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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餐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这是个古典style的餐厅，桌与桌之间都有精致的折屏遮挡，餐桌布局也是古香古色，这会儿虽是吃饭的点儿，可大家都还算安静和谐，倒是真有点雅致清幽的感觉。
两人点了菜，倒了茶，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高茜才再度开了口。
“上次见面，我心情不太好，一股脑都倒给了你，也没想过你能承受不能，更没来得及跟你道歉，虽然晚了点，对不起啊方想，我不该跟刘余琳一块儿骗你。”
时隔半年再听到刘余琳的名字，方想还是心尖有些发颤，幸好她早已能轻松的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会再像最开始那一个月，一提起刘余琳就忍不住眼圈泛红。
“道歉什么的就不用了，你主动跟我坦白也算是抵消了。”
高茜微微颌首，垂首吹了吹茶杯里漂浮的茶沫，轻抿了一口，红唇白瓷，着实好看。
“你……”
“嗯？”
高茜又抿了一口茶，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方想蹙眉，又问：“怎么了？”
高茜这才道：“你真不打算再见一见刘余琳了吗？”
方想怔住，眼神飘忽了一下，垂下了头。
“你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高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来给刘余琳当说客的，说实话，自从你俩分开之后，她就一直住在我那儿，我要想撮合你俩，早联络你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高茜这话，方想还是信的。
“那你干嘛突然这么说？”
高茜微叹了口气，习惯性地又抬杯抿了口茶。
“其实，我不是想说服你什么，我是想说服我自己。”
“什么意思？”
服务生端来菜，高茜待她走了之后，才解释道：“这半年，看着刘余琳那样儿，我总会想起时青果，想到她会不会也跟刘余琳一样，看着很正常，其实一直在折磨自己。”
这话一出，方想的心不由急跳了一下。
不行，不能听，不能关心！
刘余琳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她强装无所谓道：“哦？是吗？只要表面好就已经够了。”
就像她一样，她表面也很好，这就足够了。
高茜若有似无地抿着茶，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带着几分恍惚的说着。
“自打你俩分手之后，刘余琳就不敢自己一个人住了，刚搬到我家那段时间，她每天下了班就钻进屋里，什么都不做，就背手机号。”
“背手机号？”方想愕然。
“对，背手机号。”高茜微叹了口气，“因为记你的手机号记得太清楚，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给你打电话，就背随机在网上抽的手机号，每天背好几百个，接连背了一个多星期，才终于把你的手机号给忘了。”
方想两手抱着桌上的茶杯，暖手似的，也不喝，就那么抱着，视线飘忽到了一旁。
难怪这半年来刘余琳一次也没给她打过电话，原来已经忘掉了她的手机号。
“既然忘掉了，那她应该过的很好，这我也就放心了。”
“好？”高茜自嘲的低笑一声，“算是好吧，至少她不哭不闹不跳楼，还每天准时上下班，除了再也不做饭之外，好像跟原来也没什么差别。”
顿了下，高茜接着道：“只不过她太拼了，每天睡眠时间从没超过四个小时，脸上的黑眼圈不扑粉底根本遮不住，什么时候看她眼底都有血丝，她……”
“够了！”
方想突然粗暴的打断！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刘余琳有多惨，一点也不想！
高茜僵了一下，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抱歉，我不该提她的。”
方想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点，缓了口气，抽出筷子递给她，努力挽回气氛。
“吃菜吃菜，刚出锅的味道最好。”
高茜接过筷子，夹了一口，细嚼慢咽着。
方想也夹了一口，“不谈我的事，说说你吧，你刚才不是说想说服自己吗？你想说服自己怎么？”
“时青果。”
“嗯？”
“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临走前再见她一面。”
第117章 探望时青果
方想怔了一下，也不算太意外； 毕竟她们俩也是那么多年的关系。
“我觉得； 这事吧……不管怎么做都是伤害； 所以就看你自己怎么决定了。”
高茜看旁人的事倒是清楚； 一摊上自己的反倒糊涂了； 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方想耐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会儿去看时青果，基本就相当于断头饭； 饱饱的吃上一顿之后； 就该砍头了。而如果你不去看时青果，等她出院之后怎么也找不到你，那种抓心挠肝的绝望； 其实也不好受。所以说，到底该怎么选； 就在于你自己。”
高茜垂下头； 又夹了一筷子菜，味同嚼蜡。
“你的假设未必成立，都这么久了； 时青果或许早就想开了。”
方想颌首； “那也有可能，所以还是得你自己决定。”
高茜苦笑一声； “你都可以不见刘余琳，我也……不见了。”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方想放下茶杯； 再度拿起了筷子，突然转了话头。
“我一直挺奇怪的，那天你怎么突然就把实话全告诉了我？”
如果说是因为内疚，方想是不信的，要内疚早内疚了，何至于等了那么久。
