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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这么说……”
整整一个晚上,河东怪叟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想,似乎给徒弟最近所有的郁闷与不快都找到了解释的理由。
有一股子无名火在齐飞白的心里慢慢燃起并越烧越旺。拂晓的时候,老齐躺在床上向外看,看到东方城墙上的天空是淡粉的颜色,就象三十几年前,师父带着他离开京城的那个早上。师父知道他挂着师妹,所以在一切挑明前带他离开。他们一步一步向刚开的城门走,老齐还记得那时有送水的车从身边辘辘过去,他回过头来,看见尚未苏醒的京城笼罩在一片青白色的晨光中,师父伸手将他的头拨转回离开的方向,只对他说了四个字:“门第悬殊。”
他奶奶的!河东怪叟从床上跳起来,踢翻了房中的长凳。
不就是个定远侯家吗?摆什么破架子!
他决定去找他们一点晦气,出门的时候,房东老钱正端着一笸箩油饼走进来,客气地打招呼:“老爷子要出门么?还是去城郊看热闹?”
人人都知道河东怪叟喜欢凑热闹,今天起这么早,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老爷子正在琢磨从哪里下手惹事生非,听到这声问候,天性中的好奇令他暂时放下了正在考虑的问题。
“城郊有什么热闹?”他好奇地问。
“敢情您还不知道?今儿城郊有打猎的热闹可看,每年这个时候,那些公子哥儿们都在东边的树林里打兔子呢!”
老齐撇撇嘴。
他一直向外走,走到大街上,可是等到他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走向城门口。
想起来,年轻的时候,自己也曾经每年和江湖上的几个朋友一起打野味。
老了老了,是连这些乐趣都慢慢忘掉。
也罢,走都走到城门口了,就去看看吧。
反正定远侯府总在那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找钟家的晦气不急在一时。
出了城,往东走,树林子一大片还笼在晨雾中,老爷子心里有点发火,他想:啐!来太早了。
城里的公子哥儿不可能跑出来这么早,就算跑出来了,自己一个老头子跑来看年轻人的的热闹好象很丢面子,既然这样,先找个大树睡个回笼觉,等那帮小子们来了,爷爷我就坐在树枝上看,岂不很好?
齐飞白是个想到这件事就忘掉那件事的性子,这时候把当初刚出门时想做的事先抛在一边,爬到林中一处枝叶茂盛的地方睡起了回笼觉。
不知睡了多久,树下哗啦哗啦跑来两匹马,显然是来打猎的公子哥儿,来得早了,别的同伴还没到,就先在树下说话。河东怪叟只觉得他们聊天吵得慌,正要扔个树枝下去,树下人话题一转,突然就说起了他感兴趣的话来。
“钟家三公子不来么?我以为你已经约过他。”
“这样的事怎么会漏下他,我当然是约过的。”
“那他来不来?”
“不晓得,最近他好象忙得很。”
“除了练武,他还有什么要忙?”
“听说他最近盯上了一个叫薛毅的人,正想方设法要找他打架。”
树下传来一阵大笑,令树上的老头儿有些火大。
“薛毅啊?是不是那个被四公子盯上的侠少?我还以为钟家看上他是要抓他做姑爷。”
“哈哈……你是说钟四少的那个计划?估计那钟老四还真打的这个主意。”
“那他家老三还要找他打架?”
“谁知道钟老三为什么就看薛毅不顺眼?不过听说他们家的兄弟间本来就有矛盾,说不定就因为是老四中意的人,老三就要找他麻烦。”
“……那也说不准。”
“再说啦,钟家是什么身份?钟老四自己都是个外面拣回来的儿子,还要随便再拉个什么江湖人进府里?怎么看也不合适吧?”
“嗯……弄不好钟三公子就是为这个要打薛毅,叫他知难而退吧?”
“这样一想也颇有道理……”
话音未落,突然间,公子哥儿们头上大鸟般飞下来一个人,还没等他们看清脸,一人脸上挨了一大耳光,把他们从马上直扇下来。
公子哥儿们打个滚,定睛一看,见是一个瘦小精干的、脸上气得扭曲的老头儿。
“混小子们!再说一句混帐话试试?”
