愣,之后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确实也挺让她好奇的,程度仅次于刚才那人的身份。
“因为我当年赢了‘食神’称号之后,为了避免被太多人找上门的麻烦,定了个规矩——想挑战我的,得先胜过我徒弟。”
谢佻的目光随意在周围环境中逡巡,在这夏末秋初的微凉季节里,她依然穿着火红色的烈焰短裙,不论是脸庞还是身材都让路过的人多看了两眼。
正像是那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程悠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多问了一句:
“那之前都是师兄们应战吗?”
因为她直觉给她下战书的那人,仿佛在这方面的经验十分充足。
谢佻点了点头,看着程悠悠的样子,忽然又笑了一下:
“也没那么多人,我在你之前就收过三个徒弟,他是第一个,名字叫做余楚生。”
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时,她眼中有几分惋惜的意味在里面,但那情绪只是倏然浮现,隐没的速度更快,没让人看清楚。
程悠悠却从她这句简单的话里,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
谢佻十年来一直都是食神,当年的她收第一个徒弟的时候,说不定正是她意气风发的时候,挑弟子肯定比现在收自己当徒弟的时候更严格。
那个余楚生说不定家里也是从事这一行中的佼佼者,而且也一定和瑛一样天赋异禀,仿佛天生就是为这个行业而存在的。
如果在之前她还只是晋江第一美食主播的时候,一定会觉得自己身为业余厨艺爱好者,取得这成就已经算是小有所得了。
但是现在面对一个又一个都比她厉害,且从业时间都比她更长的手艺人,还要跟这些实力可怕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比赛,她只觉得自己像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萌新一样,瑟瑟发抖。
正在这时,谢佻又轻声说出一句:
“你这次对上他,确实有些棘手。”
顿了顿,她往下接道:“当年我是在刚拿下‘食神’名号的时候就收了徒弟,他的天分和才华让我觉得他能接任我的手艺,事实证明他在厨艺方面的水平也从来没让我失望,因为——”
“他一场都没有输过。”
程悠悠惊讶地稍稍睁大了眼睛。
谢佻说着又扯了下唇角,眯了眯眼睛,好似回忆起了当年世界各地美食爱好者和厨师们都来挑战她的盛况:
“那个时候我没有现在这么悠闲,每天上门找他的人都是按一日三餐加下午茶宵夜来的,很多时候他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只能等评委打完分,把自己那碗凑合着吃了。”
甚至还会跟她开玩笑说一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手艺了。
毕竟做出来的东西基本最后又全进了自己的肚子。
简直是单身狗学厨的最终奥义:喂饱自己。
程悠悠:“……”
她这都遇上的什么样的魔鬼啊?
显而易见的,她现在之所以能每天抽出点时间直播,跟着谢佻满世界地吃,只偶尔接受了一场挑战的轻松,都是拜自己这些‘凶残’的师兄们所庇护。
否则,就她这三脚猫的厨艺功夫,谢佻的脸一定早被她丢到了马里亚纳海沟。
程悠悠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夸出一句:“那他是真的很厉害了……”
所以当年收到了如此优秀的徒弟的谢佻,后来又是因为什么事情把人逐出师门了啊?
疑惑在她的心中盘桓,但程悠悠没说出来。
谢佻看她这无论如何都会夸人家厉害的模样,笑了出来:
“我以为你会打退堂鼓了。”
毕竟余楚生那么厉害。
说实话,哪怕程悠悠这次输掉,谢佻也不会意外,而且她也想知道,经过了这么多年,余楚生究竟进步到什么水平了。
以他的才华来看,说不定真是她这十年来遇到的,对她这称号造成最大威胁的对手。
……
平心而论,程悠悠要是自己遇到这么个对手,肯定想也不想地认输了,毕竟挑战这样专业人士所需要耗费的心力以及之后取得的荣誉,在她看来是不成正比的。
毕竟她只是个美食主播而已,究竟为什么要跟这些天赋卓绝的厨师们比赛?
想不开吗?
但现在她代表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谢佻。
师父那么骄傲的人,收了她当徒弟,虽然面上从来没说过对她有什么期望,但是程悠悠如果不战而退,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如果她不按谢佻一直以来的规矩,就直接退了下来,简直就是在告诉全世界的同行:
谢佻这眼光已经不行了,她收了个新的徒弟,被人挑战之后连迎战的勇气都没有,就把自己的师父给推了出来。
那谢佻收她当徒弟真是亏了本了——找了个只图自己手艺的,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就要拍拍屁股走人的徒弟。
程悠悠可不想让师父的人生背上自己这么个‘污点’,也不想给师门丢人。
三两下想通透问题之后,程悠悠笑了笑,回了一句:
“那不行的,师父,我怂归怂,但不论输赢都得全力以赴地应战才对啊。”
谢佻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脑袋,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