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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渡海过去,非被它一口吞了不可。”
罗大舌头说:“甭管多大的鱼,它只要是离开了水,那就是叫花子下雨天放火,想穷骚也穷骚不起来了。”
胜香邻道:“你们都说错了,这是鲸的残骸,古鲸也称海鳅,并不是鱼。”
司马灰恍然道:“原来这就是古鲸,我以前常听人言——天下之深难测者,莫过于海,物中之大难测者,莫过于鲸,其来也无形,其去也无踪。现在仅看这流沙下的白骨,也能想象出这地底曾经渊渊穆穆、浩浩淼淼的壮阔。”
罗大舌头也知道鲸不是鱼,自觉输了见识,便又唾沫星子四溅,开始不住口地对众人夸夸其谈:这古鲸我也听说过呀,那家伙老厉害了,当年我爹跟部队过海闯关东,雇了艘带马达的渔船,百十多人在舱挤得满满当当,刚到大洋里,就遇上风高浪急,那巨浪滔天,打得那艘破船东倒西歪,左倾右斜,忽然就见水色变成了墨蓝,从中冒出一座大山来,也不知道有几千米长,在海里一沉一浮,还没等大伙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整条鱼船就被吸进了黑洞,四周昏暗不测。把个船老大吓得体如筛糠,想哭都没眼泪了,知道已经葬身鱼腹了。正这时候忽听潮声大作,渔船竟被涌出水上,落下来就摔散了架,好在已离沙滩不远,会水性的都挣扎着游到了岸边,才知道是巨鲸喷水,把渔船带了出来,你说这要逃不出来,那还了得?
司马灰揭老底说:“罗大舌头你好像记糊涂了,你爹应该老一纵的人,他们那都是参加过平型关战役的部队,然后就留在山西太行山开辟根据地了,闯关东怎么还要绕远路跑到山东过海,你是不是把匹诺槽当成你爹了?”
罗大舌头气得脸红脖子粗,正待出言反驳,忽觉手中一轻,埋在沙下的线路只剩下一个线头,他扒开沙子找了半天,也不见延伸出去的其余线路所在。
众人都感到一阵不安,估算行进距离,四公里左右的路程,现在仅走了一半,没有电话线作为引导,怎么可能找到迷失在沙海深处的中苏联合考察队?
司马灰说:“别急,这古鲸残骸都快变成化石了,少说也死了千年,考察队总不至于被它吞了,咱们再顺着电话线段掉的方向仔细寻找,另外一截线路也许就在沙子底下。”说罢带着其余三人就地搜寻,他接连抛了几个沙坑,赫然见到断掉的白色电话线就埋在沙下。司马灰悬着的心落回原位,要是找不到导向线路,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他伸身过去想要拽出电话线,可触手所及,空无一物,那根野战电话线就像突然活了一般,倏然钻到沙子里不知去向了。
众人大奇:“电话线怎么自己长腿儿跑了?”于是都上前协同司马灰挖沙,直扒了半米多深,仍是毫无所获。
司马灰忽觉情况不妙,他低声告诉其余三人:“别找电话线了,这沙海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大伙快向东去,等会儿不管听见身后发出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去看。”
第五卷 距离地表一万米 第五话 憋宝古籍
罗大舌头还想继续挖开沙子寻找“白色线路”,忽听司马灰让众人迅速离开,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后边有什么动静?为什么不能回头?”
司马灰一面支耳倾听周围的动静,一面对罗大舌头说:“你要回头一看,可能就吓得两条腿发软逃不动了。”
罗大舌头不服气地说道:“我以前受你这坏分子唆使去食堂偷腊肉,结果被炊事员放了两条狼狗来撵,追我追得跟王八蛋似的,我可也没含糊过啊。”
胜香邻和通讯班长刘江河见司马灰神色肃然,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还想再问究竟,司马灰却霍地站起身来道:“情况紧急,快走!”
