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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点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是有几分赞许的。
“你先出去,写好药方。”老郎中道。
小姑娘恭敬道是。
她出去了之后,老郎中才对沈砚山说起司露微的问题。
司露微小时候,因为风寒引起了发热,而热受困于中焦。
当中焦受阻时,热无法传达肌理,体表感受不到身体该有的热气,故而就特别怕冷。
“大夫们说‘真热假寒’,就是这个意思。这位姑娘一直没找大夫看过,亦或者庸医害人,没看出原因。吃几贴药即可。”老郎中态度轻傲。
沈砚山却好像舒了口气。
他很相信这位老郎中的话。
他们这边才说完,小姑娘开了药方,递给了老郎中:“师父您看看,可有不妥?”
老郎中瞧了,点头说:“没什么不妥。”
他递给了沈砚山,“大帅拿去抓药吧。”
司露微看着他们,心里挺诧异,觉得自己陪着他们开了个小玩笑。
老郎中让小姑娘开方子,说得话也是轻描淡写。
司露微记事以来,一直畏寒,她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问题,不可能改变,可老大夫的口吻,好像治个风寒似的。
这让她有点不敢相信。
沈砚山却无半分质疑,反而轻松了不少,这让司露微费解。
他不是这样轻信的人。
“老先生,先去客房休息。”沈砚山道。
老郎中却摇摇头:“我得回去了。大帅,你要言而有信,老夫的事,还请大帅少说几句。”
“您放心。”沈砚山道,“只要能治好她,您就是我的大恩人。您的秘密,绝不会从我这里泄露。”
司露微一头雾水。
旁边的小丫头看到了玛丽,朝晁溪跑了过去。
晁溪手里端着几块糕点,其中有红豆糕。
她和晁溪聊了起来。
“我最爱吃红豆糕了,你做得真好吃。”
小姑娘对晁溪说。
她一边吃,一边伸手去摸玛丽,“它咬人吗?”
“不咬。”晁溪笑道,觉得这女孩子特别可爱。
老郎中走了过来,对沈砚山道:“这糕点我徒弟很喜欢,包起来我们带走。”
晁溪诧异看着这老头。
沈砚山很客气:“晁溪,去包起来。”
小姑娘也不推辞,拿起晁溪包好的红豆糕,跟着她师父往外走,声音脆脆的:“这次的诊金是红豆糕吗?”
“对。”
“那还挺划算。”小丫头说。
司露微还是没回过神。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他们,是本地人?”司露微问。
沈砚山道:“不是,我请回来的,挺远的乡下。”
“很有名吗?”
“很有名,不过我在京城的日子不多,又不怎么生病,只听说过,没见过。”沈砚山道,“今天也是头一回见他。”
“京里的人?”司露微突然明白沈砚山的信任从何而来了。
“是,京里的人。”沈砚山笑道,“我知道了他一点往事,他怕我说出去,要不然他是绝不会到这么远的地方。”
沈砚山为了找司露微,派人到处撒网。
除了没找到司露微,其他的收获颇丰,他知晓了很多的秘密。
“姐姐,客人不吃饭就走了吗?”晁溪问。
方才那个小丫头,只比晁溪小一两岁,算是同龄人了。
晁溪难得碰到合眼缘的,还想多聊几句。
“不吃,他们回去了。”司露微道,“你去帮我煎药。”
晁溪道是。
药熬好了,有点苦,司露微咬牙忍着喝了。
她喝完了去看徐风清。
徐风清问:“露微,你生病了吗?你身上有药味,以前阿妈生病的时候,也是这种药味。”
他说着,就很紧张。
司露微眼眸微亮:“你连这个都记得?”
“刚想起来的。”徐风清道。
嗅到了她身上的药味,他的记忆被打开了个口子,非常自然流畅倾泻而出。
“我没有生病,你别担心。”她耐心跟他解释。
她一点点说得很慢,徐风清也就听懂了。
听懂了之后,他好像很释然,露出了笑容:“你没事就好。”
晚夕,沈砚山也问她:“你感觉如何?药有用吗?”
“大夫开的是十天的药,今天才第一副。”司露微道。
沈砚山有点心急了。
他笑着,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
他转身要走,司露微喊住了他:“五哥……”
沈砚山回头。
“这么多年,你还想着我的病。”司露微说得很慢,“我是自己走的,假如我是被人掳走的,你不会放弃寻找我,也许我在最苦的时候,都会有希望。”
沈砚山心里有岩浆一样的热浪滚过。
她的道谢,这样委婉却诚挚。
她说,他是她的希望。
沈砚山转过脸,不让司露微瞧见他发红的眼眶,声音极力平静:“这没什么,我这个人固执。”
找你,很固执;爱你,也很固执。
司露微还想要说点什么,楼下的电话响起了。
沈砚山下去接电话了。“……别哭别哭,你慢慢说。”沈砚山的声音传了上来。
第153章 骄纵的小丫头
司露微在楼上听到了,心里有点诧异。
沈砚山这样耐心哄人?
旋即她又想到,可能是沈横的女儿圆圆,沈砚山很喜欢她。
她走下楼去,直接问:“是圆圆吗?”
