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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后视镜,车后只有蔓延的车河。
“真真,你说我们国庆结婚会不会太仓促?要不等到春节?”下车后奇怪我一路鸦雀无声的他得知我胸口痛,小心搂住我朝电梯走去。
“你想好没有呢?千万别到以后说是我逼婚。”抓着心脏的肋骨像只手,五指逐渐放松,心痛慢慢弥散。
“想是想好了,不过,我不想摆酒请客。”
在广州时,老妈给他欣赏 “围棋”他们回贵阳结婚的录像。从范华捧着99朵红玫瑰在楼道里“祺祺,开门!” 狂呼声中,他肯定深刻体会什么叫做”前车之鉴“。
胸口不再痛,我仍乘机耍赖直躺在沙发上,指使他把衣服丢进洗衣机。
“那还去不去西安呢?”
“春节再去吧,总该让父母见见你,希望他们别再吵架。”
陆嘉声光着上身坐在地板上,手握遥控器在选台,头靠在沙发我的胸前。
侧过身,伸一只手顺着他的太阳穴往肩膀按去。心中漫溢着柔情蜜意,对他说:“我会在你父母面前装成低眉顺眼的小媳妇,绝不惹他们生气。”
他拉住我的手:“我们先去办证,然后,国庆去皮皮岛渡蜜月如何?”
好啊!我那本簇新的护照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扭过头看我兴奋的样子,阴险地笑道:“你的胸口是不是一点都不痛了?”
嗯?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跃而起,将我压在沙发上面……
33、
陆嘉声狠狠地关上车门,听见他踩油门、拧钥匙、挂档、松离合……
“不要走!”我拍打着紧闭的车窗。
他冷冷地看我一眼,猛地一踩油门。我跟在车后,挥手哭喊:“不要走!救救我!救救我!”
身后传来几声冷笑。
转身看见一个金发男人拖着一条木棒朝我走来。
木棒的外型像是从桌子上拆下来的腿,顶端还有铁钉,金属在地上拖动,发出刺耳的锐响。
这是做梦!快醒过来!
可是我连眼皮都无法睁开,全身仿佛石化,连头发丝都动弹不得,被迫在梦境中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逼近……
终于,手指可以活动,睁开眼睛,身体像全麻消失后一寸寸活过来。
呼……深深呼吸一口。
陆嘉声的眼睛在黑暗中瞪着我:“是不是做噩梦了?你喊救命喊得好凄惨。”
踹他一脚:“是啊!梦到你拒载,把我一个人丢在黑夜里。”
“哈哈!我是那么没修养的人吗?好啦好啦,我抱着你睡啊。”
睡得迷迷瞪瞪的,听见陆嘉声关门。起身找到手机打开,我怕,怕错过那些通知面试的电话。我需要工作,需要忙碌,我不要沉浸在香香的故事里煎熬。
泡好一碗红烧牛肉面,打开电脑。忽然想起丁晓晓,不知道她的离婚适应期过得如何了。
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金黔在线”,然后,看到一篇社会新闻——疑心汉25载两度杀妻弑子,还配有一张剃光头穿黄马甲的照片。
我认得他。
25年过去了,就算岁月把他变得再苍老再臃肿,我都认得他,那个在妻儿煤气中毒死后离开的看门人。
第一次杀人,是在那个冬天。他一直疑心老婆偷人、儿子不是他亲生,他在煤炉里面做了手脚。当我爬在屋顶塞泥巴时,他们已在屋内昏昏睡去。
第二次杀人,是在五年前,他见老婆总爱和邻居调笑,一怒下将她掐死,再用枕头把目击的女儿捂死,然后潜逃。
哈哈哈哈,不是我,不是我,原来我没有杀人。
站起身,在房里跳来跳去,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吧嗒吧嗒滚下来。
我没有杀人,我只害了人。
捧着纸巾盒蜷在沙发上,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终于记起来了,2003年元旦后,公司吃年饭,几个同事又去唱K。凌晨时分,我开着车送阿娟回家,她住在蔡屋围。
她下车,忘了手袋。打开副驾的窗递给她,看她小跑离开。猛然一只手搭上来,窗边是张披头散发、口鼻流血的脸。
是个女孩,她哑哑地哭喊着:“救命啊!救救我!”
吓懵了,呆住几秒钟。手忙脚乱地关窗,把音响声调大。城中村是很混乱的,卖淫的、偷盗的、吸毒的,谁知道这个女孩是什么问题?逞英雄的结果指不定就是惹祸上身。
踩油门、挂档、松离合,我真的吓坏了,推了两次才推进一档。
车溜出去十多米,我的心还在狂跳。在后视镜瞄见一个男人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拖进小巷……
我用纸巾捂住眼睛。
在关上车窗的霎那,在澎湃的音乐声中,那个女孩张大嘴无声地说:“真真姐,救救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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