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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二?
这,这是哪儿?
她扶额起来,打量了一圈,这是个怪石嶙峋的山洞,不深,不过丈许,可刚好能遮风挡雨,再拢上这堆篝火,就更暖和了许多。
随着她的起身,盖在身上的玄衣滑落,衣背破了个洞,浸染着血迹。
这不是……顾二的轻衫吗?
她这才注意到,篝火后的顾二只着一条猩红肚兜,不似她绣着凤傲九天,她的肚兜朴素的连朵小花都没有,绾发的木钗也不知丢到了哪里,满头墨发如瀑散在肩头,半遮半掩着她圆润的肩头,脖间艳红的肚兜绳格外醒目。
浑浑噩噩的脑子总算反应过来,她终于意识到顾二真的回头寻她了,她不再是孤独一人,她有了依靠。
她望着顾二,莫名的情绪在蔓延,她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只觉得心瞬间便满了。
她没抛弃她……
她竟真的回头寻她了……
明明自个儿还带着伤的……
这么冷的天,还把外衫脱了给她……
真是……傻!
眼眶发热,眼泪仿佛随时都要落下,她突然又来了气。
这混账婆娘!居然让她等了这么许久!
她怎么不等她死了再来?!
还有,她干嘛要给她盖外衫,她个黄花闺女怎能赤。身郊外?万一来了追兵怎么办?
届时她岂不是连逃都不用逃了,直接都得羞愤而死?
月娘仰头蹭了蹭眼角。
她哭个什么劲儿?冷也是她冷,羞愤而死也是她羞愤而死,碍着她刘月娘什么事?
她才不是为她落的泪,她,她是心疼自个儿,反正不是为她!
“喂!过来拿你的破衣烂衫,本小姐不稀罕!”
乍一掀开玄衣还真有点冷,月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好歹还穿着襦裙,顾二光着上身,岂不更冷?
“说你呢!来拿了你的破衣裳!”
顾二靠着洞壁合着眼,跳动的火苗映红了她颠倒众生的脸,她一动不动,丁点反应没有。
“喂!姓顾的!”
山洞带着回音,清晰入耳,可顾二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不,不对!她的脸是不是也太红了些?便是火苗也不该映得这般红!
难道……
月娘挣扎着爬起来,忍着头痛过去。
方才篝火挡着没看清楚,顾二的里裤撕掉了条腿,扯成布条缠了后背的箭伤,露出的腿雪白修长,却青青紫紫到处都是擦伤。
月娘唤着她的名字走到近前蹲伏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
好烫!
她明明记得自己发了高热的,怎的她退了,顾二却烧了?
她赶紧将那玄衣盖在她身上,扶着她躺倒。
“你,你可还好?你……你……”
好不容易有了依靠,这又突然这般样子。
月娘闭了闭眼。
她不曾丢下她,她也不会丢下她。
可高热该如何退?
顾二烧得通红的脸,映着那唇越发没有血色,她动了动唇,依稀呢喃着什么。
月娘赶紧靠了过去。
“什么?你说什么?冷?冷该怎么办嘛?”
她看了眼自个儿身上的襦裙。
脱了给她盖上?
她这纱罗薄襦,老实说,盖与不盖真真儿没甚区别。
她又看了眼烧得噼啪作响的篝火。
顾二在火堆外侧,靠近洞口的位置,相对冷些,地面也更潮湿,自己方才所躺之处,是整个洞里唯一高些的地方,也是唯一干燥之处,还铺着少许干草。
她明明受了重伤比她更需要好好休息,却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了她……
不过是些细枝末节,月娘心头最柔软的一处突然戳痛。
如她所说,她并非她的丫鬟小厮,也非求亲的王孙公子,更非她的爹爹娘亲,她为何要对她这般好?
为了赏银?为了荣华富贵?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身外之物?
况且,若只是为了赏银,平日里更该多多讨好她才是,缘何回回气她?
若待她不好,便不好到底,为何偏又在这关键时刻如此好?这让她,她……
落难时的一件衣,好过平日万两金。
月娘抹了抹熏红的眼角,尝试着想要抱起顾二,可分明顾二抱她时轻松如无物,她抱顾二却重比泰山。
无奈之下,她只得拖着她拖到了篝火里侧。
伤口在所难免扯到,顾二痛得轻哼呻。吟,竟迷迷糊糊张开了眼。
“你……咳咳……”
一张口,嗓子嘶哑的单听着就疼。
月娘心头一热,赶紧捂了她的嘴。
“别说话!我,我去帮你接些水来。”
她的嗓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比顾二那仿佛利刃划过的嗓音要好上许多。
洞口就有藤蔓,月娘摘了片大些的叶子,接了雨水进来,小心地喂哺到她口中。
顾二喝了两口,指了指篝火堆。
“刨开……”
月娘有些茫然,可还是捡起一旁挑火的木棍刨开了火堆旁的土。
土下埋着几枚鸟蛋,离火堆这般近,早已煨熟。
月娘用木棍挑出那几枚蛋,垫着裙摆烫手摸着耳朵,剥了一枚蛋递到她唇边。
顾二也没推辞,张口吃下,月娘看了眼她干裂翘皮的唇,又接了些雨水喂她喝下。
鸟蛋很小,比之鹌鹑蛋大不了多少,也不知是什么鸟的蛋,一口一个完全没问题。
月娘又剥了一个喂顾二,顾二却摇了摇头。
“你吃。”
月娘看了眼剩下的蛋,“总共六枚,刚好你三枚我三枚,不偏不倚。”
顾二依然摇头,“我够了,你吃吧,吃完稍事歇息,待雨停了咱们还要赶路。”
“你都烧成这样了如何赶路?”
