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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教练觉得自己捡到宝了,任何教练在碰到天赋卓绝的队员时都会兴奋莫名。她拍了拍手,招呼周小曼到自己身边,正色道:“可以了,你的技术水平没问题。虽然你之前没有系统练习,但身体底子不比别人差。”
周小曼认真聆听着教练的指导。她恢复了大部分记忆后,才发现,其实上辈子的她,也喜欢艺术体操。就是每年寒暑假被迫回乡下时,她都偷偷躲在房间里,一边压腿,一边写作业。那些别人看来枯燥乏味的基础训练,却能够帮她带来心灵的安定。
如果不是太痛了,太害怕了,太绝望了;上辈子的她,也许不至于走到主动放弃艺术体操那一步。她以为放弃生命中唯一的那点儿光,就不会被黑暗所排挤。
感谢那些从心底发出的热爱吧,她的身体没有僵死,上天赋予她的才华没有完全被剥离。
“你现在欠缺的是,放松。对,就是放松。”薛教练擦了擦她额上沁出的汗珠,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已经努力去放松自己了。这不怪你,想要完全舒展自己,本身就非常难。但是,小曼,我要告诉你。艺术体操最大的特点就是艺术感染力,你看,像球操啊带操啊,特点是柔和舒缓。你得让自己成为柳枝,柔韧起来。”
看着面前的女孩默不作声,薛教练笑了:“我知道你身体柔韧性一流。不是指这个,我说的是心,心也要柔和舒缓起来。听我的,这个礼拜天,不要再加练了。你需要出去好好放松一下,看看天空,看看鸟儿,看看行人。没事的,好饭不怕迟,不用担心。就你现在的水平,只要上场好好发挥出来,全国比赛拿名次,不是难事。”
周小曼轻声“嗯”了一句,起身去保健室里做训练后的肌肉放松。
保健医生一见周小曼就笑:“哟,你怎么到现在才过来啊。丁凝她们都去看篮球比赛了。你怎么不去?”
周小曼躺在治疗床上,摇了摇头:“我要练球操呢,不去了。”
放松到一半的时候,丁凝跟林琳嘻嘻哈哈笑着过来了。丁凝眼睛亮晶晶的,朝周小曼一个劲儿嚷嚷:“小曼,你那个傻大个儿好酷啊!把那个碎嘴子涮的不行。”
周小曼猝不及防,被她拍上了肩膀,吓得人一哆嗦,无奈道:“都说了,人家跟我没关系。”
丁凝翻白眼:“不管有没有关系,人家可是为了你,跟那个什么孙强干了一架啊。啧啧,孙强那家伙可是改过年龄的,大他好几岁呢。人家直接就冲过去挥拳头了,还没少吃亏。他们教练都快气疯了。哎,林琳,你干嘛捏我啊。”
薛教练沉着脸进来,冷笑道:“你要是再这么无所事事,我也要疯了。”
一群小姑娘赶紧起身,战战兢兢地互相偷偷使眼色。
薛教练表情淡淡的,看了眼周小曼,又转头看在场的其他弟子,吩咐道:“今晚好好去上音乐鉴赏课,加强加强音乐领悟力。我们的艺术体操表演,一定要自然流畅。要是领悟不了,光靠着挤眉弄眼,这操也就白练了。”
原本这个礼拜天,按照上面领导的意思,艺体队也该闭关训练的。不过薛教练手一挥,放弟子们出去玩儿了。憋死了孩子们,上场的就是一个个僵硬的木偶。没有灵魂的艺术体操,还怎么称之为艺术体操。
周小曼跟孙喆约好了去工作室拍照片。薛教练不是说她缺乏艺术表现力吗?她想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怎么才能表现出来。
第39章 所谓依恋
孙喆听了周小曼带过来的音乐; 哈哈大笑,毫不留情地嘲讽她:“你要是能表现出来就奇怪了。依恋,知道吗?这首曲子传达的情绪其实是依恋。要你依恋或者说依赖什么; 实在是强人所难。”
周小曼作为模特; 在他面前呈现出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样子,早就没有保持形象的自觉了。对艺术家而言,一般的漂亮可爱; 会被他们嘲笑说是“俗”,各种怪样子; 反而成了生命真实的表现。她直接朝孙喆翻了个白眼; 没有接他的话茬。
孙喆却来了兴致; 拍完几张中规中矩的冷艳风格的照片后,他孜孜不倦地追问周小曼:“你就没有过那种不想离开一个人身边的情绪吗?很容易啊。比方说; 你心动过的男孩子; 三次元的没有; 二次元的也行。”
周小曼想了半天; 才迟疑着回答:“周总理。”
孙喆兴趣大大的有; 摸着下巴问小姑娘:“那你想象一下周总理在你眼前。对,闭上眼睛; 想象出周总理的样子。擦,姑娘; 你想的是心上人,是慕恋,不是看你爹。得; 我说错话了。那我能问你一句,你为什么喜欢周总理吗?”
已经睁开眼的周小曼冷着脸:“八百年前是一家,行不行啊?”
那么多人,就周总理没换老婆。
孙喆举手投降,表示他错了,他黔驴技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周小曼鄙视的眼神,他想当光棍的大无畏:“我是视觉艺术家,耳朵聋了都不影响我搞艺术,懂不?”
周小曼翻了个白眼,自己翻杂志去看了。
孙喆抓拍了她几个表情,然后放下相机,到她身边喝水,试探着问:“你亲妈呢?你对她还有没有印象?”
