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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父亲与伯父病重,遍请名医,各种珍贵草药银子流水花出去,已耗空家资。如今偌大的国公府,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只靠尚开阳与尚玉衡微薄的薪俸,早已入不敷出。去年三爷尚安宇病重,不得已之下尚玉衡将后山平日里用来跑马练兵的武场悄悄卖掉。
这才不足一年,竟又败光了?
“哎呦,爷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茂林一瞧,哟,貌似有戏?一想到方才那个沈家小丫头许诺事成之后,还会再赏他两只金锭子,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喋喋不休道,“爷您知道您喝的这杯顶级碧螺春值多少银子吗?身上穿的,平日吃的,用的,又要花多少银子?”
尚玉衡的眉头蹙得更深了。茂林说的确是实情,别看他尚家表面无光,早已捉襟见肘。
不错,府里头值钱玩意是不少,典出一件两件,就够吃上一年半载的。可且不论脸面问题,那些大多是御赐之物,岂能随便拿出去卖?
于是现任国公府夫人,大房夫人罗氏才把主意打到联姻上来。
尚这一代只尚开阳和尚玉衡两个男丁。罗氏自是舍不得自个的儿子,尚开阳三年前已娶亲,娶的是自己娘家的亲侄女太常少卿罗家三小姐。太常少卿品级高,却是个没油水的闲官,家里头不过是又多了一张吃闲饭的嘴,总不能从娘家往婆家揩油水吧?
罗氏挑中沈家,一是沈家祖上毕竟也是名门大家,说出去不至太丢脸。二是沈家只沈眉心一个女儿,日后嫁过来,那些金山银山还不都是尚家的?再则嘛,沈家远在江南,在京城并无根基。一个小姑娘孤身嫁过来,还不是任他尚家拿捏?
这门无异于“卖身求荣”的亲事尚玉衡自是不愿意,但尚玉衡生母生他时难产去世,父亲病故后就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婚姻大事还不全凭长辈作主?
女人家一哭二闹的,老夫人也点头了,尚玉衡又不能看着三叔身子日渐衰弱,不得不答应。
反正沈家攀上尚家,也不过是为了国公府的名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大家相安无事便好。所以事先他早命人将一应用具搬到书房,新房那边不过留个空壳子给人看而已。
要他舔着脸去巴结,简直作梦!
茂林岂会不懂自家公子的心思?这位爷多孤傲的脾气,能应下这门亲事已是不易。人娶回来了,总得摆出点姿态表示自己是被逼的,爷心情很不爽吧?
想起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这四处低声下气赔笑脸,就是想攒够银子能娶房媳妇替他老曾家传宗接代。这位爷倒好,送上门的美人都不碰,真是……
茂林想了想,小声道:“晚衣姑娘下个月就满十五了。”
听到“晚衣”,尚玉衡眉头皱得更紧了,冷声道:“茂林,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哎呦,看我这张嘴,该打!”茂林立马讨饶,心中却嗤笑不已。他家这位爷还真是天下少有的“痴情种”。人家去云阙楼那是花天酒地,逢场作戏。他家这位倒好,竟打算花大价钱请尊佛回来。那虔诚劲儿,就差沐浴更衣,拿根香磕头上拜了。
堂堂国公府的二公子,一把年纪了还是个雏儿,说出来你信吗?
反正他这种俗人是不能理解,放着好端端的大美人不碰,傻啊?