高茜也不隐瞒，直言道：“就是因为时青果。”
“时青果？”
“对，时青果住院之后，我想了很多，其实她和刘余琳都是一路人，只不过时青果选择了身体伤害，进而伤了我的心，而刘余琳选择的是谎言伤害，最后也伤了你的心。身体的伤害早晚都能恢复，可心里的却很难。”
高茜放下筷子，十指相扣圈住了茶杯，细细摩挲着。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咱俩同病相怜，不忍心看你再继续这么糊里糊涂下去，而且，我觉得刘余琳也瞒不了多久了，谎扯的多了，总有漏掉的一天，早一天揭穿，或许你俩还有挽回的余地，不至于像我跟时青果这样，形同陌路。”
顿了下，高茜又补了一句。
“我没想到的是，其实已经晚了。”
方想垂眸不语，高茜也没再言语，两人又过了一会儿才打破沉默，稀稀落落的谈了点别的。
吃完饭出来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不少。
“咱们不同方向，你家远，你先打车走吧。”
霓虹之下，高茜的长裙灌进夜风，四下摇曳，仿佛裙中藏了只调皮的猫儿，左右扑打着，硬是为她的淑女添上几分灵动。
方想望着高茜那张越发清丽的脸，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一秒钟前想都没想过的话。
“不如我帮你去看看时青果吧。”
高茜微微睁大眼，“你？”
方想觉得自己失言了，赶紧摆手掩饰道：“我就随便说说，你要是决定亲自去看她，那就用不着我了。”
高茜垂眸，长睫挂着斑斓的霓虹，恬淡而美丽。
“我，不打算去看她，你能去，最好不过。”
方想略一思索，“你明天下午几点的飞机。”
“三点多不到四点。”
“医院是八点还是九点能探病？”
“九点。”
“那行，那我明天一早过去，看完之后给你打电话说下情况，这样你不就放心了？” （）
话音未落，高茜突然走过来抱住了方想。
“谢谢你……”
声音竟隐隐有点发颤。
轻扶着高茜窄瘦的肩头，方想抬眸望着头顶深黛色的星空，月辉暗淡，群星慵懒，夜风扑簌而来，周围的车水马龙仿佛都变得遥远起来。
方想突然莫名的有些想哭。
原来不止是她一个人放不下，高茜她也一直在牵挂……
……
一大早，方想坐着地铁就去了医院。
医院在京郊，也算是环境优美，站在医院大门张望一圈，给人的初印象只有一个金光灿灿的大字——贵！
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人家消费的起的医院。
大医院手续也繁琐，尤其是专门的精神病疗养院，方想很费了点工夫才被带着走向病房，早上五点起的床，这会儿还没见到时青果已经快十点了。
一进病房，就见一道瘦小的身影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那病号服明显有些宽大，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格外的娇小。
“时青果。”
喊了一声，居然没有反应。
方想又喊了一声，时青果这才慢慢转过身来。
没有预想中骨瘦如柴的模样，时青果的小脸微肉，下巴稍圆，也不是当初泼小子似的短发，而是勉强挨着一点肩膀的齐肩发，倒是很有几分那些年我们追过的隔壁班小饼干的感觉，还是初中向高中过度的那种。
若不是她的脸白的有些病态，方想还真以为她过的很好，可显然并不是这样，她的眼神很黯淡，甚至还有些恍惚，只是在望见她的瞬间，陡然一亮，终于有了几分少女的神采飞扬。
“方……想？！”
喊声还未落地，下一秒，时青果已三步并做两步，直冲了过来！
冲的倒是挺快，可冲到跟前她又顿住了，张了张手臂，似是想抱抱她，可最终又垂了下来。
“你知道吗？你是除了我妈唯一来看我的人。”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璨笑的眸子立时便浮上了几缕雾气，时青果赶紧眨了眨眼，眨掉那些不听话的水分，拉着她就坐到了床边，亲昵的就像昨天刚见过面一样，半点没有多日不见的生疏。
“我现在已经不说脏话了。”
方想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上来就表功，不知该怎么回，只微点了下头。
“我也不酗酒了。”说着，时青果自嘲的低笑一声，“在这里医生也不让喝。”
方想又点了下头。
“我也不会再穿那种乱七八糟的衣服了，不是因为医院不让穿，就是出院我也不穿了。”
再点头。
“我也会好好念书……”
继续点头。
“我还会……”
时青果像是刻苦努力了很多年的学生，终于碰上了老师，忍不住如数家珍般不停炫耀着自己现在的进步。
望着她那双乌溜溜期待夸奖的眸子，方想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时青果果然还小，不够成熟，比之同龄人还要孩子气。
她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僵硬地夸奖了她一句。
“真乖。”
仅仅这一句，区区两个字，时青果却像是得了天大的荣耀，立马笑靥如花。
可那笑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笑着笑着便垂下了头，手撑在床梆，弹踢了几下腿，床单被她踢的来回扑闪着，映在她再度凝满水汽的眸底。
“就算我变的再乖又怎么样？做错的事还是错了，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这话说的很轻很轻，细若蚊蝇，若不竖着耳朵去听，几乎听不清楚，字里行间都透着说不出的酸涩，惹得方想也忍不住有些伤感。
“我早说过了，她根本就没怪你。”
时青果不语，攥在床梆的手缓缓收紧，扭皱了床单。
“你，你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什么？”
时青果抬眸，噙在眼眶的泪映着窗外的光，晶莹如霜。
“是高茜让你来看我的吗？就像当初在整形医院一样，是她让你来看我的吗？”
方想本想说不是，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