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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说着一边要拉着沈修往屋子里走,岂料沈修瞧着不壮实,双脚却似有千斤重一般,半寸都没有挪出来。小铃见沈修已经嘴唇发紫脸色苍白了,心里默念说这是特殊情况,怪不得她动武了。闭眼就要合起手刀往沈修脖颈拍下,却忽闻小厮过来传报:“殿下回来了!”
话音才落,却见一抹紫色便从自己眼前闪过。小铃脚下生风,跑得飞快,等到了门前却见到时白露被两个宫女搀扶着下了马车,和那次撵了薛直在宫里挨板子之后一模一样。她三两步冲上前去,把宫女推开,气鼓鼓地一个人扶起了面色虚弱的时白露。那人却兀自吩咐着小厮给宫女和马夫一些打赏,待走进府门瞅着小铃神色,便咿呀地装样喊疼。
小铃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啐道:“疼死你活该!你说你就不能好好待上一两天吗?才从宗人府里回来,又挨打,你说你回楚国干嘛!”她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是眼圈越说越红,瞧得时白露也有些内疚了,只乖顺地听着她埋怨自己。每次她挨打,回到府上了,通宵彻夜照顾自己的都是小铃,若说在宋国待的那许多年,有何事最值得感谢于那段痛苦不堪的回忆,那便是能和小铃相识。
“沈先生?”待绕了几道回廊,行至内院,时白露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背影站在风雪之中,皑皑白雪已经淹没他的脚踝。小铃见她心急,便加快了步伐,扶着她走到沈修身旁。
她顾不得身后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近沈修,携了狐裘一角为沈修遮蔽风雪,一面焦急问道:“沈先生既然来了,为何不在房间里等着?”
沈修整个身子已被冻僵,只微微低头舌头打卷地说:“沈某为殿下谋事,却不能做到诸事皆汇报于您,是为不忠,特来请罪。”
沈修这话一出,时白露就明白了。她在宗人府那段时日,都是沈修负责把外面发生的一切事宜通过送字画的手段告知她,可沈修偏偏漏掉了舒瑜受杖的事没说,是以她昨天家宴时听时白兮说起。
时白露轻轻叹了声气:“先生,我不怪您。您是顾着全局,自当不能让我为了一时儿女私情坏了大事。若您告诉我了,我必定会想方设法在时机未成熟之前从宗人府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篇存稿,希望以后还能保持日更
☆、第 28 章
三人进得屋内,时白露只急着让小铃给沈修准备暖手的炉子和暖身的大袄,知道她心里记挂自己忙说道:“来时已经上过药了,御医瞧过了,不妨事。”小铃闻言脸色又黑了几分:“得,不妨事,那殿下您就自个儿随便捡块地方坐下谈事吧。”
时白露语塞,见她面无表情的取了大袄和手炉递给沈修之后便砸门而出,无奈地摇摇头,小铃生气了一向这样,来气快消得也快。
沈修双手紧紧握着手炉,在风雪中候了半日而冰冷僵硬的身体待进了屋子里之后,一直在打冷颤。幸好时白露爱饮酒,到得冬日府里火炉上都热着一壶酒,方才小铃还细心地把热好的酒壶搁在了桌上。时白露为沈修斟了半杯酒:“先生还请暖暖身。”
待得热酒下肚,适应了屋内的温度之后,沈修也渐渐缓和了下来,肤色嘴唇虽依旧惨白,但是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说话微笑都似敷了层模具似的极为不自然。他见着时白露相对他而站,两手虚扶着桌沿,白玉似的脸颊上沁着层薄汗,便知道今天这顿打怕是不轻,于是也不再寒暄,直切入正题,将早上高升汇所见所闻都告知于她。
