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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隔空也能伤敌于无形的神奇道术,她只是把手拍向了夜色里。
夜色里什么都没有,她拍什么?
下一刻,夜色里忽然多了一张黑色的方盘。那张黑色方盘静静悬浮在她身旁的空中,仿佛一直都在这里,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
这是徐有容的命星盘。
她的左手落在了命星盘的正中央。
没有手指轻拨,这样时刻,没有时间去推演去计算自己的命运究竟什么。
她要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只能是试图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把自己默默积蓄了很长时间、准备觅机给南客致命一击的雄浑真元,尽数通过这一拍,灌进了命星盘中!
一声沉闷的声响!
这声响很像是铜锣,更像是破锣,声音并不好听,有些沉闷。
但依然响亮。
这是命星盘发出的声音。
这是命运发出的强音。
峰顶劲风狂吹,命星盘闪耀光芒,那些除了她自己根本无人能够看懂的星轨命线疾速地转动起来,变成无数道令人眼晕的光丝。
淙淙如流水的琴声,直接被这记破锣声打断。
古琴上数根琴弦啪啪断开。
弹琴老者脸色苍白,如遭重击,连连吐血。
将命运拍乱,将强敌重伤,徐有容这一记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强大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但为此她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南客稚声再起,南十字剑再近三分!
徐有容握着孤桐长弓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依然宁静,却不再如先前那般明亮,显得有些黯淡。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唇角溢出的鲜血变得越来越多。
弹琴老者催动雄浑至极的神识,强行压制住识海里受的重创,把经脉里狂暴的真元瞬间平伏,不顾伤势,伴着一声长啸,再次出手!
他从古琴畔飘离,双手直落徐有容的头顶,夜色里,只见他的十指泛着幽幽的白光,竟似像是没有了血肉,只剩下白骨一般。
徐有容的左手拍击命星盘发出那声强音后,顺势握住了命星盘的一角。
她不知道这名巫族长老的双手有什么古怪,想来肯定也有剧毒。她想也未想,手腕一翻,握着命星盘便向对方迎面砸了下去。
这一记砸看似简单,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但其实非常不简单。
这是天道院的临光剑,最后一式。
天道院的临光剑以快速犀利著称,而这最后一式则是快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唯因其快,所以观之简单至极。
徐有容的临光剑,要比天道院任何一名学生都要学的更好。
她的这一拍比天道院任何学生的最后一式临光剑都要快。
快到弹琴老者也没能避开。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弹琴老者没能避开,直接用双手与她手里的命星盘直接对上,瞬间指断骨裂,连退十余丈,呕血不止!
徐有容同样受到了这次撞击的反震,眼神变得更加黯淡。
南客的眼神依然那般木讷漠然,但却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
弹琴老者一招惨败,但给她争取到今夜最好的机会。
清稚的啸声再次响彻山崖。
南客的身形骤然虚化,剑屏收敛,理也不理那十余枝梧箭,双手相合,将南十字剑合为一体,刺向徐有容!
嗖嗖嗖嗖,梧箭破夜空而至!
噗噗噗噗,十余枝箭尽深射进她的身体!
南客神情不变,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痛楚。
两道明亮至极的剑光,仿佛两道星河,斩向徐有容的面门。
摩擦声响起,那是桐弓底端破开崖石的声音。
最终,桐弓没能抵御住南十字剑的威力,离开了地面!
离开地面的长弓,就像是没有根的梧桐树,瞬间微现萎态。
明亮的剑光破弓而入,斩在徐有容的左胸,暴出一道鲜血!
纵然已经到了这样的紧急关头,徐有容的眼神依然宁静,手腕一翻,横执长弓将南客的剑格开,飘然向后急掠。白色祭服在夜风里展开,上面染着鲜血,仿佛受伤的白鹤,依然清逸脱尘。
南客哪里会给她离开的机会,随之前掠,便如影子一般。
桐弓与南十字剑相交,在夜空里斩出无数道湍流!
南客浑身是血,眼睛却更加明亮,双手离开剑柄,闪电般向前探出!
她的指尖泛着幽幽的绿芒!
孔雀有一枝尾羽,世间最毒,最锋利,最快。
这便是孔雀翎,真正的孔雀翎!
南客的十指插进了徐有容的双肩,深刻入骨!
鲜血四溅,金色的光明却仿佛多了很多黑色的斑痕!
……
……
痛,好痛,真的很痛。
徐有容从来没有这般痛过。
所以她很生气,前所未有的生气。
白色祭服伴着嘶啦声响,碎成无数碎片。
无数道金光,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击打在了南客的身上。
沉闷的撞击声,密集地响起。
南客的身上出现了无数道指洞,斑澜的鲜血不停喷涌!
孔雀有翎。
凤凰有羽。
这便是徐有容的万道羽!
……
……
所有的修为都施展了。
所有的神器魔兵都用了。
所有的保命本领都用了。
所有的真元都消耗了。
所有的血都快流尽了。
这场战斗是这样的惨烈,这样的绝然。
暮峪峰顶一片安静,崖间烟尘渐敛,那些洒落的鲜血却还在燃烧着,炽烈的高温与寒冷不停交融消弥,明亮至极。
徐有容站在崖畔,脸色微白,衣上血点斑斑。
南客看着更惨,浑身都是伤口,血水不停地流着。
但她胜了。
一声清啸,在暮峪峰顶连绵不绝响起!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稚嫩,却又是那般的冷酷。
这声清啸寒冷!骄傲!霸道!最后竟给人一种癫狂的感觉!
