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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准确地说,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两只脚踩在铺着黄沙的地面上,稳定地仿佛钉在那里一般,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隔着那数十个恐怖的青色的真元拳意,看着对面的霍光,沉默不语。
时间快速地前行,他没有等待多长时间,昭文殿里的大人物以及二楼沉默观战的那些离宫教士们没有看多长时间,挟着恐怖威力的破军拳,终于来到了他的身前,像真正的暴风雨一般,充斥着他身周空间里的所有角落。
看到这幕画面的很多人,无论是徐世绩还是莫雨,或是洗尘楼二楼里那些心向国教学院的教士,都非常不解,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这是大朝试的对战,没有生命的危险,按道理来说,不会出现束手就擒的画面,而且即便他自认不敌,为何要站在原地承受暴雨般的破军拳的打击?
不解和疑惑,是现在观战的大多数人心里的情绪,有的人还有些微微怅然,比如陈留王和莫雨。
到了这时候,陈长生已经输定了。
霍光的破军拳已然成势,在陈长生的身体四周形成一道约两丈方圆的淡青色的风雨线,里面有无数风与雨,尽是恐怖的拳意。
陈长生这时候就算施展那种简化版的耶识步,也无法突破这道破军拳组成的风雨线。
除非他能够施展出来真正的、完整的耶识步。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春天来到京都,成为国教学院十余年来的第一名学生,带起无数风雨,要成为大朝试首榜首名,所有一切,都会在这一刻结束吗?
下一刻,陈长生动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动的时候,他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可能再动的时候,他忽然动了。
他没有用耶识步,直接向着面前那道由破军拳组成的狂风暴雨里冲去。
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生硬,感觉有些笨拙,但很坚定。
洗尘楼二楼里响起一片低呼声,观战的离宫教士们有些人很吃惊,有些人很担心。
此时在他身周的空气里,至少有数十道拳意,像飓风一样流转,每道拳意的最前端,都有一个泛着青光的拳头。
那些拳头并不是实质的存在,可以说是假的。
但那些拳头里蕴藏着恐怖的威力,真的不能再真。
那些破军拳组成的风雨很密,仿佛没有一丝空隙,除非完整版的耶识步借自然之势跃趋,别的步法身法再如何精妙,都会触碰到那些拳头,然后引发那些拳头里蕴藏的恐怖威力,更何况他没有用任何步法,只是简单地向前冲去。
啪的一声轻响,他右脚上的新靴像雪片一样碎裂。
黄沙骤散,露出石质地面,蛛网般的裂痕再次显现。
身体与空气碰撞,带着凄厉的啸声,他的人化作一道残影,黑龙再现。
极短的时间后,残影微微停滞。
因为一道强大的拳意击中他的右肩。
深色的院服如花绽开,嘶嘶响声里,布料随风而散,拳意入体,肩部的皮肤骤红,似将裂开。
此时,他只向前掠出两步。
似乎,便要就此停下。
然后被暴雨风般的破军拳,轰倒在地。
二楼骤然安静。
昭文殿里却响起一声轻笑,带着淡淡的嘲弄意味。
莫雨没有笑,她看着光镜上的画面,心情有些复杂。
她仿佛看到下一刻,陈长生的右肩皮开肉绽,骨断血流,然后被更多的破军拳击中,喷血倒下,就此失败被淘汰出大朝试。
她甚至看到了更久以后,这个少年离开国教学院落寞的背影。
那个小楼的房间里,被褥冰冷,就算放再多的安神香,也不会再有以前的味道。
她想起娘娘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忽然觉得有些后悔,有些感伤。
很多人都是像莫雨这般想的。
是的,陈长生在第一场对战里展现出了惊人的防御能力。
但,破军拳是破军拳,就算完美的洗髓,也不可能硬挡。
陈留王沉默不语,有些微怒于陈长生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拔剑。
徐世绩依然面无表情,他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看着陈长生惨败,他不适合流露出任何情绪。
所有人都以为,陈长生会被破军拳破防重伤。
然而就在下一刻,洗尘楼内出现了一幅神奇的画面。
破军拳落在陈长生的右肩上,院服骤碎,血色隐现。
然而,只是隐隐一现,便迅速回复寻常。
一声轻微的闷响,在他肩部响起。
那记破军拳……消散如烟,随风而散!
如此恐怖的拳头,竟没能让他流血!
这哪里是崖石破空而落,可以破大地,惊林鸟?
这就是清风拂山岗!
这记破军拳,就是在给陈长生挠痒!