栏目组曾经去乡下找过周小曼亲生外祖家,想要联系到周小曼的生母。结果开门的老太直接把院子门一掼,锁门不出。记者在门外问她,老太毫不客气地说冯美丽已经死了。记者找周围村民采访,才知道,因为冯美丽后面嫁的人家,跟娘家兄弟有财务上的纠纷,双方已经很久不来往了。
邻居感慨,话里话外嫌弃冯美丽太傻,一点儿也不晓得能忍就忍。当大老婆的,宽容大度着点儿,又是有了孩子的人,哪至于被小老婆挤走了。现在好了,跟了个杀猪的,明明当年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前两年偶然见了,啧啧,哪里还有当年的风采。
这部分采访自然不好再播放出来,被直接剪掉了。采访跟拍的人是孙喆的师兄,跟他提起这一段时,还感慨说这姑娘命苦,真是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她自己,完全是多余的。
孙喆没敢在周小曼面前提她亲外祖家的事情。但他估摸着,这姑娘心里头有数。要真有感情,即使痛恨周家人,自家的亲外孙女,这么多年了,也不至于完全不管不问。
周小曼提到了“亲妈”两个字,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妈,我妈啊。”
孙喆试探着诱导她:“那个,既然你父亲这头就是那样了。你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你亲妈。你看啊,只有你亲妈,才有可能从你爸那边拿到你的监护权。小曼,你听我说,这个,你还真不能小看了。要是你爸拿着你的监护权不放,他完全可以控制你的生活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不能指望着以后所有事都能有人站出来帮你讨回公道。这话说着难听,但是事实。非亲非故,谁有多少闲心管别人的事。”
周小曼沉默了一会儿,跟她点头道谢:“谢谢你,孙哥。谢谢你一直帮我。”
孙喆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嗐”了一句:“你跟我见外什么啊。”
话一出口,他立刻飞奔回相机边上,捕捉了少女那一瞬间的柔和。那是坚冰初融,显出了大地。
等到拍完了照片,孙喆兴奋不已地拉着周小曼来观看成果。对,就是这样,不是娇弱的柔,而是一种舒缓的柔。
“理解了没有,就是这种状态,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
相较于孙喆的激动,周小曼则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开什么玩笑,她刚才就是想到了孙喆的善举,她再感激他,也不至于发生这个男人是她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啊!
因为成功捕捉到了他最想要的状态,孙喆很快就挥挥手放周小曼走了。他要的是最美,最能震撼人心的美,至于那几幅封面跟内页的单子,周小曼一开始那几张照片就能糊弄过去啦。
这些人,不就是喜欢追风日系杂志,要所谓的轻灵甜美嘛。孙大摄影师从来不会为了艺术跟客户争执,他要挣钱,没钱还怎么养他自己的艺术啊。
川川在外间等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见周小曼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了。他奇怪道:“今天怎么这么快?”
周小曼直接掏了五十块钱给他。按照他们以前说好的,一次五十块,按次数结账。
川川不高兴起来。他先前就答应过,免费给周小曼当保镖,现在非要这样,她算什么意思啊。
周小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个子比我高,年纪比我大,初中毕业不上学了,难不成还不想着挣钱养活自己?”
川川忍不住驳斥:“谁说我没上班来着。”
他学历低,年纪小,能找到的工作也都是些零工,比如说在街上发传单,送牛奶什么的。其他愿意长期收他干活的厂子,舅爷爷又嫌弃环境不好,安全没保障,不肯让他去。
周小曼笑了:“那不就结了。干活拿钱,天经地义,你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川川强调:“那不一样。我都说过会给你当保镖来着。”
周小曼纠正他细节上的错误:“那时候说的是,给我当学校的保镖。现在我早就不去那学校了。自然得另外算。”
川川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生分的感觉。分得这么清楚,好像他们不是朋友一样,不舒服。
周小曼翻了个白眼,正色道:“就是朋友,才应该算清楚。我不占人便宜。”
川川嘟囔了一声,语气不悦,甚至可以说有点儿冲:“我自愿帮你,你也要算清楚?”
女孩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收回钱。
原本轻松愉悦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川川近乎于气呼呼地往外面走。
周小曼叹了口气,试探着跟他讲和:“那个,你能陪我去挑个手机吗?孙哥联系我不怎么方便。”
川川虽然不高兴,但还是虎着脸跟在了周小曼后面。
她挑了个基本款的手机,但没有身份证,办不了手机卡。柜台上的店员指点她,可以买临时不记名卡。等父母出差回来了,用他们的身份证办卡就行。
川川看着周小曼手里的蓝屏手机,抿抿嘴巴,没吱声。周小曼好声好气地劝他可以赞点儿钱,自己也买一个时,他也没反应。
按照店员的指点,两人来到了附近一家旅馆,这边前台就有不记名的手机卡卖。周小曼买卡的时候,提醒川川:“你不是要找洗手间吗?顺便去用一下吧。这边还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公厕呢?”
川川有点儿赧然。早上周小曼带了不少零食给他吃,还有他最喜欢的鱿鱼干,但是越吃越干,他喝了不少水,就有些憋不住了。
前台拿出几种不同的卡给周小曼,她挑好了卡号,掏出五十块钱马下来。前台对着光线查看钱的真假时,旅馆走廊深处,就传来了男人的怒吼跟女人的哭泣声。
程明明哭着喊:“川川,川川,你相信我,我是被骗了,他强迫我来着。”
她就是,就是跟坤哥玩玩而已。坤哥送了她一只手机,就是二手货,也足够她拿到学校里眼馋死那帮子穷鬼了。
程明明有着街头生存智慧,明白等价交换的原理。不就是陪坤哥玩玩吗?有的吃有的喝,跟谁做不是做。何况最近坤哥挣了笔大钱,还是带她到旅馆里开钟点房。呵,雪白的床单,她家怎么也不会有这样好的居住环境。
可她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