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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奥德赛过来。”
当男仆将戒备着的奥德赛的双手用绳索捆紧,牵到马匹前时,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命。他紧抿的双唇和黑色的双眸中露出了一种坚毅的斗志——一种可爱又愚蠢的表情。
她穿着七分袖的白衬衫和黑背心,配着尤利塞斯绿(曼彻斯特岛人戏谑家族代表色的方式)的长筒马靴,一只手抚着皮毛泛着铅色光泽的纯血马。
他不自觉地紧咬着牙关,目视着远方,像一头危险的狼,随时准备扑向目标;既安于束缚双手的绳索,又不满地露出尖锐的犬齿。像一头无法确定是否被驯服的野兽,令她感到兴奋。
每当她看着他的时候,都会与一种奇妙的快意和期待——
翡·尤利塞斯,尤利塞斯家族本家的唯一Alpha血脉,曼特斯特岛最勇猛的龙骑士,为Omega王普洛拉斯三世所欣赏的“播种者”。年轻、狂妄,英武非凡。即使有点残暴的小毛病,在大贵族中依然是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围绕她的新闻报道有正面也有负面,这更让围观者觉得这个世界即使不是全部,至少也有十分之九臣服在了她的脚下。
但是那仍然不够。
当穿着更为繁复的正装的随身管家用雕镂着蝎子花纹的银色□□朝天发出开始讯号,她在马上利落地扬鞭,感染到她的激情的烈马疯狂地蹿了出去。
雄健的马匹箭一般射过山道,扬起白色的尘埃。马后的奴隶疯狂地奔跑着,大腿上的肌肉隆出高耸的弧度。
这种程度的奔跑,对于从小在下层世界长大的奥德赛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不如说,他乐于这样奔跑。疯狂地奔跑,疯狂的追逐。本就是他所渴望的。他知道,在这样的竞赛中,翡·尤利塞斯即使赢了,也不会得到太大的荣耀,但一旦输掉,就是巨大的耻辱。翡·尤利塞斯,十二大贵族之绿家族的顺位继承人,在这几人中地位最为尊荣,而处在这样的位置上,可以拥有任何缺点,唯一不能拥有的缺点就是无能达成预设的目标。他要为了维护翡·尤利塞斯的荣耀而奔跑!
肺部在剧烈地消耗着氧气,呼吸道开始产生刺痛。但是那并不算什么,当他在底下世界生活的时候,为了生存,为了避免被魔兽撕裂,他常常需要竭尽全力地奔跑。但也许是最近缺少磨砺,或者上次的事件令他的身体没有恢复,在踩到一颗小石子后他突然摔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健马如飞,那些被奴隶“拖累”的主人便加倍扬鞭,也有的早就知道自己找不出健跑的奴隶,便挑了最轻瘦的……
翡·尤利塞斯的长发在空中激烈的飞扬,她的耳朵微动,但是扬鞭的手并没有犹豫——她只比第二名领先一个马身,她不能输!
……奥德赛竭尽所能的想要爬起来,但是健马太快了,无论再怎么挣扎,在膝盖使上力气站稳之前,上半身便会随着绳索的拉力而前扑,最终只会在踉跄起跑的时候摔倒,一遍一遍。
处在这样的位置上,一旦摔倒了,就很难再爬起来了。
奥德赛的面容上出现了痛苦的神情,但是那并不是出于疼痛的痛苦。他从很久之前就知道,在他和翡·尤利塞斯之间,存在着的巨大的鸿沟。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便存在着天上与地下之间的距离,而随着往后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地展开,受着贵族精英教育成长的翡·尤利塞斯和那个赤着脚在污泥里打滚奔跑,以盗贼的方式成长的“黑沟”之间,所存在的距离只会越来越大。
现在,他之所以能够呆在她身边,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一个优秀的奴隶罢了。
他不能连一个奴隶也当不好。
奥德赛疯狂地驱动自己肌肉僵硬而麻木的大腿,在拖行中一次次挣扎着爬起来奔跑。翡·尤利塞斯突然勒紧了缰绳,马儿的速度一瞬间减缓,奥德赛趁此机会冲着站了起来。翡·尤利塞斯用腿跟一击马腹,同时一鞭子甩出,卷住前方马匹的后腿,只一会儿功夫,又冲到了前方,成为了第一。
他跪在地上,头好像是刚浸过水般,湿漉漉地淌着汗水。
他的肌肉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弱地发抖着。
“想要什么奖赏?”
