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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无归打了个激灵。跟她住一个窝的大白被雷劈死了都还能剩下一堆骸骨,老柳树被烧了都还有一把灰,为什么她死了——为什么她会被太阳晒死?为什么她死了就化成了血水?
阴邪鬼物会被太阳晒死,但它们不会化成血水只会化成轻烟消散。
尸怪会被太阳晒死,但尸怪死后还是会留下尸体。
路无归出神地想着事,大家起身的动静把她惊醒,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众人,不明白他们怎么都走了。
游清微见到路无归一脸茫然的样子,说:“天晚了,去洗漱,然后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得先去探探这里的山形地势以及风水走势。”
路无归“哦”了声,跑去打水洗漱才发现自己刚才洗澡把所有水都用光了。开水壶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喝光了,家里守着一口井居然还盆洗脸水都没有了。
她想了想,提着两个大水桶准备到距离这里约有几百米的一口打在稻田间的水井打水。
以前村里的人自家没打井的时候都用的这口水井,后来家家户户都打了水井用了水泵抽水,这口井就没有用人了,井里的水常年都是满的。这口井最路无归见过的最大的八卦井,青石砌的井,中间一个八角形的井口、直径足有六尺六寸,井沿是一个宽有一尺修成八卦图案、高离地面约有六寸六分的井台。她不太懂卦,看不明白卦象上是什么,只知道这口井是村里最干净的井。井水特别清透,像是经过层层过滤似的,比城市里的自来水干净多了。
游清微见到都快子时了,路无归还提着水桶往外跑说是去提水,赶紧跟去。
路无归到了井边,探头看了看一如既往清澈的水井,麻利地装满两桶水正准备往回走,一眼见到游清微正好奇地绕着井转着圈地打量着地上的八卦,问:“怎么了?”
游清微看完这八卦,又看看这井,再抬眼看看周围的山形地势以及旁边的草木长势,还蹲下身子掬了一捧水喝,叹了句:“这口井真好。”
路无归笑眯眯地说:“对呀,井水可甜了。”
游清微笑了笑,说:“回吧。”这口井应该是保安观的先辈给村里人打的吃用的井。井打在水脉上,且还布下聚水局,即使是在干旱时节也能保证井中有水。柳平村的风水已败,这井水还能这么甘甜,应该还有别的布局。她忽然觉得,从某种意思上来说保安观一直在庇护这个村子,保安观与这村子息息相关。
保安观的卧室只有两间。鬼道三人早不知道钻那去了,许道公的那间留给了应阴阳、小唐、乾哥三人,游清微、左娴、左小刺、路无归住到了路无归的房间。房间略挤,不过因为还要留人值夜守灵,倒也住得下。
为了避免离魂,路无归已经养成子时不睡觉的习惯,便是由她和游清微守子时和丑时,之后再去换唐远和薛元乾守灵。
路无归看游清微最近又累又忙,让游清微在躺椅上睡觉,她盘腿在旁边打坐守着。
子时过半,野山坳方向隐约有黄皮子的嗥叫声传来。
路无归警醒地倏地睁开了眼,她爬到墙头上朝野山坳方向望去,因距离过远,什么都看不见。她跳下院墙,找了棵树,将耳朵贴在树上听,便明显听到野山坳那边有此起彼伏的黄皮子叫声,似乎又打起来了。她心说:“不会吧,难道尸怪还有记性会记路,昨天晚上吃痛快了今天还跑出来吃?”她又觉得不对劲。黄皮子精昨晚被尸怪咬得那么惨,如果有尸怪肯定会躲起来,不会再这么叫。
黄皮子的叫声越来越近,似乎正在朝保安观方向挪动。
路无归听见这声音越来越清楚,再然后,她看到了大量的绿幽幽的眼睛从野山坳方向朝保安观方向跑来。那绿幽幽的眼睛像是黑夜中的潮水排成长线地朝她这方向涌来,在这“潮水”的最前方,还有鬼道三人在狂奔,看那阵势有点像是在逃命。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鬼道三人已经从她的身边跑过,连大门都没走,直接翻墙回了保安观。
鬼一拍着胸脯喊:“吓死我了!”