原来司马灰刚才在沙坑里挖出了另外半截电话线,可想拽出来的时候却又找不到了,他再往下挖,看到有许多细小的沙洞,心想可能是在黑暗中,误将白化的沙蛇当作电话线了,那些栖身于沙海下的细小生物,受惊后早就逃得没影了,又上哪里去找?就算抓住了也无法当作导向线。与此同时,他又发觉远处腥风陡作,渐渐声如潮涌,都朝着古鲸残骸处攒集而来,只有东侧相对沉寂。司马灰心知是来者不善,只凭老掉牙的撞针步枪,难以直撄其锋,当即跃身而起,口中打声呼哨,让其余三人都向东退。
这时罗大舌头等人也已听到沙海深处传来的动静,均感大难临头。情知偏离中苏联合考察队布设的电话线路,就得迷失在黑暗的地底极渊,可若不落荒而逃,顷刻间便会死于非命,不用权衡也知道应该作何取舍。开始还是快步而行,可转瞬间那密密麻麻的爬行声就已从后逐渐逼近,众人只好撒开腿狂奔起来,疲于奔命之际,就是想回头看也顾不上了。
除了胜香邻以外,司马灰与罗大舌头、刘江河三人,都具备武装越野的经验,翻山过岭如履平地,可那遍地黄沙又松又软,踩一步陷一步,越用力越是缓慢,较之跋涉山地溪谷,更加艰难数倍。
罗大舌头心里焦躁,结果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顺着平缓的沙坡滚了下去。司马灰只好停下脚步,伸手将他拽起,这时忽听胜香邻和刘江河同声叫道:“小心!”
司马灰也觉察到身后有阵怪风卷至,放手松开罗大舌头,拽出猎刀回手反削,听声音就像砍到了一片枯树皮。再用矿灯往地下照视,就看有条半米长的怪蛇被刀锋挥作两段。那蛇粗如儿臂,两肋有肉翅,通体明亮,洞见肠胃。里面生满了无数肉刺,此时百余体节一分为二,兀自曲身蠕动。
司马灰暗觉此事蹊跷:“它何以对我们紧追不放?”他才刚一愣神,忽然脚下沙石轰鸣,立足的沙坡蹋陷出一个大洞,从深处露出一条沙蚓,头如螂蛆,身似巨瓮,那分成两截的死蛇都被它连同大量沙尘吸了下。众人急忙退避。
通讯班长刘江河躲闪不及,竟跟着滑下沙洞,手足都陷在流沙里挣扎不出。罗大舌头离他较近,伸手拽住刘江河的背包肩带,奋力向上拖拽,这时却听耳边嘤嘤之声犹如儿啼。罗大舌头连忙回头去看,就见沙蚓前端的口叶不断膨胀伸缩,离着自己还不到半尺,吓得他险些冒了真魂,情急之下生出股子蛮力,想捡起刘江河的五六式半自动拼命一搏,却苦于步枪枪身太长,根本掉转不开。
这时司马灰已端起步枪射击,从洞中钻出的沙蚓被子弹打得稍稍向后缩去,奈何其环肌层下的神经都属网状分布,枪弹毕竟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过稍微缓得一缓,胜香邻就趁机抛下绳子,那二人手足并用攀上了沙洞边缘。
四人舍命挣出陷落的流沙,刚跑了几步,面前又陷下一个旋涡般的沙洞,耳听流沙涌动,周围还不知更有多少。司马灰心知地底沙蚓躯体蠢浊,只以腐物碎屑为生,轻易也不肯从沙海深处爬上来,可一旦遇上了也是很难对付,而且听动静来势惊人,这四周空旷无极,如果找不到依托抵挡,只怕众人都要在此报销了。
众人此时已不顾迷失方向,绕开陷下的沙洞又向东逃,就听天上滚雷沉闷,厚重的云层里忽然坠下一物,正砸在司马灰头戴的“Pith Helmet”帽檐上,纵是配有缓冲夹层的木盔保护性能良好,还是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往地下一瞅,是溜圆的一颗冰雹,足有核桃大小。
高空云雾中的对流层受地压影响,产生猛烈冲突,披头盖脑地撒下一场大冰雹来,司马灰心说:“怪不得东面静得出奇,原来是要下雹子了。”
雹子在民间又有“雹灾”之称,冰雹大小不定,最小的如同米粒,也有直径超过十厘米的大雹子,在无遮无拦的情况下,也出现过把人畜活活砸死的惨事,众人心知厉害,连忙抖开捆在背包后的毡筒子,迅速接到一处,再用步枪和背包支起,蜷缩在底下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冰雹。
司马灰被雹子砸得头上隐隐作痛,刚才又逃得甚是急促,胸头燥热难挡,就捡了块冰雹放在嘴里去嚼。
胜香邻喘匀了呼吸,就不安对司马灰说:“你现在怎么还有心思吃雹子?咱们已经在沙海中迷路了!”