她难得好心情地微笑着。
他喘着粗气爬到她跟前,充满期待地将唇凑到她的手边,然后抬眼窥视她的表情,看她是否允许容他一吻。
她的笑容渐冷:
“安迪斯。”
她呼唤身侧的男仆,男仆端来一个檀香方木盘,将上面满满的金银珠宝倾倒在奴隶面前的地上。
“尤利塞斯大人给你的赏赐,收下吧。”
奥德赛垂下头,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弯下腰用因为脱力而微微发颤的手去捡地上的鸽蛋大的珍珠。那些被捧在他手臂里的珠宝,实在是太多了,只要他再抓一把塞到怀里,就会有另一些从他的臂弯下滚落。他一遍遍地捡着,被冷风凉透的汗水从他麻木的脸上滑落。
第27章 第七话 枇杷寡夫的复仇之路
05
他用细长的火柴点燃雪茄; 硫磺燃烧时有香柏的气息。
点一根雪茄; 转动手指,略倾颈抽一口,苦涩盈满口舌……如果人生也能像雪茄那样,在苦涩中透出醇厚的香气和甜美之味该有多好?然而有些苦难永无止境,有些人只能在深渊中越涉越深。
他开始写信:
“你在讲印度种姓制度的时候第一次点到我的名字; 却没有问我对于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之等级的看法; 而是问我为什么所有头发中只有脑门前的那一撮特别卷。
你问了一个我讨厌的问题; 对于回答这个问题我已不厌其烦。大多数无聊的人都会忍不住注意这一点; 然后不可掩饰地露出少见多怪的表情……回答这种问题就像那些失败的定型水一样毫无意义; 这让我觉得你优雅的表象下饱藏着一颗庸俗的八婆之心。
……
你确实和其他教授不同。
他们总是按着点来教室; 而你有时来得很早。就好像你十分清闲; 无所事事。后来我知道; 你并不是圣一学院的正式教师; 来这所帝国闻名的大学授课,只是你偶然而起的兴趣。
你坐在教室里的时候; 好像并不是为了等我们。
你常常依靠在窗台边,浅酌杯中的红酒,有一次你告诉我葡萄酒是怎样透过软木塞缓缓地呼吸,在十几年的岁月流逝中从清澈单纯的少女成熟为风情万种的少妇。
你能用舌尖品味出波尔多每一条街上的红葡萄酒的风味。
……也许在你娓娓道来的美妙音色中; 我已然心动; 只是不自知——并不是因为你处处透露出优越生活的底蕴,而是你对于生活的态度。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高贵的也好、贫贱的也罢——像你这般细致地、温柔地去体味生活。仿佛空气中偶然游荡过的每一缕轻风,你都能辨别出它们独特的气息; 从而知道它们来自哪个方向。
……
有一次我来得太早,见到你将高脚杯置于谱架旁,坐上了琴凳。
我不知为何不敢进入教室,总觉得会破坏你所营造的沉静的气氛。
我站在夏日蝉鸣着的窗外,听着你弹奏《爱的罗曼史》……你总是能收到一堆情书,里面可有令你心动的人?
我曾听人提起过你的事情,说你虽然擅用辞藻,却言辞直白,太过于不留情面,而有失贵族的风度;也曾听人说起你铁石心肠,在父亲临终之前,站在他的病房外却始终不肯踏入一步。
可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个人的心可以如此温柔。
……你为谁而弹?
