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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想的舌尖火辣辣的疼，她勉强咽下那口腥甜，刚想再骂她两句，却见那一直紧闭的眼缓缓张开了。
刘余琳的眼角熏得通红，眼底的血丝已隐隐破裂，她却毫无所觉，只噙着满眼水雾，一脸委屈地望着她。
“你为什么打我？”
她竟还好意思问她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刘余琳委屈地摇了摇头，“以前你都不会这样的。”
方想觉得自己一定是气疯了，居然还笑出了声。
“你说的是几百年前的以前？”
刘余琳并不回答，微微歪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大厅的光自侧面而来，穿透她浅咖色的眸子，明明应该是晶莹透亮的，却偏偏带着空洞的涣散，就连声音都有点机械。
“今天的梦……有点怪……你居然打我了……明明之前每次梦到的你都很温柔的……”
梦？
她以为她是在做梦？
望着刘余琳冻得有些发青的嘴唇，还有那瘦的颧骨微凸的苍白小脸，方想的心隐隐地刺痛着，却也越发的冷硬起来。
“呵！编得真不错，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她走了两步，捡起丢到一边的塑料袋，将散落的零食一个个重新塞回去，就连那瓶滚到台阶下被雨水冲刷的湿淋淋的啤酒罐也塞了回去。
将那沾湿的袋子一股脑擩进她怀里，方想冷眼望着她，那冰封的视线仿佛带着冰碴，瞬间便冻结了刘余琳空茫的眸子。
“你以为买几顿饭，送几袋零食，我就会原谅你了？”她嫌恶的狠狠擦了一下自己的唇，冷笑道：“狗不改不了吃屎！我谢谢你今晚做的梦！”
说罢，转身就走！
刚迈进大厅玻璃门，就听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重物落地声，随即便是啤酒罐骨碌碌的滚动响，啪啷啪啷，竟滚下了台阶，再度滚进了雨里。
方想头也不回，梗着脖子，绷直了后背，冷然决然地一路走向了电梯。
电梯控制板上清楚的显示着暗红的“1”字，这还是她刚才下的那部电梯。
她按下上行键，电梯门轰隆隆缓缓打开，不等她迈腿进去，就听一声急呼！
“方想！你等一下！你听我解释！”
随即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方想僵了一下，本能地想转头去看，可刚转了一下又顿住了。
她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强迫自己不听不看，不等电梯门彻底打开，赶紧抬步挤了进去，在刘余琳看不见的电梯角落仓皇地拼命按着关门键！
电梯门反着混沌的银光缓缓合拢，合拢的瞬间，她依稀看到刘余琳湿漉漉的身影恍了过来。
扑通！
她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
她很紧张。
可她根本弄不明白自己干嘛要这么紧张？！
啪啪啪啪！
电梯外响起短促粗暴的金属按键声。
刚刚合拢的电梯门再度缓缓打开，门外是胸口剧烈起伏着的刘余琳。
方想本能地又去拍了关门键，却没想到，刘余琳抢先一步从那仅开了三分之一的门缝硬挤了进来！
电梯门碰到障碍物，再度缓缓打开，轰隆隆的开门声在这空无一人的大厅显得格外清晰。
“方想……”
刘余琳径直挤到了她跟前。
方想不敢抬头看她，垂着眼帘硬梆梆地推了她一下。
“你下去！”
“你听我说方想，我刚刚真以为我是在做梦，我没骗你……”
哽咽的声音软糯可怜，方想却觉得无比的讽刺。
“你下不下？！”
“方想……”
“你不下我下！”
方想不再理她，绕开她就要下电梯！
却不想，她往左，刘余琳就跟着挪到左边，她往右，刘余琳也跟着往右，不管她怎么绕，刘余琳都挡在她身前，最后也不知怎么弄的，竟将她直接挤到了电梯角落！
“你！”
她抬眸刚想不客气地骂她两句，却正对上刘余琳那双溢满泪水的眼。
第128章 信我
刘余琳的眼怎么这么红？明明刚刚在外面还只是眼角稍有些红的，怎么才短短几分钟的工夫就爬了这么多血丝？
方想不过僵了一下； 刘余琳已可怜兮兮地拽住了她的衣角。
“我没骗你方想； 我发过誓的； 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打死也不骗了； 真的。”
方想死死盯着她，眼神有些可怕。
“别哭！”
陡然的一声，吓得那眼看就要滚落的眼泪瞬间凝住了。
刘余琳赶紧慌手慌脚地蹭掉脸上眼眶所有的泪； 连一丝水痕都不敢留下。
“好； 我不哭，你别生气，别生气！”
望着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 方想说不出的心悸。
“你，你让开； 我要下去。”
“方想……”
“让开！”
刘余琳让开了。
方想按开已经关上的电梯门； 迈步出去。
却不想，刘余琳竟也跟了出来！
方想睨了她一眼，立马转过头去。
“别跟着我。”
踏踏踏——
哒哒哒——
她走到控制板前； 刘余琳也跟到控制板前。
她按了上行键； 开门的自然还是同一部电梯，刘余琳就站在她旁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烦躁地蹙眉； 绕过刘余琳再度迈入电梯，刘余琳也跟着再度迈入。
方想抬眸斥道：“说了别跟着我，听不懂吗？”
“方想……”
惨白白的小脸； 湿漉漉的眸子，刘余琳委屈巴巴地望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方想忍不住又是一阵的心烦意乱。
她扭过头不再看她，嘴里依然硬梆梆地怒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烦！”
刘余琳赶紧垂下了眸子，卷翘的睫毛沾着泪，拼命的隐忍着不敢落下。
