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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逃过一劫,但强行使用超出自己境界的术法,术法的反噬并不能让她多活久一些。
这位师姐显然也知道,从她衣袖里伸出的藤蔓在地上摩擦看,她应该是要利用最后一点时间,留下指向凶手的线索。
但神庭道派来的战修可大半是四方道的,擅长找线索也擅长毁灭线索,他们撤离之前必然会将战场打扫,这位师姐就算偷偷留下了线索,也会被清理。
全是无用功。
杜少白想。
然后缩在废墟角落里的他,就这么和这位师姐对上了视线。
杜少白:“!”
这位师姐也是一怔,接着发出了挣扎的“哬、哬”喘息,要在地上刻下线索的手脚藤蔓一顿,突然齐齐调转,向杜少白伸过来。
糟糕。
肯定是知道他和玉皇界的人是一伙,激愤中要先杀他了。
原以为全是死人的雳霆殿里会比较安全,早知道……
杜少白来不及细想,身后水汽凝结就要生出冰凌桃花做防护。
但他才起动作,那位师姐的气息就从虚假的磅礴生机转为微弱,杜少白看到扑面而来的藤蔓在迅速枯萎。
她道袍下的身躯已经朽坏,唯有伸向杜少白的四条藤蔓末梢,还能见着一点绿意。
这点绿意轻触杜少白的眼睑,枯萎的藤蔓将他虚虚环绕。
“……小师弟,别哭……你姐说不定没事……振作起来,快跑……”
她发出了最后的声音,然后,环绕杜少白,保护杜少白的藤蔓,完全枯萎,朽坏,随风消逝。
留杜少白呆愣原地。
哭?
谁?
他低下头,看到残留斑斑水迹的地面,不敢置信地想:
我?
杜少白迟疑摆头,却看到了身边墙上不知谁刻下的字迹。
三个字——
“姐救我”
谁刻的啊?刻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等等,不对?刻字的人,好像是……
好像是我?
“但我,为什么,求救?”
十岁模样的道童呆滞地,一字一顿地问。
他不是,正行在唯一可求得生机的,正路上……吗?
杜少白心中,突然对“正路”产生了疑问,而就随着他的疑问,痛苦竟然从他神识中蔓延开,瞬息就引动他体内运转的灵力,瞬息产生了剧烈的疼痛和麻痹。
同时,先生的声音,不知为何回响在他耳边——
“浩言兄,我知道你犹豫,青华道是你的仙门,可如果曲掌门愿意听你的,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大劫将至,必须放手一搏!”
“有你参与,将来活下来的人至少会感谢青华道的恩情。”
“就这么做。”
“浩言兄,好好想想。”
……不,不,他的想法不是这样,这是……这是纵横道的夺心魔音!
什么时候中招,他师尊……不,师尊好歹是个元婴修士,应该……
一些不知为何被深埋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但紧跟杜少白想起一些事后,从神识里蔓延出来的痛苦,已然导致他灵力走岔,金丹不稳。
这恐怕也是先生留下来的后手,一旦夺心魔音失效,就……
不,不行,他干了什么傻事,阿姊她——!
回想起阿姊回来时看到青华山如此会如何,杜少白终于无法保持淡漠,那由愧疚产生的痛苦,甚至比神识里蔓延的痛苦更强横。
就在此刻,又一声轰然。
雳霆殿的屋顶被气浪掀飞,半空中,大魔神,神庭道仙君,还有吴浩言围杀曲武峰的一战,终于有了结果。
清武仙君不是不强,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
“交出云中匙!”
神庭道仙君喝道。
识海受损,已经无法用仙力凝聚化身,本身的仙力也在迅速逸散的曲武峰闻言,只是叹息。
他扫视整座青华山,满目疮痍,然后,突然发觉了什么,和雳霆殿中快死掉的杜少白视线交汇。
曲武峰眼神变化,似乎知道了什么。
刹那间,他好像对杜少白欣慰地笑了笑。
然后他死前最后的仙力,化为一场冰雹,向青华群山砸落。
其中好几枚冰雹,砸在了杜少白身边。
***
玉皇界,八重天,先生的宫宇大门前。
一穿花青道袍,着孔雀羽氅衣,头发灰白不束的清武仙君,站在已成一座冰雕,死得不能再死的先生身后,摸了摸杜少白的头。
他身形扭曲,如同冰面上的倒影,虚幻不真实,通身也没有活人气息。
曲武峰道:“玉皇界驱动整个诸天界飞行的符箓法门,我解得了,拿着。”
“是,”杜少白应道,神识收起掌门传来的一大堆符箓,“弟子一定将这法门送回青华。”
“除了法门,你这小鬼自己也要能会青华才好啊。”曲武峰叹道。
“无颜面对阿姊……算了吧。”
杜少白这么说,习惯性去摸套在胳膊上的冰晶臂环。
但一摸之下,却没有熟悉的寒意刺入神识,让他一直维持冷静和清醒。
杜少白愣了愣,反应过来,掌门最后的力量离开后,这冰晶臂环也失去了这个作用。
得立刻改变这个习惯……他想,收回手。
传回法门消息事不宜迟,杜少白不敢踟躇,行礼之后,立刻向玉皇界的鸿雁金钟塔奔去。
掌门的仙力化为清风送他,不过,杜少白回头时,还能看到掌门越来越模糊的残影留在原地。
残影仰望天空。
玉皇界正在靠近仙界。
仙界,唯二还在正常运转的仙宫上方,一道发光巨人的虚影凝出,祂手捧芙蓉,披帛上可见锦绣山河,低头看向玉皇界。
但……圣尊应当不会把玉皇界打落,如果玉皇界真有可能搏得那一线生机。
曲武峰又向下望。
暗红的虚空之暗,已吞掉了小半诸天界。
昆源界的位置比较靠近仙界,似乎还无事。
但,虚空之暗变化如此汹涌,那——
青华道第八代掌门最后的力量,这一道残影,带着碎成冰屑的先生一起,彻底消散。
他心说:
——忘生,对这痛苦的世间,你好像有抉择了啊。
***
同一时刻。
夏炯闯入了曲忘生闭关的静室。
“师兄……师兄?!”