公子哥儿们脸上火辣辣,被打得懵了,一时不敢说话。
那老头儿也不跟他们多说,拔腿就朝回城的方向奔,眨眼冲出林子不见了。
“他是谁啊?”
“不知道……”
“我们说了什么混帐话吗?”
“有么?好象……没有吧?”
河东怪叟一路向回奔,手中挥舞着痒痒挠,嘴里骂骂咧咧……
去死!本来爷爷我今天打算放过你的,看来不教训你不行了!
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只有一辆看来是赶了夜路的马车正往城里的方向小跑过去。一个精瘦老头子在官道上疾奔是个很奇怪的景象,于是马车经过身边的时候,车上的人挑起挡风的布帘看了老齐一眼,而齐飞白也刚好抬头,看见那个人的脸。
“混帐!给我停车!”齐飞白如同被蛰了一下,暴跳起来,脚下加劲,飞掠过去。
赶车的人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看赶上来的老头儿,问车里人:“爷,好象追上来了,要停吗?”
“认识他?”
“没印象,象个疯老头。”
“甩掉!”
大鞭子一甩,马车快跑起来。
“他奶奶的!”火上浇油,河东怪叟更火了,飞身而起,一掌向赶车人劈去。
掌风带着呼呼啸声,河东怪叟一旦气血冲顶,力道通常控制不住,若是拍在那赶车人身上,立马能拍断他的肩骨。
赶车人躲闪已经不及……
突然,一只手从车里伸出来,迅速按在赶车的肩膀上向旁边一推,另一只手迎上去,一掌迎向齐飞白劈下来的铁手。
“砰”的一响,齐飞白向后一翻落回地上。
接掌的人被震回车中去。
马车硬生生被拉停。
河东怪叟看看自己的掌,脸上有些意外的表情。
“臭小子,看来你还有点本事,那爷爷今天教训你就不用客气了。”他愤愤地说。
被震回帘中的人一掀车帘,从车上跳下来,脸上的神情很不好看,有些恼火地问:“你是谁?”
赶车的人已经看到齐飞白手中大名鼎鼎的痒痒挠了。
“爷,我知道他是谁了。”他也跳下车来,抱着大鞭子小声在主子耳边说,“这是河东怪叟,那个叫薛毅的是他的徒弟。”
主子的脸色仍然不好看:“薛毅是谁?”
“四爷盯的那个侠少。”
齐飞白抡着手里的痒痒挠:“钟家三小子,你装糊涂是吧?你不是就想找我徒弟打架么?得,不用找了,爷爷我陪你玩儿!”
暗中盯着钟家两年,钟家老三的模样河东怪叟早盯熟了,是以刚刚虽然只是一瞬间,他已经认出来坐在车里的那张熟脸。
正要赶着去揍他,他竟送上门来,正好方便。
赶车的咧嘴一笑,正要说什么,当主子的手一伸挡在他面前,他一怔,便住了嘴。
“我没兴趣找你徒弟打架,你找错人了。”
“屁!你小子以为家里是个侯爷府就了不起了?告诉你,你们钟家是什么东西爷爷我一清二楚,少在咱们面前摆什么架子!”齐飞白越说越气,“什么门当户对?以为家里有两个钱就了不起?咱徒弟是人中之龙,瞧不瞧得上你家闺女还不一定!今天爷爷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小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不管老头子怎么暴跳如雷,对面的人倒是越来越冷静。
“你这是在替徒弟出头了?”他很平和地问,“要是你徒弟真是个男人,为什么不自己出来说?”
齐飞白被问得一楞,怒道:“老人家我自己爱管闲事,不行吗?”