当第二个学生来到的时候,你便停止了演奏。
……
当你用生动优美的言辞嘲笑我的剑术时,我终于领教到了那份叫人不快的“心直口快”。即使是像我这种出身的人,也知道“不在背后言人短”、“以温和含蓄的言语提点他人”、“以帮助他人改正的方式来诚恳地提出建议”这种交际礼仪。
眼睛,脖子,肋下,胯部,腿内侧,手腕……你的攻击防不胜防,我几乎没有招架之力。我像所有年少气盛的少年Alpha,不服气地一次次向你挑战,又一次次被你打趴下。
每一次,我斗志昂扬地半夜跑到那片有路灯的林中旷地,却总是来不及使出钻研的一招半式,就被叼着雪茄的你痛扁一顿。可恨的是,当我从地上抬起头,你转到手中的雪茄连灰都没掉……那个时候,我吃饭的时候抬手疼,上课的时候抬屁股疼……一想到你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的剑术成绩变成了第一。
你不知道我有多吃惊,更令人吃惊的是,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喜,”
他停了一下,原本沉静的睫毛微微一颤,随手搁在桃心木盒的雪茄已经停止了燃烧,舌尖却仿佛还停留着那种香醇的苦味。
他想起最后一次剑术格斗,她又一次将他击飞,他却没有摔到地上——是她揽住了他的腰。
那个时候她26岁,他才18岁。
尽管女性Alpha在体格上总会要比男性Alpha纤细点,年龄的差距却让她比他高了一截,是以她得以轻易俯视他。
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漆黑而透彻的眼睛,好像夜晚泛着一点水光的深潭。
他的心莫名其妙地开始砰砰跳动,一开始他以为是激烈运动的后遗症,后来才发现心跳声越来越快,根本停不下来。
突然,她冲着他缓缓地吐出一口雪茄烟。
那漂浮的烟雾不可避免地侵入了他的鼻腔、他的咽喉。
他瞪大眼睛,良久才在她深邃的目光中回过神来——
“老、老色狼!”
他可谓是窘迫地推开她,简直像是个被调戏的Omega或者遭了狼的兔子拔腿跑开……脸颊却热得好像中暑。
他微微一笑,眼中却有了泪意,只继续用钢笔坚硬的笔触写道:
“……你曾笑话我的爱是浅薄的少年的爱,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可以爱得比你更深。”
06
一开始她变成雪茄——尽然被燃烧的感觉十分微妙——享受被他吸入口腔又被缓缓吐出的过程;后来她变成钢笔,亲吻他的指尖和中指上的硬茧……
这样的行为不免狎昵,她却肆无忌惮、乐此不疲。
虽然显然作为意志存在的她不具备生理上的“性能力”,但这不能阻止她具有一颗健康的成年Alpha都会具有的淫♂荡的心(不,请要不侮辱Alpha)。
……直到他搁下了钢笔,用手捂住了额头,
手掌撑出的阴影遮掩了他发红的眼眶。
她喜欢他在信中提到她,但她并不知道这些并无尘埃的回忆竟会使他难过。
她的心细碎地一抽,那搁在防潮盒上的雪茄半寸长的烟灰突然断裂着掉落,碎成一小堆余烬——就好像漆黑的桌面上的小小雪堆。
他没有将信纸折叠塞入信奉,而是起身走向一边的壁炉。
他将手伸向火焰,那橘黄色的火舌像是闻到骨香的猎犬跳跃着舔舐着信纸,在上面啃咬出咖啡色的痕迹。
他在寄信给她。
她想要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中,用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力度将他转过来,搂进她的怀里,然而她漂浮的意志却找不到可以代替手的部分。
她给不了他一个真正的拥抱,有一瞬间她不可抑止地感到了心酸。
但是她从来不是个悲观主义者,她已经死了,为这个不可改变的事实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