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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声轰然巨响,空气朝同一方向流动,正是那薄唇所在之处。
在它猛烈的吸引之下,血泡相继排成一直线,朝D的掌心落下。
D迅速抽起剑。
没办法逃掉的血泡,迸溅四散。在化为一道血风包围住D之前,他利落地跃向后方。
想要再次上升的血泡,随着风的呼啸吹拂而来,因形成不了阻止D逃脱的血膜带,便碎散而去。
最后一颗血泡被消灭后,D从那消失的地点跳下去,一剑插入大地的心脏,随即跪倒在地,激烈地咳出鲜血。
包覆着D的蓝色围巾也被染成鲜红一片。
短短数秒已停止咳嗽,D站了起来。
放下围巾,朝艾琳的方向走去。
苍白的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待会儿,把解毒剂倒入澡盆!”
如此说着,D从大衣内侧掏出数枚金币,让艾琳握在手中。大概是为了杀死雏鸡所做的补偿吧!
艾琳转过头去,重新考虑之后才收下金币。在边境即使是一分钱也视若珍宝。
“刚才的……什么?雏鸡的血竟会生出那种怪物来,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她用颤抖的声音说着。会感觉到吃力,也许是因为过惯了太平的日子吧!
“你先生不在家?”
D总算问了这句。
“今天早晨上街去了,去办别的事情。”
“跟我一道来吧!我不能保证哪里比较安全,但我会先把你送到你先生那儿。否则血泡有可能会攻击你。”
艾琳因惊恐变得僵硬的那张脸,上下打着寒颤。
为防止食肉兽逃跑,关上栅栏之后,两人骑着改造马离去。
“那样可怕的杀戮……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艾琳用手环抱住D的腰际问着他。
“你是不是说过曾梦见我?”
“嗯!”
“什么样的感觉?”
艾琳沉默不语。混杂着白发的发梢,随风飘逸。
“……非说不可吗?”
“随便你!”
“……恨之入骨,真想杀了他!”
村庄里的人对D的感觉,有人说他是个危险的男人,也有人说他可恶至极!
谁敢说村庄里所有的人的想法属于上述任何一种呢?
即使在梦中,D也是某种不安、禁忌的存在。
“我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只是,真的很可恶。我们努力建立起来的生活,全被你一夕之间破坏掉了——但如果从梦中醒来的话……”
话说到一半。等她再开口,费了一些时间。
“刚才还说很高兴……其实我,好羡慕思薇。只要做着梦,永远也不会老……”
“但未必是快乐的梦。”
“大家都这么说。假使一辈子不会醒过来,不管是什么样的梦都会比现实还来得幸福!即便是噩梦,一旦睁开双眼,会怎么想着那个人呢?”
对于艾琳精疲力竭的声音,却包含着激动的思绪,D该如何追问下去呢?骑在马上的他,依然一贯的冷漠。
他们继续朝向街道的路前进。
“左边——往医院的方向!”
艾琳对着策马朝村庄方向的D说。
“——这个时候,我先生应该还待在医院里。”
吗朝着村郊走去,不久来到一栋白色建筑物前面。】将要离去之前,艾琳请求D把事情的原委向她丈夫说明。即使在危机四伏的边境地带,刚才经历的那场战斗,等同于魔鬼交战一般。无论怎么说,丈夫都不会相信的。仅限于这次,漠不关心成为一切祸乱的源头。
D稍作考虑,跨下了马。
“往这边走!”
艾琳走在前头。
经过熟悉的穿廊,站在熟悉的那扇门之前,那时D已了解事态的严重性。
艾琳敲敲门,有一名男子从里头打开门探出头朝外窥看。
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时克鲁兹保安官。
历尽风霜的沧桑全写在他那张庄严肃穆的脸上。
*********
犹如堕入永劫的幽暗病房内,三个人交谈了数分钟之久。
虽然现场有三个人,却只有艾琳一个人,说明整件事的经过。D只是在最后添了一句“她说的句句属实”而已。
保安官丝毫没有动摇或震惊的表情,听完妻子的描述后,他说:
“上次是跟克莱门兹起冲突,接着旅馆的房间也被烧掉了。这次,又在我家农场杀了所有的鸡?——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D很坦率地回答。
“艾琳——你去大厅等着!”保安官命令她。
她的表情似乎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头,离开了房间。
关上门之后,保安官请他坐到椅子上。
“没关系,我站着就行!”
保安官眼神冷漠地,望着向墙壁走去的D。
“不让背后有半点空隙,使狩猎者恪守的原则吗?”
“这个女孩,是你的恋人?”D没有正面答复,反而直接问他说。
保安官的视线自然地移向躺在床上的女孩。
“……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每天早上都来探望从前的恋人,很辛苦吧?”
“别再说了!——你懂什么?”
“你的家务事我不想插手!我是被这位躺在床上的女孩,从梦境中引到这里来。想要离开,又有些阻碍,还有人因我而死。而解开谜团的关键,掌握在你从前的恋人的手中。把我引来的理由和我无法离开的理由是一样的。——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你说不想插手我家里的事——那正好。在你还没掀起无法收拾的动乱之前,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吧!”
“虽然与我无关,但有人要我不得不管。”
“别说那么多废话我送你离开村庄,别再回来了。”
在保安官站起来的同时,D从墙壁移开。
这时候,门外又传出有人敲门的声音。
保安官起身把门打开。
“就是这儿,医生请进!”
从他们向旁边退去空出的缝隙之间,一对身穿白衣的男女走进来。
护士的手推车上,发出堆叠的手术工具与白色装置相互碰撞的坚硬声响。
“这是……?”