“公子,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晚衣姑娘最是温柔体贴,必能体谅公子的苦心。况且……”顿了顿,小声道,“我听说沈家小姐生是十分美貌呢……”
“咔嚓”一声,冰蓝骨瓷杯应声碎掉。
茂林吓得不敢再多话。二两八钱的杯子啊,这么碎了……碎了……
眉心沐浴后,换一身素色的宽松袍子,斜靠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发呆。半干的长发随意披在脑后,修长的玉颈下,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不盈一握,一双水润匀称的秀腿在袍子下若隐若现,两只白嫩的莲足轻轻晃动。素净至极,也妖娆至极。
鲁氏推门进来,饶是她自小看着眉心长大的,也被眼前少女出水芙蓉的冶艳之姿惊住。愣了好一会儿,才将做好的晚膳一一摆到榻旁的紫檀案几上,暗暗叹气。
都快二更天了,新姑爷怕是真不会来了。
明儿一早要去给长辈敬茶,她家阿眉不知遭受怎样的冷嘲热讽,鲁氏一想心口就疼得厉害。
眉心悠然地踱过来,捏起一只奶黄包,惬意咬着:“嗯,好吃。”
“阿眉,不如……”鲁氏试探道,“阿妈去书房请姑爷过来?”只要能把人请过来,凭她家阿眉的好相貌,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
“鲁妈妈,你别操心了,阿眉自有打算。”是要让他过来,却不是低三下四地去“请”。
鲁氏还要劝,眉心将点心一丢,三两步跳到喜床上,被子往头上一蒙,闷闷道:“鲁妈妈不要再说了,阿眉困了,要睡觉了。”
鲁氏无奈,只得离开。
一刻后,喜鹊笃笃敲门,声音抑制不住的喜悦:“小姐,尚公……姑爷来了!”
来了?
眉心猛地坐起身,跳下床,赤着脚走到墨竹深雕刻镂空地屏风后,望着门口大红灯笼映衬过来的挺拔修长的剪影,愣住了。
前世她哭哭啼啼哀求许久连面都见着,如今不过略使手段,人就乖乖的来了?
好,好,好,来了就好。也让你尝尝吃闭门羹的滋味!
不,这太便宜他,应该一脚踹出门外才解气!
见里面半天没动静,喜鹊不由焦急起来:“姑爷说他不进去了,跟您说几句就走。”
眉心骤然惊醒,自己这是怎么了?
嘴上心里发狠,真见着那个男人却又六神无主的,连魂都没了?莫不是人家稍给点好脸,就顿时将一切怨恨抛到脑后?还要被人家当作傻子般玩弄于鼓掌之间?
沈眉心啊沈眉心,你醒醒吧!她越恨他,说明越在意他。
眉心深吸一口气,冷道:“叫他滚!”
“小姐……你……你说什么?”喜鹊被吓到了。有没有搞错?她豁出面皮,费了好大劲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才把人带来,居然就是为了出口恶气?
枉她还以自家小姐终于不再耍孩子脾气,稳重懂事了,这下好,直接耍无赖了!
尚玉衡更是气得脸色发白,十指骨节被捏得微微泛青。他根本不想来,是茂林那个混账东西在他耳朵絮絮叨叨,说什么人家小姑娘千里迢迢嫁到尚家,孤苦伶仃,他就算跟长辈怄气也不能牵扯到无辜之人。再说了,他新婚之夜宿在书房,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是他……咳,有什么隐疾。
确实,这交场易中他与沈眉心都是无辜的。不如就过去一趟,说清楚,以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倒好,变成了自己送上门被羞辱了。
尚玉衡冷哼一声,扭头要走。
“且慢。”眉心快步奔到门口,隔着门板,强压着火气问,“阁下有何话要说?”
尚玉衡止住脚步,他心里虽有气,但良好的修养仍让他不可能对女人发火。清清嗓子,冷淡地表明自己的打算。
眉心听了冷笑三声,反诘道:“尚玉衡,你有多大脸,让我为你守一辈子活寡?”
尚玉衡脸倏地冷下来,吓得旁边的喜鹊赶紧躲到柱子后面。哎呀,娘啊!她家小姐简直就是瞬息万变,阴情不定啊!昨儿还羞答答只会傻笑,这么多就翻脸就不认人了?
“沈小姐,尚某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尚玉衡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才没一脚踹开房门。不过等他回去之后,某个混账东西就该千刀万剐了。
“该好自为之的该是你吧,尚玉衡?”眉心咄咄道,“你不想娶我,我难道愿意嫁你?”