顾二没再言语,疲惫地闭上了眼。
月娘倒是真饿了,囫囵剥了鸟蛋塞进嘴里,这会儿也不说雨水又冷又脏,只管接了灌下。
那鸟蛋实在太小,挡不住饥肠辘辘,待她反应过来时,只剩最后一枚。
她看了眼烧得脸颊酡红的顾二,揉了揉自己咕噜噜叫的肚子。
好想吃。
好想好想。
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
可,可……
还是给她留着吧。
顾二后背有伤,半趴在火堆旁,这一趴就是一日一夜。
月娘娇生惯养,不知雨天要提前捡柴焙在火堆旁,柴火用光之后,她直接续了湿柴进去,火自然没续着,扑腾了两下,灭了。
火堆一灭,寒气立马扑入洞中,月娘冻得打了个哆嗦。
她都这般冷了,何况还发着高热的顾二?
这可怎么是好?
雨渐渐有了停歇的迹象,可天色已晚,远处仿佛还有野兽在叫,洞里一片漆黑,只有火堆还明灭着一点星火。
黑暗中突然响起沙哑的呼唤。
“月娘……”
月娘一怔,赶紧回头摸索着握住了顾二的手。
“我,我在,我在这儿呢。”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你发着热呢,不是我冰,是你热。”
顾二没再多说,只沙哑道:“过来,我搂着你,暖和。”
发着高热,又怎会不暖?
月娘缩在她怀里,驱散了寒冷,心头五味杂陈,说不清是难过还是欣喜。
只觉得顾二傻,都烧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怕她冷。
待她回了京,定要爹爹收她为义女,她要与她生生世世做好姐妹。
顾二烧了整整两天两夜,却并未耽搁赶路。
天一亮,她便挣扎着起身,由月娘搀扶着离开,走了整整五日才出了林子。
她们不敢找官府求助,怕惊动齐家表哥,依然绕路专走荒郊野岭。
途经村落,顾二用身上仅有的盘缠换了头老骡,又陪着笑好话说尽,让老乡附赠了半袋子红薯和两罐外敷内服刚够两天的草药,这才牵着月娘离开。
这一牵就是月余。
骡子小,载不下两人,除了中途顾二撕裂伤口险些又发起高热,月娘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得顾二骑了两日,都是月娘在骑。
她们一路风餐露宿,红薯吃光了便摘野果逮兔子抓山鸡掏鸟蛋,饥一顿饱一顿的过活。
去时盛夏时节,待再站在紫禁城下,已是深秋。
老尚书一听说女儿回来了,一路急奔迎到府门前,激动的老泪纵横。
得知顾二是女儿救命恩人,更是千恩万谢,丝毫不见高门贵胄眼高于顶的傲慢。
顾二详述了来龙去脉,包括下药一事。
老尚书心生疑窦,问起如何解得药?
顾二谎称自个儿本就是江湖中人,走南闯北,碰巧备了解药,并详述了解药配方,老尚书着人配来,果然不假,可依然对她半信半疑。
合欢散也算是天下奇毒,高门贵胄得其一二不算稀奇,可她一个走江湖的女子,怎会有此解药?
保不准,这药就是她下给女儿的,然后栽赃给齐家,好顺顺当当坐上刘府恩人的宝座,谋取好处。
说不得,她惦记的就是他们家的聚福鼎!
老尚书混迹官场近四十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如何会轻信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他眼珠一转,笑呵呵着人赏赐顾二黄金百两,纹银千两,又赐了东珠翡翠绫罗绸缎。
这般大的手笔,三品大员嫁闺女也不过如此,真真儿称得上是“重谢”了。
却不想,顾二只要了银票,其余一概没要。
老尚书有些捉摸不透。
若她拂袖而去,一刻不留离开京城,那便是真的秉性纯良,是他误解了她。
若她假清高,拒不收礼,却又不肯离开,那便是有不轨之心。
再或者,她就是贪图身外之物,收下重礼离开,也算是两不相欠。
可她这收一点儿,留大半,转身就走又是怎么个意思?
刘月娘不过是进去沐个浴换身衣裳的工夫,顾二走了,不曾留下只字片语。
“她走了?”
“走了。”
“真走了?”
“真走了。”
月娘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太师椅上,神情怔怔。
“好端端的,她怎会不告而别?”桃花眼游移了下,“可是爹爹说了什么难听的?”
尚书夫人方才一直陪着女儿,也是疑惑不解。
“老爷真对月娘的救命恩人出言不逊?”
老管事赶紧替主子辩白,“老爷什么都没说,只是赏赐了她金银珠宝,她收了银票便走了。”
月娘呼地站了起来,“你说她收了银子才走的?”
“是是。”老管事一叠连声。
好容易到了家,她竟走了?为了区区赏赐,就这么走了?
什么待她好,说来说去,竟还是为了银子!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她原本还想与她义结金兰,生死不弃的!
这让她如何甘心?!
刘月娘转头就往外跑,老尚书和尚书夫人追在身后。
“你这是要去哪儿?月娘!月娘啊!”
天色已晚,繁星满天,深秋的夜有些冷,月娘却跑了满身热汗。
门房明明说她往东走的,怎的追了这么久还不见人?
丫鬟小厮跟在身后也是气喘吁吁。
月娘指道:“你们分头,把所有的客栈翻个遍!还有你们,把所有药堂找一遍!小莲,陪我去正阳街。”
京中繁华,不比小城只有初一十五才有夜市,这里日日都有。
城门早已落钥,顾二出不去,必然会找家客栈暂且歇息,她一路颠簸赶路,伤口恢复的并不好,也可能会去药堂。
至于这夜市街,也不无可能,毕竟她一贯俭省,夜市的云吞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