虽然有些遗憾,但胜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虽然有强者帮助,但死亡才是胜负最公平的裁判。
她和徐有容都已经油尽灯枯,但下一刻,徐有容便会死去。
今夜,她终于战胜了宿命的对手。
这意味着她战胜了自己的命运。
越鸟之啸,渐渐变低,然后停止。
南客回复先前那般漠然的模样,木讷说道:“我的血在你的身体里,你的身后是万丈深渊,所以你死定了。”
徐有容站在崖畔,夜风轻拂脸畔的发丝。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在想应该用怎样的姿式来迎接死亡吗?
“请把这份荣耀赐予我。”
南客看着她认真说道。
徐有容抬头望向她,眼中出现一抹解脱与戏弄的意味,像看透世事,可以平静迎接死亡的老人,又像是调皮的小女孩。
“为什么要让你高兴呢?”
她微笑着说完这句话,转身走进悬崖里的夜色中。
看着空无一人的崖畔,南客的眼里出现了一抹惘然,愣愣说道:“你是个白痴吗?以为自己真是凤凰?”
徐有容是天凤转世,并不是真正的凤凰。
她没有双翼,也没有到修行到从圣境界,自然不能自由飞翔。
她走进悬崖里的夜中,自然要坠进死亡的深渊。
……
……
一片安静,无论是崖上还是别处。
徐有容……天凤转世,即便在最近这十余年野花盛开的年代,都是毫无疑问最美丽的那朵鲜花,被人类视为将来的领袖,被魔族视为将来最大威胁的少女就这样在周园里安安静静地死了吗?
南客走到崖畔,看着下方漆黑的深渊,默然想着,就算死也不肯死在自己的手里,这算是你最后的骄傲还是回归真我?
黑龙在云端沉默无言,她不喜欢人类,大概就陈长生是个例外……尤其在周园里感知到父亲的英魂讲述的那段往事之后,她对人类强者更是充满了敌意,自然也包括徐有容这个有可能成为最强者的人类少女。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对徐有容的死亡有任何同情和悲伤的感觉,而且她记得很清楚,陈长生说过很多次,他并不喜欢这个未婚妻,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些惘然,甚至有些不安,如果让陈长生知道自己亲眼止睹了徐有容死亡的画面,却没有做任何事情,会不会怪自己?
徐有容在死亡的深渊里坠落,双眼紧闭着,耳畔的风声是那样的遥远,鲜血再次从唇角溢出,遇着夜风便开始燃烧,变成一串明亮的火浆向后方飘去,却只能照亮身边很小的地方,不足以照亮前路。
地面越来越近了吧?死亡也越来越近,只是周园里的这座山怎么如此之高,究竟要落多久,才会获得最后的安宁?
不,死亡是终结,并不是安宁,那不是她修道追寻的彼岸星海!
她从崖畔跃出,并不是去投奔死亡,只是不想死在那个打猪草的小姑娘手里!
只是怎么才能不死呢?
她闭着眼睛,想着这个问题,又哪里能有答案。
她坠落的越来越快,风越来越疾。
于是她越想越觉得寒冷,惘然无助。
忽然,她想起多年前离开京都的时候,圣后娘娘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凤凰儿,怕疼可以,但不要怕死,尤其……是你。”
然后,她的眼睛睁开了。
……
……
第277章 凤鸣
阴影覆盖着周园内外。
深夜的雪原,夜空里只有无数雪花,看不到星星,却能清晰地看到,那片从雪老城延伸出来的阴影。
那片阴影比黑夜还要更黑,比死亡还要加寒冷,代表着魔君的意志,无论那道穿行于其间的剑光再如何耀眼,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破开。
不过那道剑光已经足够强大,甚至已经拥有与那片阴影相对抗的能力,剑光无法斩开阴影,却能轻松地斩落别的很多事物。
比如恐怖的第三魔将的臂膀,以及第七魔将的咽喉。
第七魔将捂着咽喉,像一座山般,缓缓倾塌。
那道剑光再次归来,进入鞘中,收敛气息。
然而无论是将死的第七魔将,还是别的魔族强者,都没有因为这幕画面而有任何情绪变化,这场必死的杀局充满了令人生畏的淡漠意味。
苏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右手握着剑柄,黑发已然披散在肩,随着夜里的寒风,轻轻飘舞,如魔如神。
黑袍的目光穿透深幽的海洋,落在他的身上,淡然说道:“你的女儿就要死了,你也马上就要死了,这会是怎样的感觉?”
这句话毫无疑问是心理攻势,甚至可以说是很粗陋、简单的心理攻势,但简单不代表没有力量,黑袍就是要用这句话破他的心境。
苏离抬起头来,看着黑袍平静说道:“既然是要杀我,为何非要让这些家伙轮流来战?往火堆里不停添柴,只会不停被烧成灰烬。”
“只要添的柴足够多,总有一刻会把火堆压熄。”黑袍淡然说道:“这种战法或者会付出更多的代价,但可以保证你一定会死。”
苏离默然,因为他知道黑袍说的是对的。
来自雪老城的那片阴影隔绝了他与人类世界之间的联系,而且魔族还有很多真正的强者没有出手,比如那位传奇的魔帅,比如黑袍始终只是静静坐着。为了杀死离山小师叔,魔族做了很周密的安排。
这个安排涉及周园内外以及遥远的南方大陆。
无论白帝城或是人类世界里的那些强者有什么对策,都已经来不及了,魔君的威压在准备着,雪老城里的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