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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妙语到了这会已经体会不到什么解恨的心情了。她只觉得她和涂晓蓉她们都挺可怜。不过涂晓蓉除了可怜还很可恨。
邵远这几天居然没什么消息。
对此楚千淼表示很义愤:“这小子不讲究,除了你出事的当天半夜给你打个骚扰电话告诉你,哈哈哈你在网上出事了,除此以外他就没再联系过你。臭小子,白眼狼!连你偶像和你亲大爷都给你打电话送关怀了,那小子居然一点声都没有了,啧啧!”
前几天刚搬到任炎的公寓时,谷妙语接到了陶星宇和陶大爷的电话。陶大爷很着急,说愿意真人站出来证明谷妙语的为人。
谷妙语跟他说不用了,放心吧大爷,公道自在人心的。
她安抚住了陶大爷,但她心里其实对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话已经没了底气。
公道在一边倒的舆论大潮里,没什么自在人心,只有众口铄金。
陶星宇也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释放了关怀,还邀请谷妙语和楚千淼到别墅去避难。
谷妙语谢过陶星宇之后婉拒了他的邀请。
无所不能的网友们万一人肉到了她的行踪,她会连累陶星宇这位行业里最霁月风清的名流设计师的。
针对楚千淼对邵远的描述“哈哈哈你在网上出事了”,谷妙语不知道为什么,很想为邵远辩解一句:“他没有哈哈哈,他是很沉重地告诉我网上出事了。”
楚千淼伸脚踢她:“你懂不懂什么叫艺术加工?”
任炎也在。他每天下班都会过来看一眼。他自己从小吧台前倒了杯气泡水,一边喝一边邪佞兮兮地笑了。
“你们可真冤枉我这位嫡系小师弟了。你们当我怎么知道小谷出事的?”
楚千淼小翻一个白眼——也是服,他能把那副邪佞的霸道总裁气质说拎出来就拎出来挂在笑容里。
“你说你从网上知道的啊。”楚千淼说。
“那也得有人告诉我‘快去网上看看,你合作伙伴的闺蜜出事了’,我才会去看一看啊,对不对?”任炎晃着装气泡水的杯子,浪得像在晃一杯82年的拉菲。
楚千淼:“……所以是邵远那孩子告诉你的?”
任炎打了个响指。
“别着急,邵远一直在行动。”他放下水杯翻着手腕看看表,“嗯,再等等吧,快来了。”
他没说明谁快来了。但谷妙语隐隐好像知道,他在说谁。
*
谷妙语猜对了一部分。
一个小时后,任炎公寓的门被敲响。
门被打开,一声“师兄”后,邵远进来了。
谷妙语猜对了这一部分——邵远来了。
谷妙语猜错了另一部分——邵远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了三个同学。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台笔记本。
进了屋,邵远说:“这是我三个室友。”
周书奇屁颠屁颠往楚千淼跟前凑,任炎冷眼瞧着,邪佞地笑一笑,突然说:“楚千淼,这里等下没你事,你去书房把法律意见书改好,明天我们几方中介开会讨论。”
楚千淼愣了愣:“中介会不是在明天下午吗?”
任炎:“挪到上午了。”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
楚千淼带着要杀人的气场去了书房。
周书奇怏怏地,也愤愤地看了任炎一眼。任炎一瞪他,他立刻默默往邵远身旁游移……
——这男的眼神好可怕哦。
楚千淼走了,周书奇看到谷妙语,眼睛一亮,又往她跟前凑,叨逼叨着,小姐姐小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咱俩通过电话,交接土特产什么的,还记得不?你说这也太巧了,你居然就是我们邵爷的同事小姐姐!
邵远揪着他一把头发把他薅到了一边。
邵远看着谷妙语,对她笑一笑,用笑容宽她的心。
他们好几天没见了,他的笑容此刻像她的强心针。
而后邵远敛了笑容,说:“我悄悄去看了月月几次,情况不太好。”
谷妙语神色暗淡下来。
那么可爱的月月,现在那么可怜。
邵远继续对她说:“这段时间,网上给月月爸妈的捐款,我们粗略地统计了一下,大概已经有大几十万了。你猜月月爸妈用这大几十万干了什么?”
谷妙语一个惊连着又一个惊:“大几十万了??他们拿这个钱除了给月月看病还干了别的???”
邵远说:“他们悄悄给大儿子换了国际私立学校,一年学费六位数。”
谷妙语惊得眼睛变得大了又大:“这,这太过分了!那是大家捐给月月看病的钱,不是拿去给大儿子换学校用的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邵远说:“捐款的数额是我室友之一,就是在那喝水那个,他统计了各个平台的打赏和捐款算出来的。至于月月哥哥转校的事,是我另一个室友,喏就是那边正在开机那一个,他家里亲戚在那所学校当老师,我们因此知道的。至于月月父母还在呼吁网友继续捐款,那是因为他们在网上又晒了月月可怜巴巴的病照卖惨博同情博打赏。”
谷妙语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怀疑月月真是那两口子的孩子吗?还是他们借病卖惨赚钱的工具??
