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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择_卷土-第3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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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林封谨知道,多数情况下,中风还是有一定诱因的。比如说是饮酒,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情绪上的巨大变化,可是李坚垂拱治世接近四十年。最近也是在养精蓄锐,审视北齐国内的动向,有什么大悲大喜的事情能刺激到他?

所以林封谨觉得蹊跷的地方就在于此处。似他这样年纪的人。有什么突发的疾病确实是正常的,但不正常的是,这疾病却是说发就发,毫无征兆,这就令人值得深思了。

***

在西京城的正北方,有一处五德观,乃是五德书院在城中的香火处,信众不绝。

而五德观当中,有一处高台,此台名为凤凰台,高四丈九尺,中有七窍八孔,台上有修筑有正殿,殿上有凤凰铜像,高一丈五,舒翼若飞,神态逼真。凤凰台的左右挖有两口井,被称为是“阴阳眼”,而二井之间更有铁梁地道相通,叫“命子窟”。

这样的建筑格局,可以去芜存菁,滤掉红尘当中的俗气,在入世修炼的时候有极神奇的功效。

在凤凰台正殿当中,挂着蜀锦流苏帐,四角设金凤头,衔着五色的流苏,帐中安放了一张金钮屈戍屏风锦榻,却给人的感觉是并不豪奢,而是一种庄重的气氛,在这锦榻上面,盘坐着一个一名五柳长须,面若满月的道人,这道人双目似闭非闭,他身披鹤氅,手挽金丝拂尘,有飘飘出尘的感觉。

只是这名道人虽然盘腿而坐,双腿却是根本就没有沾到锦榻,大概至少距离有一寸远,这竟是在随时随刻都在显示凌虚而渡的神通,表示自己都已经不沾染红尘了,这样的修为,比起王阳明陆九渊来说,也是只高不低啊!

在这正殿之下,至少跪伏着十余个人,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这十余人多数都是道人打扮,但是也有一两人是俗家模样,俗家打扮的人当中,便赫然有东山羊,看他的脸色和神情,也是庄重肃穆得很,仿佛对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神像!

良久,这名道人才开口,缓缓的道:

“李坚的犯病,确实是有蹊跷,本尊两个月之前,前往那泽生居当中神游,想要看一看里面是否有邪崇迷惑的妖物,却是与李坚邂逅,见他气血旺盛,生机勃勃,至少也还有二十年的寿数,如今却是突遭风疾,本尊是不相信的。”

听到了这道人开口,东山羊立即站了出来,先闭上了眼睛平静了一下,淡淡的道:

“那么请山长示下,这件事是不是太子做的?”

这高高在上的道人,便是五德书院的山长郭璞。东山羊的话声十分平静,可是双眼里面的忿然激烈,却是怎么都掩盖不掉的,李坚对东山羊有知遇之恩,毫无疑问,一旦坐实了这件事,东山羊势必不肯善罢甘休,而依他此时在中唐国当中的声势地位,若是一心要与太子为难的话,那么中唐局势必然大乱!

郭璞责备的看了东山羊一眼,淡淡的道:

“你若不能保持平常心,那么永远也就只能触摸大道的边缘,无法寸进!如今的中唐貌似强盛,其实却是四战之地,我们五德书院此时已经大部分都依附在了中唐上,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且问你,便是太子做的,你要怎样?”

东山羊默然了半晌道:

“我自然是要为先君讨一个公道!”

郭璞淡淡道:

“你要怎么给李坚讨公道?杀了太子吗?”

东山羊怒道:

“先君有子嗣七人,择其生前最疼爱的儿子拥立便是,若真是太子做的,这种狼心狗肺,禽兽不如的人,又怎么配登上大位?”

郭璞还未说话,东山羊旁边的一名跪伏的道人已经是昂然道:

“师弟,你的意思就是要和太子面对面的冲突了?”

这道人名叫阴无极,又被称为是无极道人,乃是东山羊同辈分的师兄弟,他冷笑道:

“李坚一死,太子乃是正统,国中至少有一半的大将要臣服于他,你跳出来和他作对,姑且不说将会对我们书院造成何等恶劣的影响,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可以逼得太子退位,你要耗费多少时间,中唐又将有多少力量用在内耗上!”

“而中唐这四战之地,周围的虎狼诸国都是虎视眈眈,随时想要咬一大块肉下来,一旦开战,不是我危言耸听,只怕亡国就在顷刻,倘若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样恶劣的地步!!姑且不说本门在中唐内惨淡经营三十年的艰辛才做到了现在的规模,一朝付诸流水应该是何等痛心,单讲日后你在九泉之下见到了李坚,有脸去见他吗?有脸告诉他大唐在你手上被折腾得亡国了吗?”

东山羊听了阴无极的话,只觉得胸口被狠狠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他想要努力反驳,他想要声嘶力竭的抗争,但理智却是在提醒着他,阴无极说的话,只怕有**成都是真的!在这一瞬间,东山羊似乎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几乎衰老了不止十岁!

好在这个时候郭璞也很平静的道:

“不是太子做的。”

东山羊一惊道:

“可是,眼见得太子他已经有些失宠。。。。。。。这件事他得利最大啊!”

郭璞摇头道:

“我的话,不重复第二次,太子若有这个魄力和能力,又怎么会令李坚摇摆不定?何况李坚为君四十年,各方面势力都是被他把握得根深蒂固,或许太子要让人办事不难,但是,若办的事是弑君的话,还没有谁有这个胆子。”

东山羊震惊道:

“可是,连太子都办不到的事情,还有谁可以做到?”

郭璞缓缓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我动用了先天八卦神数起卦,最后得到了卦爻却是一个字!绝!”

东山羊倒吸了一口凉气道:

“竟然是绝字卦?”