罗大舌头也捡起冰雹往嘴里放:“现在就别考虑什么方向了,这阵冰雹一过,沙洞子里的怪物恐怕又要出来了,咱近视眼配镜子,得先解决目前问题不是?”他又对通讯班长刘江河说:“刚才要不是我罗大舌头冒死下去救你,你小子早就革命到底了。”通讯班长刘江河千恩万谢,又是惭愧又是感激。
司马灰对众人所言充耳不闻,心中突然一动,说道:“不对,沙虫沙蚓之属都是从沙海深处而来,它们只能通过感知振动和热量变化行动,不应该隔着那么远就察觉到咱们的存在。这要是什么巧合,我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再当着你们的面吃了。”
胜香邻道:“不用动咒发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马灰说:“我看是咱们身边可能藏着什么东西,才把栖息沙海下的可怕生物引了出来……”他想起先前在沙漠中猛一回头,看到有个恶鬼出现背后,两只手都搭在自己肩头,可定睛再看,已是一片漆黑,他无法解释这个现象,甚至怀疑自己被厉鬼附体。
现在回想,当时身后就只有这个背包,于是拎过来察看,他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除了电池之外,就全是从地底测站里找到的罐头,也没见有什么反常之物,不料掏到里边的时候忽然摸到些什么,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人握住了。
司马灰心说怪了,这背包里装得满满的,底下怎会还有人?他硬着头皮向外用力一拽,竟拽出半截死人的左臂,那手臂上似乎被涂了某种秘药,没有血腥和腐臭气息,仅及常人一半大小,被拽出来之后手指仍在微微颤动。
众人在旁看了,都是又惊又异:“这是谁的手臂?它怎么还能动?”
司马灰看其形状,就知道这是“86号房间”的另一条胳膊,可能是在暗河里焚化宋地球尸体的时候,被他藏在了背包最底层的电池下边,众人在仓库里补充物资之际也未能发觉。
司马灰用刀割开手臂,从中剜出一颗肉瘤:“这就是鳖宝,可能就是这东西给咱们招灾引祸。”
众人凑近观看,就见那肉瘤色呈暗红,表面密布着神经线般的血丝,再看那半截手臂,就此一动不动了,至此才知道“86号房间”两条手臂里都有憋宝,还在死前留下了阴险的后招。
这些情况好像都在赵老憋留下的憋宝古书中有所提示,只因内容为过于隐晦,谁都没能事先想到。除此之外,司马灰心中还有些疑惑难解:“既然背包里的死人手臂属于86号房间,为什么我看到的恶鬼,却像是‘绿色坟墓’的首脑?莫非它是……”
这时冰雹已停,沙海酷热,冰雹落地不久就化为水气弥漫成雾,罗大舌头点火烧掉了“鳖宝”,又看那半截死人手臂碍眼,也给一同烧了,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胜香邻见四周归于寂静,稍稍放下心来,就对司马灰说:“多亏你有所察觉,才将一场大难弥于无形。但咱们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根本无从确认位置,你鬼主意这么多,现在还有没有什么法子可想?”
司马灰却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无法可想,此时其余三人都已收拾好了背包,准备继续深入沙海寻找目标,司马灰却又伸手到自己背包里掏了个底掉,却不见了那本憋宝古书的踪影,急问胜香邻是否还记得他把书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