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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剩下来的五百万呢?”
“先搁着。”他低下头慢慢喝起参汤。
“好。”她全然无异议。
不会去问他想做什么,不会去怀疑他为什么要透过她的户头,不会去担心是
否涉及不法情事,不会多虑!她只是颔首承应下来,然后自在地喝起下午茶。
余克俭偏头望着她,神色温柔。
她察觉,偏眸回以一笑。
巴掌大的脸孔细致剔透,几乎像玻璃人儿一般。
忽然间,他体验到幸福的感觉。
不是以为自己练就铁石心肠了吗?
“你又在看那本厚厚的书了。”她注意到桌上除了成堆的纸张与邮件外,仍
然有那本诗词选。
他的眼光随她游移,微笑。
“只是拿来当纸镇用。”他取过笔,抽出书中的小签卡,在背后空白处写了
一小句话,递给她。
“你决定要教我认中文字了?”她开心地问。
他播摇头。“你用不着的。”
轻悦的笑靥消失无踪,俏容登时垮下来。
“相信我,你用不着的。”他仍重复着,无比柔雅。
原本以为这句话是一种排拒的暗示,但是他反复的口语中,仿佛藏着无尽深
意,教她的心迷惑了。
纤指抚摩过书卡的背面——“中”、“人”、“也”,她只认得这三个较简
单的字。
“起码教我这一句!”她软软央求。
“不行!”他故意别开头,开始收抬桌面上的杂物。
“为什么?”她不服气。
“这是情书,要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多尴尬。”他用书背敲了她的脑
袋一记。
情书?
她瞪大圆眸,目送他怡然踅回内室的背影。
这是情书?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他写情书给她?
哇!太希奇了!她乐得晕陶陶的。
不管不管,她非把卡片后面的字句读通不可,大不了拆开来,一天一个字,
慢慢问芊晶。
一二三四……后面总共有十五个字,扣除掉几个重复而她又认得的字,还剩
下不到十个。不用十天,她就能知道他写什么样的情书给她了。
呵,衣丝碧把书签紧紧按在胸口,深呼吸一下。
啊!二月的冷空气,其实也甜美得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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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妮妮
扫描 文森 校对
第8 章
余克俭必须紧急出国一趟。
日本分公司发生了劳资纠纷,这种事原本不需要他御驾亲征。可是这已经是
日本大阪分部第三次发生劳资问题了,他最近的健康状况又极良好,余克俭决
定亲自走一趟,找出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事情来得突然,几乎是消息传回台湾的第二天,几位高阶主管就立刻动身,
与他同行的还有副总裁叶恢宏。
当初他坚持把叶家人带人余氏财团高层,老夫人当然非常有意见;然而,叶
恢宏这两、三年的表现有目共睹,老夫人才不得不同意。
“你自己要小心一点,饭店房间的空调记得调弱,不然筋骨又要犯酸了。”
她把折好的衣物考进行李箱里,再三的调整摆放角度,直到满意为止。“为了
以防万一,我放了三枝参给你带着,你觉得虚寒的时候,就叫饭店熬给你喝,
日本也是东方国家,一定知道参汤怎么熬;你不要太仗着自己这几年的健康有
起色,就疏忽了保养,到时候又在国外病例,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
叽哩咕噜的叨念戛然而止。
一个吻。
她轻叹一声,倚在他怀里,嗅着他好闻的气味,唇舌相互纠缠着。
半响,他移开唇,双臂搂得更紧密,两人有如即将分别的夫与妻,卿卿相依
着。
“我不会去太久,最短十天,最长一个月,视察完几个分公司就回来。”
将近两年以来,他们朝夕相处,从来没有分离过。她黯然叹息。
“凡事多小心。”翻来复去,也只有这一句叮咛了。
“我知道。”
再如何难舍,终究还是要放他出门,她在午后的山风与苍翠中送走了他。
俭园本来就旷荡,现下只剩下她一人,更显得寂寥。
百无聊赖的坐在客厅里发呆,等她回过神来,赫然发现已经傍晚六点半。
“该煮饭了。”她懒散地站起身。“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正好可以煮我喜欢
吃的东西。”
平时为了配合他的饮食习惯,连她也吃得很清淡。今天可以痛痛快快地炒一
盘麻辣豆丝,炸几块油滋滋的鸡翅,做一个超高热量的鲜奶油蛋糕……
抬首望着空寂厨房。
唉!颓软下来。算了,随便下一碗面吃吧!
餐简单的打理好,她又闲着没事做了。奇怪,为何会突然空出这么多时间?
打个电话和罗娜聊聊吧!上次的凌虐事件,那位林姓雇主私下表示愿意和解,
最后罗娜拿了一笔赔偿金,在另一家仲介公司的安排下继续留在台湾工作。
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如何了?衣丝碧把朋友的电话号码翻找出来。
叮咚!门铃骤然轻响。
奇怪,余克俭已经出远门,谁会选在这种时候来访?
她端着满腹的好奇,前往应门。
“陈总管?”管家神色凛然地站在门外,让她心头生出一股不祥感。“余先
生出差去了,您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有事要找你谈谈。”陈总管面无表情。
她立刻有所警觉。“是关于哪方面的事?”
“我不清楚,你自己去问老夫人吧!”陈总管让开一步,身后跟着一名司机
和长工。
这样的阵仗,是做什么呢?她迟疑着。罢了!她自认为没有做任何亏心事,
不怕去见老夫人。
只是……老当家选在余克俭离开的第一天,立刻找上门来,会是巧合吗?
