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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刺看着灯光、炊烟一阵阵眼热,嘴里一直念叨:“好想有一碗热粥,好想念家里的灯光。”又问:“要走到什么时候?”
没有人说话。这时候他们都想有一碗热饭。可他们这副样子,真不适合去敲别人的门。
一缕曙光划破黎明的黑暗照了下来,光明伴随着阳气溢洒而下,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路无归半眯起眼看向天边吐出一丝霞光的地方,她感受着升腾而起的阳气不由得有些恍惚。她回想起走阴时的情形,只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她又朝游敬曜这个他们带回来的走阴“证据”看去,只见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的白鳞一点一点地半淡,往肌肤下渗去。白鳞下的血管露了出来,显得有些恐怖,但很快,白鳞全部褪去,青色的血管也淡了,露出一张白得透明、棱角分明的脸。
这张脸,年轻得有点过分,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和游清禹差不多大小。
她觉得这脸有点怪怪的,又多看了几眼,发现他不仅年轻,而且没有眉毛,头上也光溜溜的没有一根头发,比和尚的脑袋还要光。她呆怔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游敬曜,不明白游敬曜为什么会有这些变化。
走得精疲力竭的游清微见到路无归没有跟上来,回过头去见到路无归傻愣愣地站在路上发呆,喊了声:“小闷呆。”又走回去,拉住路无归的手走前走,说:“你怎么了?不是帮你喊了魂吗?怎么更加失魂落魄的?”她拉了拉路无归,见到路无归没动,又顺着路无归的视线看去,一眼看到龙师叔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听见龙师叔大喊:“师哥,你身上的白鳞没有了。”
路无归看着乾哥把游敬曜放下来,游敬曜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自己的手,又再摸摸头,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路无归知道他身上白鳞只是暂时被阳气压制了下去,等到晚上阴气升起来的时候,他身上的白鳞又会发出来。隔着衣服,她都能看到他背脊里透出来的血色红光。
游清微激动地抓住路无归的手,说:“小闷呆,我爸身上的白鳞没有了。”
路无归收回视线,默默地朝前走。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很难受,想哭,但又没有眼泪哭不出来,只觉心头堵得慌。她路过游敬曜身边时,下意识地停下步子朝游敬曜看去,她的视线又落在游敬曜面前的螭龙八卦盘上,她想问:“大白是怎么死的?”又觉得要问的不止这些,但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默默地朝前走去。
游清微快步追上路无归,问:“小闷呆,你怎么了?”她拉住路无归的手,说:“小闷呆,看着我。告诉我,怎么了?”
路无归只觉鼻子一酸,眼眶一热,有一滴水从她的右边跟角划落了下去。
游清微怔愣地叫道:“你……哭了?”
第六十六章
路无归不想说话,她默默地看了眼游清微,又继续往前走。
游清微追上路无归,跟在她的身边沿着乡道继续往前走,不时朝路无归看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路无归看起来会如此的悲伤。她眼里浸染的雾气、脸上的神情,显得迷茫而凄惶。
左小刺用剑拄着地有气无力地跟在游清微的身后,问:“还要走多久?要走到什么时候?”
背着游敬曜的龙师叔喘着气地回了句:“继续走,至少得到村镇上。这会儿太阳出来了,多晒点太阳驱散点阴气、吸收点阳气对身体有好处,不满阴盛阳衰,睡下去就很有可能起不来了。”
路无归走在乡道上,寒风吹来,一片枯黄的落叶从眼前吹过,是片柳树叶。她抬起头,看到路旁的水塘边立着一株只剩下零星枯黄树叶挂在柳上的老柳树。那老柳树有了些年头,粗壮的枝干弯弯曲曲,上面布满斑驳的青苔,那垂落的细细柳枝挂在结实的粗干上一缕缕一绦绦地垂下。
清晨的阳光洒落下在老柳树上,像为老柳树渡上一层金光。
此情此景,她好像看过了许多年。
依稀间,她听见老柳树下有童子在跟着老道士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冬收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有一条大白蛇,盘在她的身旁,那脑袋一耷一点,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也是这样的阳光明媚的早晨,有阳光从树洞里透下来,照在大白的身上,还有枯黄的树叶飘下来,落在它的脑袋上、挂在额头的犄角上,它的头一低,那柳叶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老道士喊:“专心点!”“啪”地一声,书落在小童子额头上的声响传出,惊得大白一下子把一双绿幽幽的迷蒙蛇眼瞪得溜圆地摆动着脑袋,听着老道士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然后它晃着晃着脑袋——就睡着了。
她看着那老柳树,想起往昔,嘴里轻喃地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冬收藏……”她每次念到“秋收冬藏”都会偷偷取笑大白到冬天总忍不住困所以也要藏起来。她想起往昔,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脸,笑着笑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喉间一片哽咽。
老柳树没了。
大白也没了。
左小刺满脸惊吓地看着泪流满面地反复念着“秋收冬藏”的路无归,叫道:“游骗子,她不会是中邪了吧?你不会是在阴河给她喊魂的时候没把她的魂喊回来,反而给喊丢了吧?”路无归看起来即像傻了又像疯了更像中邪了,吓得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龙师叔他们面面相觑。都是干这一行的,他们一眼就能看出路无归没有中邪。
游清微连喊好几声“小闷呆”都没得到回应,她拽住路无归的手,强行把人拉走了。
路无归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反复地回想着她与大白相处的情形。她记得大白的样子,可是她不记得自己的样子,她不记得大白是怎么不见的,但她不记得大白是怎么死的,她努力地去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热腾腾的水洒下来,浇了她满头满脸。她回过神来,抹了把脸上的水,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浴室中。她站在花洒下,身上的衣服被扔在了浴室角落,游清微正往她的身上抹沐浴露。
眼前的一切变得真实起来,念“天地玄黄、秋收冬藏”的声音和大白的身影像是褪了颜色般一点点变淡变朦胧、变模糊。她看着游清微,又想起了晓笙姐姐,晓笙姐姐也经常这样帮她洗澡。
游清微帮她洗澡、洗头,热水浇在缠在伤口上的染血绷带上,混着血水往下淌。
游清微帮她洗了头和澡,替她擦干净头发和身上的水,拉着她出了浴室,给她穿上新买的保暖内衣和保暖裤后,把她往床上一塞,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便要回浴室,转身的时候看见她在看她,愣了下,问:“回神了?”