鬼二喊:“死了那么多黄皮子居然还有这么多!”
鬼三喊:“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
鬼一说:“踩点的时候没看到!”
路无归心说:“半夜三更的你们跑去黄皮子窝做什么?”困惑中,她看到黄皮子已经到了近前,正想翻墙回去,就看到黄皮子全部停在了距离她约有三丈远外,一个个半俯着身子蓄势待发地对着她。她敢说,如果自己敢转身,这些黄皮子就会从她的后面扑过来,把她给扑倒再一拥而上把她活活咬死。她下意识地想亮法尺,才想起法尺还放在房间的背包里,根本没有带出来。
鬼一的声音又传出:“哎,刚才你们有没有注意,那小丫头是不是还在外面?”
鬼二说:“好像是有个人在外面,我从她旁边过时还特意拐了个弯。”
鬼三说:“我看见了,是那小丫头半夜不睡觉抱着树玩。”
路无归皱眉,扭头朝保安观看去,然后看到鬼一、鬼二、鬼三的脑袋依次从院墙上冒出来,三人同时倒抽口冷气又缩了回去。
鬼二说:“怎么办?那小丫头好像被黄皮子围住了。”
鬼一说:“这么多,一只咬一口都得玩完。”
鬼三说:“抄家伙,去接应——”他的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响起一声尖厉的黄皮子叫声,紧跟着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黄皮子叫声和跑动静同时传出。他叫一声:“救人——”翻到墙头正准备跳下去就看到刚才抱着树干的小丫头跟只灵巧的猴子似的三两下爬上了树,离地十几米远,非常淡定地瞥了眼树下的黄皮子精,往那枝叉间盘腿一坐,开始闭目打坐。
游清微被黄皮子叫声惊得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正要叫“小闷呆”,一眼看到路无归正在院子外,她两只手攀住树、两条腿踏在树上几个蹿步就上到了离地十几米高的树枝上坐下了。那三只鬼踏在院墙下的一些杂物上站成一排朝外看。她问:“发生什么事了?”攀上院墙一看,吓得倒抽口冷气,脚下一滑,差点跌回院墙。她大喊声:“小刺、乾哥、小唐,快起来,我们被黄皮子围了!”
第103章
不用游清微叫,院子里的人在黄皮子发出那声尖厉的叫声时就醒了。
游清微喊人时左小刺和薛元乾已经从屋里冲了出来,应阴阳、唐远、左娴则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左小刺出来时,不仅拿上了自己的剑,还把路无归放在房里的背包也提了出来。她没看到路无归,问:“游骗子,你家小闷呆呢?”
游清微回了句:“树上。”
与此同时,院外那株高大的泡桐树上传来路无归的声音:“小刺,把我的法尺扔过来。”
左小刺这才注意到黑朦朦的院子外的大树上似有一个盘坐着的人影,她看了眼那因叶子全掉光显得有些张牙舞爪的茂密枝桠,很怀疑自己把法尺扔过去会砸了树枝上。她问:“你确定?我怕砸到枝桠上。”
路无归大喊:“扔过来,快!”
