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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你想惹我发火。”郑夕问的表情深沉,不怒而威的神色给人一股压迫感。
可唯一不受影响的是依然不甩他的于弄晴,其他人都有些怕怕地三缄其口。
于弄晴站了起来。“喂!你这人有分寸点行不行?我是来负责规划你婚礼布置事宜的,不是来看你的臭脸,你要没诚意我大可不做了。”哼!威胁我!
她这辈子什麽都吃,就是不吃亏,人家火你一句你还乖乖的任火烧吗?
当然不!
“坐下。”他用近乎命令的口气一喝。
偏她向来爱跟人唱反调。“原来你和十年前一样不长进,跟你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妈同副德行,令、人、憎、恶。”她用涂著蓝色指甲油的食指戳向他太阳穴。
不只是同桌的另三人因她放肆的举动而倒抽了口气,其他视线朝他们望的客人全都屏住呼吸,为她的不知死活捏一把冷汗。
但是,令人意外的,郑夕问在意的却是她言语上的羞辱。
“收回你的话。”看得出来他正极力在压抑怒意。
“我为什麽要听你的话,你算老几?”她站得高高的,仰著鼻孔睨视他。
“于弄晴,有一天你会为你不驯的态度付出代价。”她太容易让人想宰了她。
“不用你说,我已付过一次惨痛的代价,因为我认识你。”光生于问晴她就痛了足足十个小时。
空气似乎在瞬间冻结,他冷冷的注视著她,久久不发一语的叫人害怕,彷佛下一刻即将爆出激烈冰岩射穿她,恐无完肤。
柜台的服务人员拿起话筒准备按键,考虑要先报警或是找救护车,他们不想有人惹麻烦,更不愿餐厅内传出有意外伤亡事件。
但是,所有人都低估郑夕问的容忍度,显然他不只一次遭遇过于弄晴的无理取闹。
忽地,他站起身像扛米袋似的扛起她,不理她的尖吼谩骂、拳打脚踢,冷静而稳重的丢下一句,“失陪了。”
然後在众人错愕的惊呼中将人带走。
※※※
“呃,秀子,我想……好像有一点抱歉,你看他们是不是……一对?”话虽然这样说,可张网巧的表情不像抱歉,倒像在忍笑,似乎乐见有男人能制服于弄晴。
“这……”李太太的眉头连成一条黑线,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那是那个她所认识的商业奇才吗?
看起来比较像有礼貌的维京海盗,掳了人要走还记得打一声招呼,只是他似乎忘了他的未婚妻和丈母娘仍在座,竟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婚前“外遇”。
她忧心地看向女儿,生怕她受不了打击,没想到……
“缈缈,你不要紧吧?”她微笑的脸看起来有点失常。
“妈,我没事,你不觉得他们很相配吗?”一个是火,一个似土,烧出色彩明亮的璀璨窑瓷。
“相配——”她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似地盯著女儿,一手摸上她的额看有没有发烧。
“妈,我没事。”很奇怪,她竟没有心痛的感觉,只有祝福。
季太太急了,拉起季缈缈就要往外走。“网巧,我先带女儿到医院挂号,她一定生病了。”
“喔,好。”张网巧傻傻的一应。
等人全走光了,她一低头看见一桌菜肴,笑不出来的苦著一张脸。
吃不完是一回事,至少可以打包带走。
可是,帐单谁来付?
第三章
“认识我让你付出什麽代价?”