第219章
曲忘生……
听到了呼唤。
什么在扩张,什么在碎开; 裂痕一次次出现; 又一点点愈合; 速度缓慢又矛盾地迅速。
这简直是一场漫长的折磨,难以想象它的终结在何处。
但折磨和痛苦; 对于一些意志而言毫无意义
是的,碎开并不痛苦。
愈合也不痛苦。
祂不懂得痛苦。
但祂不是没有欲望。
完整。
至少,最少的最少; 祂渴求完整。
可……可是; 祂; 不,是他; 他曲忘生; 对于完整不完整; 就像祂不在意折磨和痛苦那般; 一样的毫不在意。
他沉湎这片黑暗中已有许久,但和祂不一样; 他不关注扩张; 也不去注是什么碎裂。他只注目黑暗中仅有的少许光源; 对; 就是那无数细碎光片汇聚成的海洋、湖泊、河流。
这些细碎光片着实是叫人难以理解的姿态; 但他偏偏自然而然就明白——
光海、光湖、光河,是汇聚在这片黑暗中的幸存者。
奇迹般的幸存者。
被虚空之暗吞没的诸天界,叫魔气中充斥的劫力剥去了大部分和灵气以及术法相关的事物; 无数人都在这过程中丢了性命,但一部分修士,还有寥寥无几的凡人,却转变成了细碎光片的模样。
幸存下来的他们汇聚在一起,因为这幅细碎光片的姿态天生适合汇聚,交融时能大大减少消耗。
就像南飞的大雁会组成“人”字队形,跟在后面的大雁会借助同伴翅膀扇出的风更轻松的飞翔。
这些细碎光片是毋庸置疑的生灵。
擅长交流,但十分脆弱,充斥风暴和爆炸的虚空之暗绝非适合他们生存的地方。
曲忘生竭力尝试,才成功在虚空之暗开辟出一些安全的空洞,引导他们过来躲藏。
或许离开虚空之暗比较合适,应该保护他们离开这里,但不行,不能这么做。
因为劫力已将大部分与灵气术法有关的事物从他们身上剥离,这种转变似乎不太稳定,所以一旦重新与灵气接触,勉强转变为细碎光片模样的幸存者就会崩溃。
仅仅是一丝灵气也是如此。
这次的崩溃,无法挽回。
似乎只能让这些生灵待在虚空之暗少许没有风暴和爆炸的空洞中了,可是,作为生灵,哪怕姿态叫人难以理解,他们也一样需要从外界摄取能量。汇聚在一起,形成光海、光湖、光河,能让他们减少消耗,却不能让他们完全不消耗。
空洞中没有食物,如果一直躲藏其中,幸存者一样会死亡。
更别提。虚空之中的空洞位置并不固定,幸存者们跟随空洞移动,早晚会碰上妖魔人魔,或者魔神。
光让空洞的变化稳定远远不够,曲忘生想要做到更多。
但不行,想要做到更多,就必须掌握更多的虚空之暗,而越试图掌握更多的虚空之暗,曲忘生就会听到祂在呼唤,祂在讲述,祂在呓语。
然后,逐渐无法区分自己和祂。
“唯有此……绝不可……”
他的声音,或者说他的念头,在虚空之暗掀起一串涟漪。
事情就此陷入僵局,他努力与祂拉扯,一边要维持自我,另一边必须护住这些细碎光片,不让他们意外熄灭。
可这种拉扯越来越难。
通过漫长的积累,祂已经准备好进行最后一战。
不,这么说并不准确,祂只是在按部就班地继续祂的折磨,裂开,愈合,试图完整,无论取得什么成果,既不失落也不气馁,就这样靠能水滴石穿的毅力,快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祂的力量越来越强,或者说,实际上是与祂对抗的力量越来越弱。不需要什么契机,也不需要什么引火线,在超过一个阈值后,灾难突如其来。
曲忘生看不到,但就像他自然而然了解细碎光片的姿态,他知道,虚空之暗又一次爆发了。
它在膨胀,它的底部在上升,整个虚空在缩小,虚空之暗内部同样变化剧烈!
在这种剧烈变化中,想要继续维持住幸存者们暂居的空洞,他就必须更加投入……他……不,是祂……他是……
“师兄……师兄!”
夏炯蹲在曲忘生面前喊。
他用了风雨道的技巧,声音宛若洪钟,不仅回荡在耳道,也回荡在神识中。
这声音巨大到能让一整个小区被吵醒的居民齐齐发出怒骂,但过了十多秒,曲忘生才恍惚睁开眼,如同被蚊虫叮咬的巨人,过了半天才能察觉到微不可查的一点痒。
恍惚的眼睛与忐忑的眼睛对视,片刻,师兄弟两人动作一致眨了眨。
“师弟……”曲忘生先开口,慢慢说,“你这两天,好像没有弹琴?”
对于拉扯中的他来说,师弟的琴声,是很有用的慰藉。
“我爸喊我去看个东西,不得不跑到祖国大西北,”夏炯下意识回答,接着反应过来,“等等?不是?嗯?师兄你听到了?你在静室闭关没有开隔音??怎么没有开隔音???”
“可师弟曾言,”曲忘生疑惑重复道,“下次在有类似情况,必须带上你。”
“哈?”夏炯不敢置信,“我说过这样的话?等等我好像确实说过……也就是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