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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吭声,等到她收拾得差不多后,才柔声问道:“我在你心目中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那么多罗呢?”
一晚上尽听他提起胤玄,她粗线条的不觉有异,认真答道:“拈心没有仔细想过,只知道他有时让我觉得连心都痛了。”
听到这个答案,他一径地苦笑。
姐夫,你好好睡一觉吧。我真怕你会发起高烧来,你还有姐姐要照顾呢。“
他闻言一凛。是啊,他是必须好好休养,今晚行刺八贝勒不成,明天京师必会闹得满城风雨。他着莫名其妙地死了,难保不会有人生疑。
“拈心,你小心点,别让人发现我在这里。”
“好。”
这三生,得不到她的爱,起码得到她对姐夫的尊敬以及信任,他该知足了。
他松了心神,任由自己缓缓沉进梦乡里,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他忽然问道:“如果有下一辈子,拈心……你做我妻,好不好?”
“不好。”她斩钉截铁地说。
“即使没有你姐姐跟着转世?”
拈心张口欲言,脑海浮现胤玄的脸,摇头。
“我不喜欢预设下辈子。”再说,她心里总记挂住那个有点让人心疼的青年,如果他下一世还像现在一样,那么谁来照顾他呢?
想要解释给姐夫听,却瞧见他已睡着。他像是十分的痛苦,也许是疼痛让他难受吧?
她沉吟了会,躲到屏风后换下沾血的衣服,随即抱着血衣往厨房去,先烧了衣服,再转到姐姐那里告知一下。
她希望姐姐亲自来照顾姐夫,不管姐夫心中所爱的人是谁,当他迎善良的姐姐过门后,就已经失去了爱其他人的资格。
★ ★ ★
贝勒府。
“血衣?”胤玄面不改色地笑说:“一个小厨房的血有可能是牲畜的血,八阿哥,您必定是误会了──”
“误会?本王随从亲自跟着那黑衣人进入都统府中,虽然在府里跟丢了人,但后来在厨房瞧见一名少女烧衣,那衣服沾满了血,胤玄,你平日聪明,怎么在这点上倒糊涂了?”八贝勒胤稷按捺着脾气说道。
再扮糊涂下去,这个生性多疑的八皇子怕连他也要怀疑上了,胤玄故作沉吟地点头。
“八阿哥说得倒是。只是……会不会有可能是刺客暂藏匿在都统府里,而非都统府中之人?毕竟博尔济自封官以来,为京师百姓、为宫中做了不少事。”
“他毕竟有一半汉人的血统。”胤稷阴沉道。
胤玄没有试图再反驳他对汉人的极端歧视。“万岁爷不在京师,八阿哥打算怎么处理?”
“哼,一点小事何必向皇阿玛提?本王自己处理就是。敢要刺杀本王,无疑是不想要自己的项上人头。”见胤玄不以为然,八贝勒勉强说道:“否则,你有什么看法?”
二阿哥已被废太子之位,他早处心积虑拉拢身边亲王,而多罗郡王是皇阿玛除皇子外,跟前的红人,将来辅助新王是必然,若能拉拢他,胜算可说是大幅增加。
胤玄状似思考,实则暗恼博尔济惹来的麻烦。
“这,没有证据,总是……”
“要证据还不简单?将那烧血衣的少女擒来,怕她会不说吗?若敢不说,就酷刑伺候,一天不说,一天割下她一块肉……胤玄,你怎么了?觉得不妥吗?”
胤玄勉强挤出笑,道:“不过是贱命一条,哪来的不妥?”