没有目标,不顾一切,向来三思而後谋动的郑夕问有了行动,让感情凌驾於理智之上,当著众人的面前“绑架”于弄晴。
曾经,他们是令人称羡的一对,足迹踏遍东北角每一个风景地点,留下无数美丽的记忆和亲吻。
数过小野柳的岩石,上八斗子烤肉、露营,漫步沙滩打著水仗,她霸道地要他捡拾十二个贝壳,扯著他去看情侣们的欧欧私语,要他学著点。
植物园里荷花正盛,人家是去赏荷,而她却是怂恿他去偷摘荷,还笑著一脚将他踹下荷花池,大喊有人要偷抓鱼,引来市民围观。
情人双双到庙来,不求儿女不求财,神前跪下起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这是北投的情人庙中所题的诗;而她轻啐著誓言不值钱,满山满谷都是负心人。
他虽没起誓却对她说:我不是贪心人。
当时记得她俏皮的扮个鬼脸,做了那小鸟飞走的动作,她说人不能太天真,说不定她会是负心人。
一语成忏。
在他们正式交往的第三个月她飞走了,他手中那只小文鸟飞向广阔的天边,遥远而陌生。
或许是他们对神明不敬吧!情人庙前不说情话和誓言,轻蔑地嘲笑爱情无常所受的惩罚。
他母亲的介入只是让他们提早走向分离之路,怪她怨她恨自己,到头来如镜花水月一般,见不著心痛,见著了心酸,近在咫尺,遥如天涯。
她欠他一声再见。
“告诉我,认识我让你付出什麽代价,一千万还不够吗?”她才是那个背离爱情的人。
她瑟缩了一下。“我为什麽要告诉你,过去的事永远也无法改变。”
“你很任性。”她一向我行我素,不管道德的规范,年少轻狂的时候,她进出警察局的次数多不可数。
“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打从我一出生就叛逆到现在。”二十七年不算短,遇上她是他的不幸。
她标准的回答。幽然一叹,郑夕问嘲笑著自己自找苦吃。“离开我之後过得好吗?”
“你不恨我?”她讶异地转头看向他。
从被他硬塞进豪华宽敞的宾士车前座,她先是愤怒不已地想跳车,不愿如他所愿,继而害怕与他独处,仿佛会再一次失去什麽。
在许多许多年之後,她才知道十年前的伤害对她而言是场梦魇,无时无刻地纠缠她,叫她更加的想让自己快乐,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她渴望爱情,谈过一场又一场的恋爱,一个城市一个情人的流浪著。
可是,她总是碰到不对的男人错放感情,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到头来心里牵挂的,是最初的那一段青涩岁月,那一段属於十七岁女孩的爱情故事。
问她後悔吗?
答案是不。
如果时光倒流回到那一年,她仍会毫不犹豫的走出去,负心的人没有权利回头看。
“你又恨我吗?”是他造成她的出走。
她的表情是一片错愣。“我没理由恨你呀!放弃爱情的人是我。”
该骂的人是她。
“因为我没有给你足够的爱,我并未尽到保护你的责任。”那时,他正如她所言的天真,以为相爱容易。
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家世。
他可以不在乎她的出身是否为名门之後,可是活跃於上流社会的父母却是十分重视门第观念,他们绝不会容许他和个名声壤到众所皆知的女孩来往。
与其说她放弃了爱情,不如说爱情放弃了他俩,只因他的爱不够深刻到足以留下她。
或者,她根本不知道他爱她。
“问,你别这样啦!我自私又无赖你是晓得的,你要骂就骂吧!我保证绝不还嘴。”她轻轻扯著他的手,一副十七岁女孩的表情。
怕挨骂,很无辜。
“笨蛋。”
“哇!你这家伙未免太小气了吧!真记恨到现在,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呀!”她哪里笨,于问晴都说她是聪明妈咪。
当然接下来的话省略,像是鲁莽啦、好胜、贪睡之类。
他的眼底有丝丝笑意。“我有指名道姓吗?”