路无归“嗯”了声,点头。
游清微说:“回神就好。”就钻进了浴室里。
路无归扭头朝屋子里望去,见这屋子里摆着两张铺着洁白的床单被褥的单人床,看起来像是宾馆。她想了想,想不起来怎么到这的,只记得刚才看到一株老柳树想起了大白。
旁边堆着一大堆新买的衣服,她弄不清楚是买给她的还是游清微的,没敢动,裹着被子窝在床上。
没过多久,左小刺来了,提着一堆纱布、碘酒之类的东西,说是龙师叔刚才去买的,又说已经联系好车子,等洗漱好、把伤口处理下就可以回去了。
他们包的小镇上跑出租的私家车,因为人多、身上有伤、还有刀,宾馆老板帮他们联系来的司机都怕遇到歹徒出事。游清微出面跟他们谈,花大价钱租了他们三辆私家车,对方才同意接他们这趟活。
路无归跟着游清微和左小刺坐一辆车,龙师叔和游敬曜坐一辆车,小龙和乾哥坐一辆车。
左小刺坐上副驾驶位,把安全带扣上,调整了下座椅的椅背就睡着了。
游清微将身子往后一仰,头靠在路无归的肩膀上,闭上眼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载她们的那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时地拿眼看她们,还问路无归是不是盗墓的。
路无归本来不想理他,可她知道盗墓是犯法的,万一这小伙子是个二缺把他们拉到公安局怎么办。她说:“不是。”
小伙子说:“那你们怎么弄成这样,还一个个带着刀,你这么漂漂亮亮的小妹妹跟着他们混这一行多不好。”
路无归不知道怎么接话,没作声。她见左小刺和游清微都睡着了,她觉得她应该醒着,盘起腿闭目养神。
游清微和左小刺睡得昏天暗地,就连中午吃饭都没起来。
路无归和龙师叔、三个司机在高速路旁的餐馆吃了午饭就又上路了,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到游老头家。远远的就看到游老头和左娴等在院门口伸长脖子朝这边望着。路无归听到司机问她在哪停,便说:“前面站着两个人的院门口停。”又把睡得格外香的左小刺和游清微叫醒,说:“到了。”
车子在游老头旁边停下,游老头和左娴等在车门外,两人都是满脸急切。
左小刺下了车,腿一软,差点没摔地上。
左娴赶紧扶住她,问:“伤到哪了?”
左小刺说:“被划了几道,流了点血,没事。”
左娴问:“要紧吗?”
左小刺故作轻松地说:“不要紧,伤口都处理过了。”
左娴看到她们三都还好,松了口气,又问:“找到了?”
游老头热切地看着她们,问:“真找到了?人呢?”
左小刺和游清微同时朝路无归看去,路无归愣愣地扭头看了圈左右,才发现只有她们三人坐的这一辆车到了。
游清微说:“在另外两辆车上,还在后面。”
左小刺说:“我先回屋。”她拿起她放在车上的剑朝屋里走去。她睡了一路后,浑身肌肉酸痛得都不像是自己的。
小唐从院子里出来,见到左小刺行动不便的样子,赶紧把她扶进去。
游清微比左小刺好不到哪去,她叫了声:“小闷呆,扶住我。”又对左娴说:“妈,还没给路费。每辆车两千,三辆车。咝!”
左娴紧张地问:“伤哪了?”
游清微有气无力地说:“我浑身肌肉酸痛。”她又对路无归说:“小闷呆,你抱我进屋。”
路无归心说:“有这么娇气吗?”又见游清微好像不是装的,把游清微抱进屋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看到丘大师和他的两个徒弟从楼上下来。
又有汽车开到院门口停下,然后左娴喊“敬曜”的声音响起,紧跟着就有嚎啕大哭声传来,那声音嘶哑悲切,好像是游敬曜在哭,又听到游老头在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又大骂:“你这混账东西,不让你去,你偏要逞能……”
丘大师原本朝路无归走来的步子生生地拐了一个弯,直奔大门外去了。他那两个徒弟也跟了出去。
路无归下意识地朝坐在旁边的游清微看去,见到游清微背靠在沙发上,眼里含着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概是觉察到路无归在看她,又扭头朝她看来,然后扯出一个笑意,拍拍她的手,说:“累了就上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