黄鼠狼不会爬树。她原以为爬到树上就安全了,结果,这些成了精的黄鼠狼居然用爪子刨树,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把树皮撕了下来,锋利的爪子刨得泡桐树碎沫横飞,那速度竟然比木匠拿锯子锯还快,看得路无归心惊胆战。
鬼一对左小刺说了句:“法尺给我。”从左小刺的手上接过量天法尺,他翻身上墙,对路无归喊:“小丫头,下树。”
路无归低头看了眼下方密密麻麻的黄皮子,“啊?”了声,心说:“这会儿让我下树,我赤手空拳的会被活活挠死咬死的!”她听到靠近树根处的枝干发出“咔嚓”的断响声,额头上的汗水都冒了起来。她爬这么高,一旦树断了倒下去,她会摔死的,如果树倒的方向正好是她在的方向,还会被压死。
她抱着那已经开始摇晃的树飞快地往下滑。
原本正在奋力刨树的黄鼠狼瞬间全部停止了动作,眦牙裂嘴虎视眈眈地盯着正从树上滑下来的路无归。
路无归滑到将近两层楼的高度时就停住了。她像只树懒似的抱住树干挂在树上,低头看看下方的黄皮子,又看看对面的院墙估算了下相隔的距离。在没有助跑的情况下,她无法从这棵树上跳到院子里去。她过不去,更不敢下到地面上去。
黄皮子又开始刨树,不知道它们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次刨根居然只刨了一边,且还是刨的挨着保安观的那一边的树。随着被它们刨去的地方越来越多,大树开始朝着保安观方向倾斜。
鬼一大喊声:“不好!树要朝保安观倒来。”
路无归感到泡桐树正在逐渐朝着保安观倾斜,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这么大一棵树一旦倒下压过去,院墙和她家的房子都会被压塌。
院子里的人飞速散开,以防被倒下来的泡桐树砸中。
“咔嚓”的裂响声中,泡桐树朝着保安观方向倒去。
抱着树、进退维谷的路无归眼睁睁地看着泡桐树倒向她家的院子。大树斜着倒下去,先压倒院墙,又再压垮她家的房顶——
她抱住树,挂在院子里的半空中,满眼错愕地看着自家被压塌的房子。这是她的家,这是她爷爷的屋子——
胸腔间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蔓延开来,堵在她的心头,格外难受。
爷爷没了,连爷爷住的屋子都被砸坏了。
黄皮子踩着倾斜的大树蜂涌而入,扑向院子里的人。
左小刺喊:“大姑,别出来!”堵在卧房门口挥剑杀向朝着大门扑来的黄皮子。
鬼一大喊声:“小丫头接住。”把路无归的量天法尺对着仍抱住大树傻愣愣地盯着自家房子的路无归扔了过去。量天法尺精准地落在路无归面前的树上,正好掉在路无归的面前。
他挥动棺材钉就朝着扑来的黄皮子杀了过去,他一手一枚棺材钉配合着扫堂腿法半蹲身戳向黄皮子,专挑黄鼠狼的眼睛戳,一戳一只,下手干净利落果决。
除了躲在房里的左娴和上了年岁的应阴阳、以及发呆的路无归,所有人都跟冲向院子里的黄皮子打了起来。
鬼一哭丧着脸说:“至于嘛,不就是拣了几颗死黄皮子的妖丹么?”
鬼二说:“至于!”把哭丧棒挥得呼呼作响。
约有十几只黄鼠狼连成串地跳进了井里,还有更多的黄皮子涌向阴阳井。
应阴阳惊呼:“有黄皮子跳井了!”
左小刺说:“跳就跳呗,淹死一只少一只!”挥着剑继续杀向黄皮子!
应阴阳急得直跺脚,大叫:“你懂个屁,那是阴阳井!”
左小刺头也不回地回了句:“不是被封了吗?”她在心头嘀咕句:“封了的阴阳井还能有什么危胁不成?”有黄皮子朝她扑来,赶紧收敛心神继续杀黄皮子。
鬼一、鬼二、鬼三闻言几乎同时朝着院子里的井冲过去。鬼一毫不犹豫地跳进了井里,鬼二、鬼三则守在井口,把那些意欲跳井的黄皮子全部截杀在外。
有黄皮子跳上棺材去挠棺盖,似乎想对棺材里的人下手,吓得唐远和薛元乾赶紧去保护棺材。
游清微则挥着匕首护在盯着被压塌的房顶发呆的路无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