在阴阳学派里面,有不少的忌讳之事,比如堪舆风水之前喝酒吃肉**之类的都可以,但是,切忌不可以剃头!又比如说给神像开光之前的那天晚上,一定要用红布包着枕头睡觉,这些都是分门别派,各有各的说法,但是,唯一有共同点的是,一旦起卦起到了“绝”字卦,那就是老祖宗显灵,无论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都务必要收手了,否则的话,轻的都是惨遭横死,重的甚至要祸及门派家人!

第三章暗藏杀机

阴无极听了郭璞的话一眼,忽然道:

“我似乎听说,几年前郑无锋似乎离奇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本门的几位炼气士,似乎之后也有人用文王课来占其吉凶,最后就是得到了个绝字卦。”

郭璞淡淡的道:

“郑无锋是个人才,但他就是将名利看得太重了,个人修为的实力一旦遇到了平静,便想要借助外力,他去那个地方的目的,是要找一件强悍的法宝,可惜那里同样也是极其险恶的地方,无缘的人去了,便是有去无回。最后得了个绝字卦也并不稀奇。”

阴无极忽然道:

“李坚的死最后被批了个绝字的卦爻出来,郑无锋的死最后也是绝字的卦爻,有没有可能,牵扯到他们死亡的是同样的原因?”

阴无极的这句话说出来,殿中的大多数人都露出了不信的神色,微微摇头,郭璞听了以后却是楞了楞,然后便道:

“李坚已经是风瘫在床,我算过日子,他应该是撑不过后天的黎明了。届时书院的立场我已经说了,全面拥护新君,支持太子即位,我倦了,你们也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下面的一干人都是躬身领命,然后倒退了几步,转身走了出去。等离开这凤凰台不远,便有一名道童模样的弟子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大声道:

“师尊!那,那人来了,虽然有改头换面。但是放在城门口的灵犬已经将他的味道嗅了出来。”

阴无极的眉毛一挑,冷笑了起来:

“好得很!那陆九渊如此嚣张,当年我师兄就被其断了一臂,这一次书院大比的时候,那宁清又下重手伤了我门下的一清!陆九渊这人也是个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王八蛋,谁不知道宁清是他的私生女儿,好意思讲什么故人之女!今日我就要让他尝尝徒子徒孙死掉的滋味!”

东山羊听了阴无极的话,忽然抬头看向了他道:

“你要对林封谨下手?”

阴无极阴测测的道:

“我又不欠他什么救命之恩,自然有新帐旧账都要算在他的头上了。”

东山羊讥刺的道:

“冤有头,债有住。你和陆九渊有仇。直接去找他寻仇就死了,自己打不过把气出在小辈身上,算什么能耐?东林书院的弟子死活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要是动手杀了他。此子是很得陆九渊王阳明看中的。你做得初一,他们难道就做不得十五?”

“这两个人联手起来,只杀本门门下的弟子。并且还杀得理直气壮,名正言顺!你倒是把气出了,顺带还可以吞掉林家在这里几百万两银子的产业,名利双收,最后遭殃的是大家的后辈,你拿什么办法来应付?”

听东山羊这么一说,旁边的几位道人也是觉得有些不妥,阴无极若直接对晚辈下手,那是真真切切的坏了规矩,谁没有个后辈弟子的?便皱着眉头纷纷出声劝阻,阴无极冷笑着道:

“我不亲自出手总好了吧?我门下的大弟子杜远要收拾他也易如反掌!哼,就连杜远也不亲自动手杀他,只是挑断他的手脚经脉,然后将其交给太子便是,说是奉命行事,听说此人还有三个老娘在西京里面,相信太子也绝对很愿意成全他们母子团聚,人头落地的,这样陆九渊和王阳明就没有理由废话了吧?”

旁人一听,觉得这样的话确实是两全其美,只要阴无极不出手以大欺小,那么王阳明和陆九渊就很难有话说了,何况还有太子的令旨来做挡箭牌?所以也就并不多说什么?

东山羊是个念旧情的人,虽然后来知道了林封谨的身份以后,表现得和他十分疏远,但实际上心中还是记挂着林封谨救他一命的恩情,此时被阴无极拿言语挤兑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只能闭口不说,只能希望林封谨自己多加小心。

不过东山羊却没有注意到,阴无极背转身之后眼中露出来的那阴冷无比的光芒!

那是志在必得的杀意!

***

这时候赶回西京的林封谨,已经是人困马乏,眼皮子一直都在上下打架,强撑着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看到了三位娘亲兴奋而慈祥的笑容,顿时支持不住,直接就躺在了椅子上昏睡了过去。

而这个家里面本来都是人心惶惶的,林封谨一回来以后,顿时似乎所有人都有了主心骨一般,连走路也有风了,说话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林封谨此时却也是知道事情十分紧急迫切,太子都已经在准备登基事宜了,看得出来都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模样,因此李坚的病情之危重可想而知,而君王一旦殡天,整个都城都要戒严警备,自己就更是出不去了!

不过林封谨虽然是十分疲惫,但是他也只是睡了三个时辰,稍微恢复了一下精力就重新爬了起来,不要钱也似的猛灌了一气参汤,然后便一叠声的吩咐道:

“马上准备出城,什么粗重家什都统统不要了,只带金银细软!遣散下人,下人有不愿意走的发安家费留下。”

府邸当中自从李坚病重了以后,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是处于风声鹤唳当中,西京府当中的衙役平时就像喂饱了狗似的,府邸前面平时但凡有什么乞丐无赖在的,都是立即驱赶了开去。此时却是几乎赶着这些人来到府门来,仿佛是牛皮糖一样粘在那里,大小便什么的都就地解决,搞得臭气熏天,甚至这些衙役什么的都是翻着白眼在门口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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