“方想，我真没骗你，我刚才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先是用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迷惑她，这又用委屈巴巴的声音迷惑她！
刘余琳你好卑鄙！
方想强压下心头的动摇，真觉得自己快被她逼疯了！
“方想，方想……”
“闭嘴！”
刘余琳不敢吭声了，只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她往东她也往东，她往西她也往西，不言不语也不抬头看她更不敢落泪，就这么跟着她，一路跟到了病房门前。
方想开门进去，回手就关了门，还拿手抵着，不许她进。
刘余琳推了一下没推开，便没再推，就那么站在门口，委屈巴巴，一动不动。
方想也不理她，脱掉被她濡湿的外套随手扔在凳子上，也不管打底衫潮不潮，背身躺在简易折叠床上，盖上薄被闭上眼。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除却雨打窗棂的啪嗒声，只剩下睡得极沉的时青果偶尔翻身的声响。
方想始终一动不动，睡自然是睡不着的，可她也没睁眼。
过了很久，久到她都差点以为之前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她才轻吐了口气，缓缓张开了眼，却没有回身，而是先从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居然已经快四点了！
幸好她请假照顾时青果不用上班，不然这么晚不睡，白天又得头疼。
关了手机屏，她没有立刻塞回手机，而是把黑屏当简陋的镜子，照了一下病房门口。
病房门外黑漆漆一片，只有护士站遥遥恍过来一点微光，手机屏毕竟不是镜子，这么点光线根本看不清门口有没有人。
大抵是没有的，都这么晚了，她回来差不多也有三个小时了，刘余琳肯定走了。
尽管这么想着，方想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只这一眼！
她就后悔了……
她不该看的，真不该的。
隔着门上的毛玻璃，她清楚地恍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看那位置，似乎还是之前刘余琳站的那个位置。
刘余琳竟连一步都没挪过地方！
三个小时了！
整整三个小时了！
方想攥了攥被角，想出去看她一眼，可忍了忍，又背过身去。
撒谎被戳穿就来这一招？
卑鄙卑鄙卑鄙！
她才不会心软，绝对不会！
夜有些冷，就连暖气仿佛都比白天凉了许多，方想向上拉了拉被子盖住肩膀，明明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门外那人，脑子却完全不受控制。
好像有点冷。
刘余琳穿着湿衣服……不要紧吧？
刚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捶了下自己。
方想！你傻了吗？！
她冷不冷关你什么事？！
冷也是她活该！
谁让她不走的？
你又没拉着她！
可是……
两年了，刘余琳从没骚｜扰过她，就连这次送吃的也是快餐小哥送的，送零食刘余琳也是放下就走，根本就没打算跟她照面，如果不是她追出去，刘余琳也不会撒谎说什么做梦，其实她也有错的。
方想！！！
你醒醒！
这都还没睡呢你怎么就说起了胡话？！
这一切都是刘余琳的诡计！
她就是想诱你出去，就是想趁机装可怜，你千万别被再被她给骗了！
你清醒一点，清醒一点！
可是……
看她现在瘦成那个样子，风一吹就能倒似的，她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身体吃的消吗？
要不……出去劝她一句？让她赶紧走？
等等！
方想方想方想！！！
你疯了吗你？
她这就是在使苦肉计啊苦肉计！
你明明知道干嘛还要上当？
你这何止是傻，你根本就是又蠢又傻简直无药可救！
方想呼地蒙上被子，脑中天人交战，战的她烦不胜烦，恨不得直接把那俩可恶的天使恶魔薅出来，让它们自个儿斗去，别再烦她了。
时间分秒而过，廊外依然静悄悄的，可方想却莫名觉得，刘余琳还没走，依然站在那里。
她为什么还不走？她到底想干嘛？
她这么一直杵在这里，护士看见会怎么想？待会儿自己要是想上厕所，岂不是也很麻烦？
最重要的是，万一她真冻感冒了发烧了晕倒在她病房门口，你说她是管还是不管？
不管吧，好歹相识一场。
管吧，岂不是更麻烦？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现在就去把她赶走！
对，就是这样！
纠结了千百万遍之后，方想终于想出了这么个完美无缺的理由，成功说服了自己出门会一会那个卑鄙的刘余琳。
有了借口，自然就理直气壮，连翻身下床的动作都感觉流畅了很多。
方想趿拉着棉拖，这会儿也忘了时青果还在睡着，轻手轻脚什么的完全没有，拖拖拖地走到门边，直接就拉开了门。
还没看清，先来一句。
“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全凭着一股子冲劲儿开的门，压根没控制音量，甚至还比平时又拨高了一个音阶，在这落针有声的静谧暗夜，简直跟炸雷一般，直接将整个走廊贯了个通透！
护士站昏昏欲睡的护士立马站了起来，先是惺忪了一瞬间，随即张了张嘴似乎想吆喝她们小声点，可见她们没再大呼小叫，也就放了她们一马。
然而，这么大的声儿，竟也没吵醒时青果，她呓语着，翻了个身依然睡着。
即便如此，方想也不打算继续站在病房门口制造噪音，她侧身从刘余琳身边过去，朝着一旁的电梯间走去。
刘余琳摇晃了一下，站的太久，腿似乎有点不打弯儿，可她还是僵硬着跟了过来。
按开电梯，迈步进去，不用方想招呼，刘余琳也自动跟着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