霍光神情剧变。
洗尘楼二楼惊呼不断。
昭文殿里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陈长生的左脚落到地面。
他继续向前,向着对面的霍光掠去。
他的动作看着还是那么笨拙。
却……那么可怕。
第150章 浴血、拔剑、纵云、落须
一道清风落在崖石上,自然散了。
这便是那记破军拳落在陈长生肩头给人的感觉。
当然,不可能真的是一阵清风,所以他的院服破散,已然化作一道残影的身体,被迫滞了那么一瞬。
只是一瞬。
他左脚踏向地面,崭新的靴子毫无意外地碎裂成丝,坚硬的地面再次出现缝隙。
几乎同时,数记破军拳难分先后的接连落在他的身上,院服破损严重,在空中飘舞,他的身体表面出现几道清晰的拳印,却未能深入。
从这一刻的画面看,根本不像是破军拳落在他的身上,反而是他用身体主动撞上那些强劲的拳意。
啸声再起,陈长生再次化作一道残影,伴着令人耳震的恐怖撞击声,生生撞破由数十道破军拳组成的那片风雨,消失无踪。
只有一只碎靴留在裂开的地面,像石中生出的花,院服的残片,缓缓飘落,像空中飘下的絮。
……
……
昭文殿内再也无法保持安静,响起座椅挪动的声音。
莫雨站起,看着光镜上的画面,美丽的眼中满是震惊的情绪。
摘星学院的院长震撼无语,他身边的宗祀所主教难以控制情绪,惊呼出声。
徐世绩神情依然漠然如石,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刚刚来到昭文殿的那两名主教大人,微微动容。
薛醒川身体再次前倾,盯着光镜,神情变得异常凝重。
再完美的洗髓,都不能让修行者的身体达到这种强度,哪怕是魔族也不行。
为什么陈长生的防御能力如此恐怖?就算他再有奇遇,就算他把百草园里所有的珍稀药草全部炼化成丹药吃了,也做不到这样。
昭文殿里的人们都见多识广,那两位主教大人更是与梅里砂一样,都是国教六巨头中人,但他们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陈长生的身体实在是强的难以想象,根本无法理解。
所以他们很吃惊。
是的,陈长生的防御当然不完美,相信无法抵挡住法器或是锋利兵器的攻击,但这种基础能力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薛醒川想的更多些,所以他的神情更凝重。
因为他想起了一个很长时间没有听到的名字。
周独夫。
千年以来,大陆公认的最强者。
无论是曾经那位发誓要统治整片大陆的魔君,还是如太阳般耀眼的太宗皇帝陛下,在个人武力方面,都无法与这个人相提并论。
即便从天书降世开始看,周独夫也至少能够排进前三。
很多年前,周独夫还是个少年的时候,远没有举世无敌的实力,但那时候,他便在大陆上非常有名气,因为他拥有比完美洗髓更强大的防御能力。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因为他婴儿时期,因为某次大机缘,曾经以龙血浴身。
然而大陆承平多年,龙族已然消失,数百年来,连龙都看不到,陈长生又到哪里去取龙的精血?
薛醒川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那种推想比陈长生展现出来的身体强度更加不可思议,也因为光镜上的画面,再次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看着陈长生如一道残影般直扑霍光,他明白了陈长生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中一直没有动。
防御能力再强,也不可能承受破军拳无休无止地轰击,就算他能承受住,也肯定会受伤,甚至可能会受很重的伤,那样,即便他战胜霍光,也无法在接下来必然更艰难的对战里继续获得胜利。
所以陈长生等,等着对手让破军拳成势,等着那片风雨从覆盖整座洗尘楼地面的范围,缩小到自己身周丈许。成势后的破军拳,必然威力更大,但他只需要突破一层,便能突破所有。他要用单位时间内承受破军拳的数量,来争取时间,从而在整场战斗里,少受几拳。
薛醒川神情再变,心想这是何等样自信的战法。
……
……
陈长生是大朝试的焦点人物,包括那两名圣堂主人在内的很多大人物,都对他投注了很多目光,很多人比如莫雨,都以为已经掌握了他所有的手段或者说底牌,但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拥有什么,就连主教大人,甚至落落都不知道。
槐院书生霍光的破军拳确实很恐怖,使用的时机也非常完美。
如果是人们印象里,哪怕是以最大期待来预测实力的他,面对这样强大而有准备的对手,想来也是必败无疑。但谁都想不到,他现在的实力,他所经历的奇遇,要比最奇瑰的想象更加夸张。
甚至就连他自己,此时都还不清楚自己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不知道自己曾浴龙血,只能从身体的异变猜想一二,但他知道自己很强。
现在的他,至少有四种方法可以突破如狂风暴雨般的破军拳。
他选择了看起来最直接,也是最笨的一种方法。
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这种方法。
就像唐三十六和梁半湖那一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苟寒食居然会让梁半湖打的那么蠢,唐三十六如何也都想不到,梁半湖竟然真的打的那样笨。
他可以用耶识步避开对手的破军拳,是的,哪怕破军拳已然成势,他依然可以避开,因为他掌握的耶识步谈不上完整,但也不是人们印象里,青藤宴上落落用过的耶识步,要比人们想象的更加难测高明。
但他没有用。
他也可以抽出腰畔的短剑,用钟山风雨剑的第一式起苍黄,直接与漫天的拳意正面交战。
但他也没有。
因为这才是大朝试对战的第二轮,他还没有遇到那些真正的强敌,他不能把自己最强的那些手段和底牌,露出来。
对面那名叫霍光的槐院书生,还不够资格让他用那些手段。
……
……
转眼之间,破军拳被破,局势逆转。
陈长生如一道残影,瞬间掠至霍光身前。
霍光很震惊,但他的境界要远在那名黄山谷弟子之上,加上槐院弟子最重守心静意,骤然遇到这种突变,竟是毫不慌张,一拳击出。
他没有拔剑,因为陈长生来的太快,这一拳是他先前施出破军拳的后续,连贯之间最是自然,所以最快。
他的这拳没有击向陈长生,而是击向地面,而且拳意极为空明。
只听得嗡的一声轻鸣,他脚前的黄沙飘舞而起,拳意幽然于其间。
借着拳意反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