来到大宅子书房里,场景与两年前老夫人派她到俭园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回缺少了恕仪,却多了两名不相干的男人。
一位是上回曾经出现在俭园的管区警察,另一位——竟然是她仲介公司的负
责人。
他们为何出现在此处?衣丝碧心中惊疑不定。
“老夫人,您找我?”她垂首敛眉,恭谨地立在老夫人身前。
“你的工作契约再一个月就到期了。”余老夫人沉坐于大橡木桌后,一脸端
凝。
“是。”她都忘了这回事了。
“余家今年起,就不再跟你续约了。”老夫人淡淡指示。“克俭这回到日本
去,一个月以后才会回来,既然俭园里没有人可以让你服侍,你就先离开吧!
最后这个月的薪水,我会如数付给你。”
衣丝碧脸色一变。“老夫人,不用了,我可以等俭……余先生回来!”
“等?有什么好等的?”老夫人冷冷端起瓷杯,啜了一口。“合约既然到期,
你合该离开,没什么好拖拖拉拉的。”
“余先生知道您想遣走我的事吗?”她情急问。
砰!瓷杯重重放下,在空旷的室内荡起一阵又一阵的回音。
“笑话,我处置一个宅子里的菲佣,难道还需要向孙子请示?”老夫人冷笑。
“什么都不必多说了!你今天晚上就跟仲介的方先生离开,你的行李我一早就
叫人送过去,明天下午你就可以离开台湾了。”
这么快?虽然早已意想到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老夫人会找她铁定没有好事,
却没意料到会是这样的驱逐令。
“你不可以这么做,俭打电话回来找不到我,他会担心的。”她急道。
老夫人白眉倒竖。
“‘俭’这个名字是你叫的吗?以前那个惠美已经够不知好歹了,好歹来不
及做出什么羞人的事,就被我辞退。而你呢?一个女孩于家不懂得洁身自爱,
厚着脸皮和男主人勾三搭四,还有脸去说人家会不会担心?你先掂掂自己的斤
两吧!”
“我的斤两并不比任何人少,包括您。”
“你这种低三下四的菲佣,算什幺东西?你敢拿自己跟我比!”老夫人气得
浑身发抖。
“菲佣又如何,菲律宾人也是人,女佣也是一份正常职业。至于我和俭的关
系,更是正常的男女相悦,没有任何让人瞧不起的地方。我和您最大的不同,
只不过是银行存款和年龄而已,其他的没有一样比您低下。”她心一横,全豁
出去了。
“你……你……”老夫人怒发如狂地指着她。“你们看看!我说她不知羞耻,
冤枉了她没有?她厚着脸皮勾引我孙子,现在还恃宠而骄,想爬到我头上来!
这种女人,再留她在余家,将来怎么得了?”
方先生当机立断,插入两个老少女人之间。
“衣丝碧,和你签约的人是余老太太,不是余先生,既然老太太不想续约了,
依法于合约期满,你必须回菲律宾去。”
“我不走!到期日还有一个月,日子没到之前,我绝对不离开台湾。”她大
喊。
陈总管向在插的长工和管区示意,几个人男人突然出其不意地包围上来,一
把就将她紧紧扣住。她努力想挣开,可是一介女流哪来的蛮力和人家硬拼!
“住手!放开我!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她激烈挣扎着,两只脚硬抵在地
毯上不肯走。
“雇主如果不满意你的表现,有权利提早解约的。”管区冷冷的说。“今天
晚上你就回仲介公司的安置所去,明天一早,自然有专人送你上飞机。”
“俭爱我,我也爱他,你凭什么分开我们?要叫我走,除非是他亲自开口!”
她回头对老夫人大喊。
“我是他的奶奶,知道什么事对他最好。像你这样的女人,离他越远越好。”
余老夫人简直无法忍受。这种女人,凭什么口口声声对她喊爱与不爱的?
“你哪里是对他好!他的健康如此之差,还要拖着病体替你做牛做马,你根
本就不是爱他,只是在利用他!”她激亢的情绪几乎让几个大男人压制不住。
余老夫人气得全身颤抖,用力指着门口大叫:“押她离开!给我立刻离开!
余家的土地再不欢迎她的脚踏上来。”
几个男人齐声答应,连拖带扛,硬是把她架向大门口。
衣丝碧头发蓬乱,脸孔涨得通红,呼吸急促得几乎喘不上来。
不行,她一个人根本打不过这许多人,她得另想办法才行!
“放开我!我自己走!”来到庭院里,她怨声大喝。
男人们哪里理睬她。
“我自己会走!余家的土地也不见得多希罕,我半分钟都不想站在上面。”
她用力挣开抱着她下半身的警员。
管区挡不住她的腿功,只好放她自己站定。反正他们人多,也不怕她跑了!
衣丝碧再挣开擒拿她上半身的男人,自己站好。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把头发拨好,衣服拉整齐。
“我会好好的跟你们走,不必动手动脚。你们或许当惯了打手,我却是个文
明人。”
余老夫人站在窗口冰寒地鹰视她。
再耍嘴皮子吧!现在没有人护着你,我倒要瞧瞧是你骨头硬,还是我手段高!
* * *
呼……呼……呼……呼……
跑跑跑!躲躲躲!藏藏藏!
衣丝碧努力在树林里东跑西窜,摸索一条安全的林径下山。
脑中已经昏乱,体力几乎告竭,迷乱的她只知道努力的往前钻、奔、闪。
树林里的枝丫四处横翘,刮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