想都不必想博尔济重伤逃回都统府会逃向哪里,是少女,而非少妇。他半眯起眼,虽恼垂三更半夜博尔济擅闯拈心的闺房,但也无多余心思顾及这些,只得道:“只是,既然八阿哥不愿让皇上得知刺客之事,那么事情就得暗地来。您的权势何其大,要杀一个人不是难事,只是要好好思索番,毕竟人多嘴杂,要是有人传回宫中,让皇上知晓此事,那现在二阿哥被废之事……于您,可就点意义也没有了。”
没有明说,但暗示他宫中皇子众多,眼见二阿哥被废,说不想当上皇太子的都是骗人,只要在眼下行差踏错一步,难保不会被其他阿哥的眼线发现,传到皇阿玛耳里。
皇阿玛虽宠儿,却是十分公正之人,该赏就赏,该罚的也不会放过。
八贝勒胤稷注视着民玄,心里已有底了。
“那么,胤玄,你说该如何是好?”他有心将多罗郡王扯进这一场浑水之中,要他藉此忠于自己。不得不承认,在登上皇位之前,他要的不只是胤玄的势力,还有他的头脑。
如果他不肯……
“要我说,咱们可以试。”
八贝勒大喜,知他此话表示忠于自己了。
“试?”
“虽然宁错杀一百,但也不能放过真正的刺客。咱们先出其不意地往都统府去,博尔济若真是刺客,必定重伤无法见客;倘若真不是,咱们多带点人手,暗地搜查,总会搜出那藏匿在都统府里的刺客。”他巧妙地将拈心摒除在外。
八贝勒沉吟了下,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至少在这当口,可不会传出本王草菅人命的传闻,让皇阿玛震怒……”
胤玄的唇微微抿着。救了拈心的命,现在要赌的是,他要如何让八贝勒与拈心错开?
★ ★ ★
都统府。
“爷……老爷,有客来啦……”家仆匆匆奔到书斋门外喊道,没有进门。
昨夜拈喜与拈心已将他搬到书斋,存心给人一切照常的感觉。
拈心换着他的绷带,要张嘴,博尔济虚弱地摇头,放大声量说:“不见,打发他!”
“可……可他们有令牌,其中一个是多罗郡王!”
“多罗?难道被他发现?”怎么可能?昨晚刺杀八贝勒时,多罗并不在场。有令牌表示是宫中之人,陪他来的人会是谁?
“姐夫,你不想见胤玄吗?”拈心绑好绷带之后,确定没有渗出血来,才帮他把衣服重新拉好。
姐姐累了一晚,病才初愈,一大早便撑不了先回去休息了。
“他是郡王,无故来都统府……说不着就是来抓我的。”他沉吟了会,朝门外说道:“去迎客吧,请他们来书斋吧。”
拈心皱起眉。“我也待……”
“不,你离开。”出于私心,不愿再增加她与多罗的会面,更重要的是他要保证她的安全。“你先回房,别再过来。”见她眼下细白的肌肤上全是疲累的阴影,他放柔声音又说:“你先别睡着,观望一番,若是这里起了骚动,你不要怕,先离开都统府,在外头待几天看看情势如何……当然,你得带着你姐姐一块走。”
“姐夫……”
“去去,记住,别再回书斋来,会惹得我不高兴。”
她迟疑了下,心里扑通扑通跳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走向门,突然间又回来,抱起昨晚姐姐拿来的烈酒,当住博尔济面前摔破几瓶,酒滴飞溅到他的衣襟,甚至脸上,酒气也迅速扩散到整间房内。
博尔济愣了一下,随即了解她的想法,大饮一口酒,然后将桌上的书册胡乱扫翻。
“你快走吧。”
“姐夫,你要小心。”
他露出微笑,等她一离开,立刻痛得附牙咧嘴的。有时候怀疑极拈心是否真是单纯,竟能想出这个法子。
其实,就算死了也无所谓了,只是他刺杀贝勒的罪名,会连累他的亲人,他不死命撑下来,拈心就算没有被牵连,将来谁有强大的羽翼可以遮护她?
他甚至对多罗了解不深,如何能确保多罗对拈心的真心?
“八阿哥,书斋到啦。瞧不出博尔济一个小小的都统,对于府中的设计建造倒有如此的品味。”胤玄的声音适时传进书斋内。
博尔济一凛。是八贝勒胤稷亲自来了!