“行。”钟家的三小子回答,“但这种事也要师父来撑腰,我看不出你徒弟是什么人中之龙。”
“你……”
“首先我说清楚,你徒弟的事我不关心,但从没听说钟家在对他谈什么门当户对,就算谈过,那也是他和钟家之间的问题,如果不是他委托你来交涉,轮不到你来出头。”钟家的小子慢慢卷起袖子,“河东怪叟是吧?如果我记得没错,你闯荡江湖寻人晦气是有规矩的。”
河东怪叟又是一楞:“你在说什么?”
“若是公仇,永无终结之期,若是私仇,一次了结恩怨,不管结果如何,永不再提。”
“你怎么知道?”怪叟大奇。
“不关你的事。”钟家小子说话十分的不客气,“你今天找上来,就算是寻私仇动了手,照老规矩,不管结果如何,从此后,不管是二娘的事还是其他的事,不得与钟家纠缠不清。”
老头子安静下来,古怪地打量着面前的钟家小子,半晌,怪笑一声:“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对面的人淡淡地回答,“划下道儿来吧。”
赶车的急了,叫一声:“爷!不可以!”
“哈哈!”河东怪叟大笑,“钟家三小子!有种!本来老人家我是要打你个屁滚尿流,但你这点江湖气很对我味口。且饶你一回,若是你接下我的掌,爷爷我就按老规矩来,若接不下,莫怪我从此和钟家没完!”
“成交!”
“呼!”河东怪叟一掌劈过去,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道。
先前要截住大车,虽然下掌较狠,只用了三分的力,这时河东怪叟志在必得,存心要欺负乖徒儿的钟家臭小子好看,只要留下他的命就够了,所以力道用上了七分。
钟家臭小子不躲不闪,双掌相迎。
一声巨响。
钟家臭小子被震得后退几步,抵住马车车身,摇晃两下站住了。
一阵沉默。
“李长青那老小子是你什么人?”齐飞白突然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问。
钟家小子的眉毛挑起来,嘴角挑起恶劣的笑:“关你屁事?”
“不对!”河东怪叟跳着脚叫道,“这不是正统的内功!没听说李长青收了钟家三小子做徒弟?”
“我是钟家老二。”
“什么?”
“你好象没有赢过李长青?”钟家老二看来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刻薄人物,一边转身爬上马车一边说,“这么说来,今天我不算丢他的脸。”
“你不是钟家老三,那你跳出来干什么?”齐飞白气得鼻子都歪了。
奶奶的,仔细一想,这小子阴阳怪气的禀性和宿敌李长青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肯定是他的徒弟没错了!
“是你找上我。”钟灏正眼也不看他,坐回马车,“齐怪叟,记得要讲规矩。”
赶车的喜庆呲牙一笑,跟着爬回到马车上。
“爷,要走了吗?”
主子哼了一声,喜庆一甩马鞭。
钟灏挑起车帘,冷言冷语地提醒有点发傻的齐飞白:“怪叟,若再找钟家晦气,我想李长青会很高兴抓住你不讲规矩的小辫子。”
所谓万世宿敌,是会抓住一切机会让对方不好过的。
李长青与齐飞白,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对方……
马蹄轻快,在城郊飞跑,很快将还没完全把发生过的事想明白的河东怪叟扔在身后。
喜庆呵呵笑:“爷,您是故意的吗?”
钟二爷懒懒地靠在车厢中,没答话。
喜庆笑得很开心:“小的先前也怀疑过,齐老头看咱家不顺眼,迟早会对咱家下手,这回可好了,免了以后的麻烦。”
二爷沉默了片刻,开口却不是十分舒心:“门当户对是怎么回事?”
“小的先前没听说这方面的事啊?莫非是咱们出门这段时间四爷的计划出了什么问题?”喜庆甩一下马鞭,歪着脑袋想一想,“按理说,咱家要是看不上谁,那一定会从一开始就不睬他的。听喜福说,四爷对薛毅挺热乎的,不太可能中途突然再提门第的事吧?至于三爷,那更不可能管小姐们的亲事啦!他要找人打架,那顶多也就是为了打架而打架。”
说到这里,喜庆自己楞了一楞:“说不准,三爷……还真就是这个理由。”
主子一直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