邵远招呼室友们:“我们开工吧”
周书奇和另外两个室友与他一起,端坐在餐桌两边,两对两阵容,面前各自摆着笔记本电脑,四个人开始展开商讨。
谷妙语像看到了未来一场商业和法律界的精英会议在提前上演。
她有点震撼,忍不住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邵远在百忙中转头对她一笑:“我们打算当着你的面,把你失去的公正,一点一点帮你找回来。”
*
任炎去了书房,去看着楚千淼写法律意见书。
谷妙语坐在和餐厅联通的客厅沙发上,看着橘黄灯光下,餐桌前的四位五道口学霸精英一边商量一边书写战斗檄文。
邵远在联合他室友们的力量,为她撰写长文。
原来这几天他不是什么都没干,原来他请求室友们帮他一起,干了很多很多事,很多关键而足以让舆论翻盘的事。
他和室友们一起措着词,有理有据地、理智冷静地写出一篇针对月月父母煽情长文的反煽情长文。
他们在文中客观陈述了整件事的整个过程。
而后犀利地提出三点疑问:
一,月月母亲的诉求究竟是什么?是给孩子治病,还是卖惨敛财?如果是给孩子治病,为什么把网友们的捐款拿去悄悄给大儿子交了私立学校的学费(附确实证据),而后继续呼吁大家捐款?月月母亲在网上说捐款不足以支付月月的治疗费,月月母亲敢不敢把月月的治疗缴费单据晒一下,让大家看看到底够不够?
二,如果月月父母不是为了敛财,那么好,大家也都知道他们认为这场事故的起源在哪里——装修房子。这就说明他们家还有一套房子。为了给女儿治病,他们为什么不卖掉这套房子,而要呼吁大家给他们捐款呢?善良的群众们,你们是以为月月父母为了给月月治病已经把房子卖了吗?并没有的,他们不仅没有卖房子,还在和砺行谈判的时候提出砺行必须用最好的材料免费把房子再重新装一遍(附谈判录音视频,当天在场的砺行员工所摄录)。
三,笔者和三个朋友曾经悄悄去医院看望过月月几次。最开始那次去看月月,是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月月父母刚把文章发到网上的第二天,事情正在发酵时。那时捐款数额还没有体现出来。笔者和朋友们去医院时,遇到月月父母也在,我们于是没有进去病房,只在病房外看了看月月。我们在病房外录到一段录音,是月月父母关于要不要卖房子给月月治病的。月月爸爸提出要卖房子给女儿看病,月月妈妈哭得很伤心,可以看出是真的心疼月月。可她也是真的坚持不肯卖房子,因为这样儿子以后会没有着落。后来捐款上来了,这些捐款在帮月月妈妈保住了房子、帮月月哥哥转了学校之余,也终于够月月治疗之用了。
最后,那天月月父母录到的视频有断章取义的情况。现有砺行公司当时在场同事录到的完整视频,附在文章后面,请大家看完再做判断,是否是月月父母通过视频剪辑后在故意引导舆论。
*
文章发上去后,邵远的室友之一去找朋友要了推广。
邵远对谷妙语说:“这是带他来这里的功用之一,他有朋友在旧波网工作,可以帮忙给推广。”
文章的阅读量转发量评论量很快上来了。
舆论的风向马上变了。
有人神通广大,真的搞到了月月治疗缴费的单据,算来算去,大家都觉得自己的爱心被欺骗了。
一部分人开始做起分析帝,开始有条有理地分析,说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月月本来就得了白血病,月月爸妈想找人给他们出钱看病,然后来的这么一出。不然的话干嘛那么着急往新家搬?
这种分析立刻得到很多人的拥护和赞同,月月妈妈当初有多可怜,现在在大家眼里她就有多阴谋诡计和心狠手辣,连自己女儿生病都能谋划出这一场谋财大戏。
谷妙语看着网上风向转得这么快,有点百味陈杂。
人们的同情心来得太快,太轻易,不搭配理智,有时真是一场灾难。等理智到了,同情心来得有多快去得就更快,同情心撤走之后还留下一把剑,给错付的同情以报仇雪恨之用。
她被网上的分析带得有了疑惑,问邵远,这从前到后真的会是月月父母谋划的一场谋财大戏吗?
邵远摇摇头。
“我不这么认为。都是巧合吧。他们再怎么心术不正,对月月生病的伤心不像是假的。”
*
几天后对于砺行和秦经理、涂晓蓉、谷妙语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去听结果的时候,谷妙语遇到了涂晓蓉。
涂晓蓉很憔悴,但她居然对谷妙语说了谢谢。
谷妙语不明所以。
涂晓蓉说:“是你或者你的朋友做的吧?后来那篇长文。谢谢你们把舆论风向转变了,我今天才能出门,不然门口还得被花圈和垃圾堵死。”
谷妙语想无所谓地笑一下,却发现自己居然笑不出来。她想说你别谢得太早,假如你真的和监理沆瀣一气偷换了材料,后面你不是门口堆花圈和垃圾的问题,你可能得换个地方去尝尝窝头了。
但当结果宣布出来时,谷妙语有一点点吃惊。
房屋的装修材料,没有任何问题。
所有材料都是按照材料清单上的型号使用的,完全符合国家规定的环保标准。
听到这个结果,谷妙语有一点点惊,但更多的是长出口气。
涂晓蓉,居然没有换材料。
她转头看向涂晓蓉。
涂晓蓉自嘲地一笑:“想问我,为什么没换材料吗?呵呵,因为月月可爱啊。”
谷妙语回想着之前每次月月妈妈带着月月来公司时,涂晓蓉都经常笑眯眯地逗月月,一副很喜欢小孩子的样子。
原来她是真的喜欢。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清楚,你没换材料?”谷妙语问。
涂晓蓉又是一声自嘲的冷笑:“我说了啊,可是有人信吗?没有人信的。我已经被你们在心里判了刑,公司里有你衬托着,那我就是偷换了材料的人,不是吗?”
谷妙语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涂晓蓉要拖着她一起下水。
涂晓蓉这次真的没换材料,可是没有人信她,因为她平时和她谷妙语相比,真的是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