尚玉衡到底还是年轻,火气腾地上来了,冷冷道:“小姐所言极是,不过各取所需而已!”
“呵呵,各取所需?”眉心嗤笑,“算了吧,尚二公子,实话告诉你,沈家才不稀罕攀上国公府这根高枝。不过是我瞎了眼,是人是狗分不清罢了!”
“你……你说什么?”尚玉衡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论出身,论才华,论相貌,好歹他也是京城里头排得上号的公子哥儿,何时被人如此羞辱?更不提还是个女人!
“少废话,回去拟休书吧!”眉心骂完之后,心里别提多爽了。脑子一热,猛地拉开房门,抬起脚狠狠踹向尚玉衡的心口,“白眼狼,快滚吧!”
有多远滚多远!
按说这么近的距离,人就在跟前,眉心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踹到。可尚玉衡是什么人?京都御林军中的负责保护皇帝的凤翎卫,精锐中的精锐,千里挑一人的出色人物。只略怔了一下,身子微转,便轻松避开。眉心一脚踩空,整个人如同断线纸鸢般一头栽向门外。
喜鹊吓傻了。
鲁氏虽闻声慌忙赶过来,却终究还是迟一步。
至于茂林那个倒霉催的,早不知躲哪个角落藏着去了,哪敢冒头?
于是乎,眉心就以一种极其惨烈的狗刨式砸向院中泛着寒光的青石板路上,而且是脸朝下……千钧一发间,尚玉衡几乎是本能地身子跃起,一把扯住眉心的衣领。
“嘶”地衣帛撕裂清晰传来,眉心被身材高大的尚玉衡像一块风干的腊肉般拎在手里,宽大的袍子脱落,光裸的纤背一览无余,白嫩细长的脖颈上系的红绳子摇摇欲坠……
☆、第3章 春光泄
尚玉衡手一哆嗦,差点把眉心扔出去!
幸好他极时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拎着的是个人,一个近乎半裸的美得惊的女人,并且这个女人今天刚跟自己拜过堂,成过亲,眼下本该是他们洞房花烛夜……
如此一想,尚玉衡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眉心死里逃生,好半天才回过神,发生自己正被那个无耻的男人……拎在手里?
“放开我!”眉心如一只被激怒的野猫,狠狠地咬住尚玉衡的手背。她此刻的内心几乎是奔溃的,前世成亲大半年,她跟尚玉衡连手都没碰过,更别提像眼下这般……
混蛋啊!谁让你拉我啦!我宁愿也不愿让你个混蛋来救啊!
尚玉衡整个人已经石化了,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她咬。
“小……小姐……”喜鹊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上前将眉心扶起来,把脱落的袍子拉好。袍子后背被撕开一个大口子,怎么遮都遮不住,急得不行。
鲁妈这时也气喘吁吁跑到跟前,正要同脱下外衣披到眉心身上,忽灵光一闪,将喜鹊好不容易帮眉心披下去的袍子又不动声色的扒拉下来,“哎呦,可吓死我了!让阿妈瞧瞧,阿眉有没有伤着啊?”
眉心生不如死道:“别管了,快扶我回房。”
“阿眉放心,这里是内宅,没外人的。”鲁氏凑到眉心耳边小声道。
眉心都快气疯了,谁说没有外人?那边木愣愣杵着的男人是谁!快去把他的眼珠子给我抠出来!
尚玉衡也郁闷了,这里是他家吧?那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吧?一脸良家女子惨遭恶霸轻薄的表情死死瞪着他是怎么回事?算了,爷才不稀罕跟个疯丫头计较呢,走人!
“呀,姑爷,您别走哇!”鲁氏急了,“我家阿眉这是害羞呢!”
“滚!都给我滚!”眉心快疯了。她怎么养了一帮吃里扒外的东西!还嫌她不够丢人吗?
尚玉衡恨得牙痒痒,扭头就走。
“阿眉,你怎么就……”鲁氏懊恼不已。唉,多好的机会啊!居然白白放走了!
眉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