时白禹也是小肚鸡肠得很,诡计虽然没有全如他的愿,可时白露自己却真是老老实实在宗人府那地方住了数日,他却还不解气,逮着个由头就想让她吃苦头。“先生纵是没撞见那太子府的人,我也能猜出□□分来。严尤那个人虽说只是个京兆尹,但是极为懂的趋炎附势,他本来就是我哥哥那一派的人,只是若没有得到指令,他犯不着为了一个衙役就要进宫告我的状。”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剪子剪了红线,拆开点心,眸子里半点别的物事都瞧不见了,笑着说道,“我只听闻负荆请罪,却不知道还有负点心请罪的事例,先生倒真是奇人。”
沈修见她站着的身子虚晃,忙帮她一起拆点心说道:“这却无甚稀奇,这投其所好的道理无论请罪还是趋附自古都行得通。殿下你这馋嘴的性子沈某还是摸得透的,就是不知这高升汇的糕点你可还吃得惯吗?我在楚京倒是常吃的。”
“想来肯定吃得惯,便是在……”她本来在用手挑选着几个点心包里的各式点心,这个樱桃酪舔一口那个山茶饼咬一口,嘴里的甜腻化开来变成一罐蜜融在了心里,眉眼里都是笑意,只是在翻到最后一包点心的时候,她的手指便僵在了尝鲜的路上,月牙眼也没了踪影。
“殿下不喜欢吗?那就怨我粗心了,应该先来问问小铃。我虽然在宋国待过一段日子,但是我素来不讲究吃食。《六国志》里对宋国民风记载又甚少,是以我就只记得胡饼,因此进得店里便买了几块。”沈修说着轻轻掰了一小块尝了一下,点点头称赞说,“虽然清淡了些,但是细细嚼着倒是还别有一番滋味,也许配上一盏清茶会好些。”
“酥油茶。”时白露淡淡说了一声,只捡了油纸包上落下的几点面皮送入口中,“宋国人常以酥油茶与之配食,确是一般清茶无可匹配的。”眼前那白色的面饼看着看着就好似和记忆里宋国王都背靠的那座一到秋末便被大雪覆盖,到得来年春天才会渐渐融化的高山重合了一般,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胡饼味道也仿若那时她常用来充饥的雪块一样。
从来怪不得别人勾起她在宋国生活的一点一滴,因为那些画面早已经和着宋国的胡饼、雪山分毫不差地嵌进她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不用等到梅雨时节或是阴寒湿冷的天气,便可以在任何和那段记忆有些许关联的场合折磨得她心神不宁。人啊,总是比自己想象得更脆弱,却也更坚强。
“先生,张松涛既已除掉,不知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吗?”
沈修闻言有些讶异,眉毛都上挑了几分:“怎么,今天上早朝有人问了?哪有抢着年关派任新官的道理,这不是不合法度吗?”
“可不是吗。只是我哥哥他着急,早朝时就让舒铮提了这事,说什么张松涛贪污一案牵连刑部官员众多,现在已经有些调济不来了。六部中属吏部刑部户部最为吃重,这四部原本都在他手中握着,现在折了刑部,那他手上就只剩三个。我母亲近来又有些过于倚重我,周琛儒是个极稳重的人,从来只会顺着时宴的意思,难免他不会在心中倾偏于我,工部戴经是周琛儒门生,向来尊重老师。在此之上如果刑部又被我抢走了,他恐怕夜里要睡不踏实了。”时白露说着说着眼前忽然一黑,险些就要摔倒在地,幸而她反应极快拉住了桌案的一角。
沈修见她此刻脸上现了几分潮红之色,料想可能是板疮发炎了,忙上前想要搀扶她找块地方坐下再去叫小铃召医官来。可四下一看,这书房里能坐的都是硬木座位,连块软垫他都没见着。
时白露缓了这半会儿,才回复些体力,她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先生只管接着讲,我离开楚国已有数载,朝中局势也是仰仗先生才得知一二,对有何人才可用可选却是一概不知。”这宫中的红木板子果然比不得上次的毛竹板子,余威竟然如此了得,现在身后这一阵阵针戳般的刺痛许是药效发作了,那御医只说效果好,怎么就没说会如二次受刑一般。