院长向保安官露出和蔼的笑容,却用锐利的眼神望向D。
而黑色大衣的身影,正朝着门的方向消失中。
“你在大厅等我一下!”
保安官说完,又朝着院长的方向走过去。
院长那多皱纹但血色红润的手指摸着发电机。
“这是今天早上刚从‘都城’运来的。是新型的脑外科装置唷!可以直接将觉醒波发送到脑细胞装置,搞不好会获得更好的疗效也说不定。很抱歉没有事先征求你的统一,不过刚好这时候你也在这儿——如何,要不要马上试试看?”
与其说是医师事前的准备安排得太好了,不如说是被巧妙地设计,保安官多少有些困惑。
“你是说它可以直接刺激到大脑,不会有危险性吗?”
“平常被虫咬的伤痕擦了药之后,也会有危险吧!那样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问题啊!”
保安官凝视着老医师,非常认真地说。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危险的可能性,我也不能接受。再者,思薇醒来,还可能保持像现在这样的状态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能不能从永劫中觉醒?这种事还是别去想吧!除非她脖子上的咬痕消失了。也因为有那样的伤,思薇才会一直维持着少女的模样。很可能,她做的也是少女的梦吧!一旦醒来之后,她的梦与身体难保不会回到现实里来。”
院长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那也——无可奈何吧!保安官,你在害怕哪种情况发生?”
保安官表情变了。
连自己也未察觉到的负面思考,突然像是注入了一道阳光似的,眼神茫然地悬在半空中。
“哪种情况……?”保安官喃喃自语。
“一旦打破贵族的咒缚,她的身体会失去年轻,梦也会夺去她的纯真。伴随着衰老所失去的不也是这些吗?——你在害怕什么呢,保安官?”
院长的声音变得像钢刀一样锋利。
周遭的沉默似乎将每一个人的身体都切碎似的,护士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
“我也不明白……”保安官念念有词。
顿时整个空间中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只有思薇依然表情安详地吐露着气息。
*********
保安官用微弱的声音呼唤,从穿廊的深处回来的黑衣身影。
天真无邪的笑容,在沉闷的大厅中,像花一样地绽放着。
那是兰。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像是被风推挤似的飘过来。
“你果然在这里,害我找了好久噢!”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兰很伤脑筋地皱着眉头,食指顶着自己的鼻尖。
“……凭直觉吧,一定是这样!”
“艾琳应该还在这儿吧!”
“刚刚出去了我知道了,是她把你带到这儿的!”
“你的直觉真敏锐!”
D朝着玄关的门走去。
“等一下——急什么嘛!”
兰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
“喂,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离开这个村子。”
“什么——?!”
兰不禁瞪大了眼睛。
“别这样,谜团还没解开呢!还有很多事要调查呀!我昨天也说过了,保安官决不会放过你哦!”
D只是稍微把脸别向后方。
“你说的没错!”
D如此说着,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苦笑。一走出玄关,看着兰问道。
“保安官是思薇从前的恋人吗?”
兰点点头。
“如果思薇没变成那样的话,早已结为连理了吧!他们的感情非常好——是这个村庄里最令人称羡的一对!”
“我在来这儿的途中曾听说他们三个是很好的朋友。”
“可是你,大概不能体会及想象什么是心灵契合吧!”
兰反而以哀伤的口吻对D说,当然,这句话根本是答非所问。
“……如果自己的先生每天、每天都去医院探望从前的老情人,会是怎样的心情?而且还要以不变的姿态等待着。光是看着映在镜中的自己,都觉得痛苦。更何况要面对……所有的人……贵族是在很可恶!如果哪家伙没有吸她的血,那么……”
原本天真的脸蛋忽地血脉贲张,情绪显得相当激动,D始终看着她的脸。
兰突然以泪眼望着D。
洁白的手按住那黑色的肩膀。
实在难以想象天真烂漫的女孩,竟以如此凄怆的语气说着:
“你,如果是狩猎者的话,就该想办法帮助思薇!惟有击毙贵族,才能拯救无辜的牺牲者!”
“你的意思是?”
D手握着缰绳问道。
这问题回答起来或许会很恐怖也说不定。
强风吹送着落叶与阳光的气味,彼岸的群山遍红叶,秋天安静地加深了颜色。
兰没有回答他。
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从紧闭的眼睑滑落,白色的脸颊上还遗留着痕迹。
按在D肩膀上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即使肩膀离开了,手还依然悬在半空。
D连声招呼也没有,不久只听见逐渐远去的马蹄声。
兰并没有回头。
她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
心里想着——怎么都没人来呢?如果这时候有人能够叫她一声,似乎就能回复原本的自己。
不同的声音出现了。
“那个猎人在哪?”保安官问道。
“他——刚刚离开了。”
兰很快地擦去泪水,转身向后方说。
“我去确认一下!”
说着,保安官便向栅栏边移动,跨上了马。
“——那个人,怎么了呢?”
兰不经意地问起。
“没什么,我只是要送他离开村庄。接下来就由他决定。”
“不要紧吧?”
她觉得刚才好像也问过猎人同样的一句话,保安官也忘了踢马腹。
“你有没有问他什么?”
“什么都没有!”
兰摇摇头。出生以来,从未如此激烈地摇着头。她的头发甩成弧线,泪珠随着那弧线闪闪发亮地甩向两旁。
“那个男的怎么了?思薇怎么了?保安官,你呢?我们究竟是怎么了?”
“没事的!”保安官斩钉截铁地说。
以往,只要听到他这句话,村民们即使在妖魔振翅的暗夜里,也能酣然入睡。
曾经有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