“对。”沈砚山拿起了大衣,“她在家里玩,把手伸到了门缝里,突然起风……手指可能断了,在军医院。”
司露微:“……”
沈砚山见她站着,又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反正你也下来了。”
“好。”司露微道。
她也有点担忧圆圆。
两个人去了军医院。
隔着老远,他们就听到了女孩子铺天盖地的哭声。
圆圆身体结实,哭起来分外得力。
她从受伤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她的声量一直没低下去过,嗓子都有点哑了。
沈砚山快步走了进去。
军医们已经把她的手包扎好了,用木板固定住。
“我好疼!”圆圆不停的叫嚷,“我疼死了。”
沈横在旁边焦头烂额。
十姨太既心疼女儿,又很想发火。
圆圆这是在无理取闹,怎么劝说都不听,还非要打电话给沈砚山。
她瞧见了沈砚山,哭得更凶了。
“歇一会儿!”十姨太不停揉按她的后心,“一会儿就不疼了。”
“好疼。”圆圆根本不理母亲,哭着对沈砚山说,“大哥哥,我好疼,圆圆快要疼死了!”
众人被她哭得心浮气躁。
沈砚山轻轻握住了她另一只手,问军医:“伤情如何?”
“小指骨折了,其他都还好,只是夹得有点重。”军医道。
问题不是很严重。
沈砚山看向了圆圆:“不准哭!”
圆圆睁大了眼睛,有点愣住了似的,哭声却也慢慢停住了,抽抽噎噎看向了沈砚山。
她很委屈:“大哥哥,我的手好疼。”
“哭也不能止疼,要忍一忍,你是大姑娘了。”沈砚山道,“你是不是大姑娘?你要不是的话,下次我不会带你去骑马了,小孩子不能骑马。”
“我不是小孩子。”圆圆抽泣着说。
“那就好,别哭。”沈砚山道。
圆圆果然安静了下来。
沈横在内的众人,都舒了口气。
孩子闹得人心浮气躁。
军医确定孩子的伤不需要住院,沈横和十姨太带着圆圆回家。
沈砚山和司露微也前往。
到了沈督军府,圆圆不肯去休息,非要沈砚山送她过去。
沈横和十姨太都没办法,扭不过她。
沈砚山把她送到了自己的房间,交给了乳娘,又叮嘱了几句。
出来之后,沈砚山说沈横:“你这爸爸当的,没什么威信!”
沈横年轻时混账,孩子们都跟他不太亲近。老来得女,他对圆圆百般宠爱,太过于纵容和宠溺了。
圆圆那犟脾气,都是沈横宠出来的。
“你说得轻松,将来你有个闺女,怕是比我疼圆圆更狠。”沈横道,同时又很担忧,“她那手,将来不知可会落下病根……”
十姨太说:“不会的,督军。一来是她还小,骨头软,不像大人的骨头那样难恢复;二来又是左手,不耽误吃饭写字,难道她将来还要去做苦力不成?”
沈横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他叹了口气。
司露微一直没说话。
第二天,她做了几样点心去看圆圆和十姨太。
圆圆是小孩子的脆柔肠胃,司露微的小点心都是清淡好消化的,其中一道萝卜饼,圆圆爱得不行。
萝卜饼一共四个,圆圆全部吃完了,还问司露微:“姐姐,明天还吃这个吗?”
沈家山珍海味的,厨房不会特意做这种小点心。哪怕做了,也不会做得像司露微这么精致美味。
“你喜欢吃?”司露微问。
圆圆使劲点头。
“我明天给你做两个,再换其他的好吃的,行吗?”
圆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顿时发亮:“还有更好吃的?”
十姨太在旁边笑出声。
她伸手戳了下女儿的小脑门:“你怎这样馋?像你爸爸!”
“像爸爸不好吗?”圆圆小大人似的,“乳娘说,女儿像爸爸有福气呢。”
十姨太被她逗乐。
圆圆的确是很有福气。她要是早出生十几年,沈横处于事业攀爬阶段,根本不会这样疼一个庶出的小姑娘。
她赶上了好时机。
她们这边说着话,那边佣人进来,低声对十姨太道:“赵小姐听说圆圆小姐受伤了,特意过来瞧瞧。”
十姨太忙笑了笑:“那快请她进来吧。”
赵小姐就是赵岷玉,南昌府的名媛贵女,她家族在南昌声望极大,老太爷人脉也极广。
十姨太是不指望自己能结交上这样的贵小姐,不过圆圆多跟她学习,将来做个名门闺秀,也是不错的。
所以,十姨太对赵小姐很热情。
赵小姐这是第二次到督军府。
司露微则道:“姨太太,您这边有客,我就先告辞了。”
十姨太说好,送司露微出门:“今天辛苦了你。改日我们再约。”
“好。”司露微道。
圆圆拉司露微的手:“姐姐,我也要送你。”
她的右手软软的,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温度。
司露微好像喝下了一杯热水,心头都暖和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圆圆,说:“外面很冷,你不要出去。我明天再过来看你,给你做好吃的。”
当初十姨太是帮过司露微的,也被司露微利用过。
她一直觉得自己有点亏欠十姨太,虽然十姨太从来不提那件事。
她穿好了大衣,结果就在大门口,遇到了赵小姐。
赵小姐穿一件白狐领子的风氅,雪白毛领围着她白净小脸,风采绰约。
“赵小姐。”十姨太笑着和她打招呼。
赵岷玉态度也柔婉:“十姨太,我听说圆圆小姐受伤了,可有大碍?”
“无大碍。”十姨太笑道,“您先请进,我送送客人。”
赵岷玉转颐也看到了司露微。
她也有双很漂亮的眼睛,眸光熠熠,明艳动人。
“这位是?”她问司露微。
司露微略微点头,并未介绍自己。
她跟贵小姐们是打不上交道的,不是一类人。
十姨太一时也不知如何介绍司露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