他用力扭了自己的脸,让脸色不要有异样的惨白。
门被推开,他大喊:“是哪个不要命来的,竟来打扰……八贝勒!”他惊骇说道,立刻撑起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要下跪。事实上,他不必装,胸口火辣的痛让他连走步路都难平稳。
他的眼角瞥到多罗一进书斋,便暗自打量四周,像在找人。
“哪儿来的酒味?”胤玄厉言说道:“你喝醉了?”
“臣……不,奴才不敢!”他跪在地上,以满人的方式喊道。他痛恨这种奴才的身份,却不得不委曲求全。
“喝醉了吗?”八贝勒微微眯起眼。“起来吧。”
光是要爬起来,博尔济已是满头大汗,只得道:“奴才知罪,不敢起身。”
“八贝勒叫你起来,还容得你说不?”胤玄忿怒地大步跨前,一把拉起了他。
博尔济暗叫万幸,唯唯诺诺地道:“奴才不该喝酒误事……”
“哦?误事?误了什么事?”八贝勒缓步走到他面前,目光直盯着他不放。
“你也知道你误事了吗?”鼻间微微飘进酒味,来自于他身上的,甚至当他的嘴张开说话时,也闻到了酒味。
博尔济确实喝了酒。
“奴才……奴才……”流露一脸迷惘。“奴才因酒醉未上朝,必定是出了什么事,贝勒爷与郡王才会亲临奴才府里……”
“哼,你也知道出了事?说!你因何事酒醉误事?”
“我……奴才……奴才……”他又跪下,垂下目道:“奴才爱上一个姑娘,她……
她许人了!“
胤稷压根不信。“你是说,堂堂一个都统勇勤公,要一个女人要不到,所以借酒浇愁?”
如果说先前博尔济的酒味让他信服,现在他可笑的理由让他再度起疑。
“奴才已有一妻了。”
“有妻不能再纳吗?本王除了嫡福晋外,其他福晋可不少。”
“奴才……”他忆起拈心的话,叹道:“奴才对她有责任。而奴才心爱的女人……
若为侧房,是委屈她了。“
“所以你将她让给人了?”
“不是让。”他激动地反驳:“她苦也爱我,我万万不放手,偏偏她视我……
视我为一个兄长,要我如何启口,要我如何说我爱慕她数年之久,不求她回报,只要她永远待在我身边,哪怕……那怕要我受尽焚烧之苦,我也甘之如饴!“
八贝勒显然被他激烈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他的样子不似装模作样,反而十分悲苦,难道真是误会了他?
“什么焚烧之苦?”胤玄淡淡地说:“这种话可别许得太早。就算你愿受尽苦难得到她,你也无法将她放在第一位,无法给她至福,那又是何必呢?”
博尔济的眼皮跳动了下。多罗的话句句刺进他的心头深处。他可以爱拈心一辈子,但却无法抛下反清复明的责任。
光是刺杀一个八贝勒,就已经是惹祸上身,随时祸及她了,她跟着他还有什么好下场?
但……多罗就不同了。
他微微抬起脸,望进胤玄深邃的眸子里,良久,他才恍惚地低语:“你说得没错。”
八贝勒顿觉莫名其妙,夹在中间像听着一堆哑谜。
他喝道:“本王管你爱上哪个女人!昨晚本王差点被刺客所杀……”
“什么!”
“哼,不巧得紧,本王的武士追随而来,正巧看见他逃进都统府里。博尔济,难道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吗?”
“怎么可能?奴才昨天下朝之后就回府,若有人擅闯,奴才必会发现……啊,对了,奴才咋晚喝醉,不妙!莫非那刺客仍藏在府中?”他惊讶万分,摆明就是将刺客认定为外来者。
正因太过惊讶了,所以才引起他的怀疑。胤稷眯起眼,突然说道:“说到昨晚,本王想起一件事。”
胤玄听他语气有异,暗叫不好,连忙插嘴道:“既然博尔济也知情了,八阿哥不如公开搜寻……”
“哼,搜自然是要搜的,但本王知道这府里有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