“你是说我笨得自动对号入座喽!等等,你好奸诈,让我自己承认笨。”啊!怎麽连说两个笨,被他拐了。
奸商、奸商,无奸不成商,出了社会是有差,以前那个呆呆拙拙很好骗的大男孩变狡猾了,现在和大野狼简直像是亲戚。
吃人不吐骨头。
“你不笨,只是欠骂。”他这麽说,以她的个性怕不找人拚命才怪。
除了外表成熟,她的行为和思考模式仍停留在十七岁不见“进化”。
果然——
“喂喂喂!你给我客气些,我行得正,坐得端,哪里欠骂了?”他分明是抹黑她高尚的人格。
如果她记得收藏在哪一个柜子的话。
“你抛弃我。”他一针见血的道。
这下于弄晴说话可不敢盛气凌人了。“过去的事何必提起,往事如流水,一去不回头。”
“没想到你还懂得安慰人,做错事的人还有胆说往事如流水,你想一笔勾销吗?”他语气轻柔却扎得人心痛。
“我……我哪有做错事,我是为了你的家庭和谐才忍痛牺牲。”开始气弱,说到最後她反倒理直气壮了起来。
“死不认错。”缺点之一。
“郑夕问你别逼人太甚,我干麽要在这里接受你的审问?我要下车!”该死的中控锁,什麽烂设计嘛!
分明增加受害者的机率,让人逃无可逃的就义。
“要不要我借你一根扳手,一把敲碎车窗好爬出去?”真怕车把被她扭断。
她恼怒的坐正。“我是淑女不爬窗子,但是你要借我不会拒绝。”
“喔!在後车箱,你只要打开车门就可以到後面拿。”很方便,几步路而已。
“好,谢谢……”手一靠近车把她才意识到,他这样说不是在讲废话吗?转过头来,她愤怒的指著他鼻子,“你竟然敢耍我——”
她要下得了车何必借扳手。
“有吗?借人东西不犯法吧!”好人难为,他有十足的诚意。
“少装了,我看见你在笑,你真是卑鄙、无耻、下流、没头发。”她气得十指大张。
“没头发?”他不解的挑高左眉。
她不会再受骗了。“我要拔光你的头发,一根一根的塞入你的胃。”
“那你会很辛苦,麻烦你了。”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任人摆布。
车流走得很慢,适逢下课下班人潮,在十步一红绿灯的市区行驶有如龟速,慢得让车里的人想下车步行,说不定还比开车快。
因此郑夕问根本不怕她的狮爪逞凶会危及其他驾驶,顶多他脸上、身上再多添几道抓痕,而她会丢脸地指控他,害她做出有违淑女气质的行径。
十年的距离并未改变对她的了解,她像单细胞生物,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思考亦然。
“郑夕问你很讨厌,我要彻底的讨厌你。”于弄晴不假思索的发下豪语。
“相反的,我很喜欢你,想要彻底的拥有你。”他很久不笑了,而今天他只想微笑。
“你不要学我说话,谁希罕你喜欢……啊!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她不知想到什麽、突然“啪”地一掌挥过去。
方向盘歪了一下,他连忙导正。“晴儿,我什麽都没做。”
“不许叫我晴儿,你这个恶心的下三滥,人类的耻辱,国家的害虫,我不会同意的。”他最好死了这条心。
“同意什麽?”她说的话他没一句听得懂。
不过她骂人的词汇还是一样精采,从以前到现在不曾逊色,可见还有不少人受她荼毒。
“当你的情妇。”她对著他耳边一喊。
郑夕问忽地踩下煞车,以极不可思议的怪异眼神瞧她。“你要当我的情妇?”
他从来没搞懂她脑中有几根接错的神经,老是口出疯言疯语。
“是你要我当你的情妇,这头没大脑的猪。”她气急败坏地挥著拳头。
明明是他说的,怎会变成她的意思?他定在装蒜,故意诱她上当。
“冷静点,晴儿,我几时说过这话?”一定是她断章取义想歪了。
情妇,亏她想得出来。
“你还敢狡辩,你刚说要彻底的拥有我,不就明摆著要我当情妇?”哼!她还想包养小白脸呢!
想要她当情妇,等到死吧!
天呀!多丰富的想象力,原来……他失笑的一喟。“你不能往光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