“大理寺卿郑钧昊。”
冬暖宫。
腊梅开得妍艳,冷风袭来,偶有几朵残花或是落在雪道上,或是降在宫女太监的肩头上。王芍掌着灯,借着烛火给时宴引路,穿过假山便是一道长廊,每隔数米就有掌灯的宫女站着,纵是这深夜里也是亮如白昼。下了台阶绕过画扇屏风后才到了主宫,王芍把鎏金龙首兽纹灯盏交给守在门前的宫女后,便为时宴掸了掸衣衫上的雪水和花瓣,撩起被屋内炭火烘烤得暖融融的毛皮帘子,二人这才进去。
为了不将寒意带进内屋,时宴握着手炉在外屋坐着烤了一会儿火才携王芍进去。才到转角处,便听见杯盏摔地和一众人等下跪求情的声音,几名太监慌慌张张地端着木盘出来,见了时宴忙刹住脚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请安:“陛下。”时宴看了木盘里的破碎碗碟一眼,脸色沉了几分,快步朝前走去。
“我说了我不吃!”时宴前脚刚踏进内屋,便见着时白兮朝自己脚下扔来一个菜碟,里面盛着的香油溅了她大半的衣摆。原本沸腾喧闹的屋子顿时安静下来,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一会儿瞅瞅时白兮,一会儿又瞅瞅脸色难看快步走来的时宴。
时白兮只瞥了时宴一眼便把头扭向一边,还不忘顺势踢了脚边的几个碗碟一脚。时宴低头看了看被撒在地上和汤汁混在一起还冒着热气的菜肴,抬脚跨过这一摊污秽之物,走到时白兮跟前细细看了看桌案上还□□残存着的几道菜品,轻声询问:“怎么了,可是吃腻了?若是吃腻了叫人去御膳房说一声,叫厨子换些花样便行,浪费了这些饭菜事小,平白无故地气着自己可不是好事。”
王芍随着时宴一直紧绷的脸此刻才渐渐放松,唤了身旁几个人收拾收拾地上的残渣。方才时宴用完晚膳才要小憩一会儿,冬暖宫便有人传话来说时白兮闹脾气不吃饭,传了几次膳便被砸了几次碗筷,时宴心里着急,只匆忙披了件袍子便赶了过来。一路上脸色沉郁,才重罚了时白露,王芍担心时宴余气未消,时白兮又是个自小被宠坏了的主,万一三两句不合心也遭了秧可不得了。现在一看,王芍的担心实在多余,时宴对待时白兮从来都如另一个人一般。
一勺奶汁炖鸡才凑至时白兮眼前,便被她一抬手打翻,幸而时宴刚刚也是把它吹凉了才送到她嘴边,否则手也要被烫着了。时白兮看见时宴的衣袍都被弄脏了,手背也是沾了汤渍,喉间微微一动,却还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时宴用手巾擦了擦污渍,脸上也没有丝毫恼怒之色,只是把碗放回桌案上,随意地坐到时白兮身侧,爱怜地抚了抚她脑袋:“看来不是这饭菜不合心,是谁惹着你了,跟娘说来。”
“真的?无论那个人是谁都可以说吗?”时白兮言语里有些许疑虑,见着时宴点头了才抿抿唇接着说道,“娘,你不要老是打人好不好。舒瑜姐姐身体不好,那天被你打了板子,我虽然不能出宫探望,但是也托医官回来告与我一些消息,说舒瑜姐姐断断续续发了三天三夜的烧,喂的药都吐了出来,后来还是靠着针灸才慢慢熬过来。”
时宴嘴角有些许苦笑溢出,她是没猜错,时白兮是对自己连日来这些“暴行”不满了,只是这种话由被她从小宠着护着长大的女儿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都不是滋味。
“她不只是你舒瑜姐姐,她更多的是娘的臣子,犯事了如何打不得?我还是看在你们几个的面子上轻饶了她。”
时白兮又急道:“那姐姐呢?大冬天的你把她一个人关在宗人府,回来了还没多久又打她板子,打了板子也不哄哄她,连个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就遣人送她回府……”没待她说完,脑袋上就被时宴狠狠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