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众亲信大多好酒,听得刘占川此言,皆轰然叫好。
见手下们纷纷响应,刘占川大手一挥道:“弟兄们都加把劲儿,把咱们的‘潜龙号’开得再快些,明天这个时候若能赶到营口,咱们就可以躺在那热炕头上,大碗大碗地痛饮‘烧刀子’了!”
冯慎闻言,蹙额道:“占川大哥之意,是打算先到营口?”
刘占川想也没想,道:“没错啊!”
冯慎道:“依我之见,咱们不宜从营口入奉。”
“不宜?”刘占川一怔,从桌上拉过一张海图道,“冯老弟,咱们不是要去奉天城吗?先到营口没错啊!”
刘占海也指着海图接言道:“是啊,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这里,先朝西再转北航到营口,顺着大辽河、浑河逆流而上,直接就能行至奉天城啊!”
香瓜白了霸海双蛟一眼,“大龙、二龙你们别吵,听俺冯大哥怎么说。”
冯慎笑笑,对霸海双蛟道:“两位大哥所指的路线,确是入奉的捷径,然对咱们一行而言,却非适宜之选。我记得日俄之战后,营口港便为日本出兵霸占,那里龙蛇混杂、暗流汹涌,若‘潜龙号’再沿内河航行泊靠,又太过惹眼,极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对。”刘占川挠了挠头,道,“既然营口去不得,那咱们从哪里入奉呢?”
“从这里!”冯慎说着,伸出手指在海图上一点。
余人聚前看去,发现冯慎的指尖落处,正应着海图上“安东”二字。
“安东?”
“对!”冯慎道,“这安东与朝鲜国划江为界,原来设有边陲榷场互市,然屡经战乱,那里早已变得人烟稀疏。你们来看,咱们先行至安东,从鸭绿江入海口北上,待沿江寻个僻静处再弃船登岸,改走陆路赴往奉天城。”
霸海双蛟互视一眼,齐齐点头。“行,就听冯老弟安排。弟兄们,北偏东转舵,改道安东!”
又行了一昼夜,安东港已然在望。趁着东方未晞,众人将“潜龙号”半沉于水面之下,悄悄穿过港口,驶入了鸭绿江中。
透过舱中的几处瞭望孔,众人向沿江两岸瞧去,正如冯慎所料,江畔上萧索凋敝,一片肃杀。沿岸纵有几所民居散落,也尽是梁倒墙塌、空余着断壁残垣。
刘占海看了一阵,叹道:“这里咋还荒成了这副鸟不拉屎的模样啊……”
冯慎愤道:“辽东之地,位处海陆要冲,俄国人与东洋人都觊觎已久,两国各不相让,最后于此处刀兵相向,反累得咱们的百姓枉死、生灵涂炭!”
“他奶奶的!”刘占川怒道,“狗日的俄国佬、该死的东洋鬼子!”
冯慎长息一声,道:“外寇固然可恨,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那满清朝廷的软弱无能啊。想那雄汉盛唐,国强民富、四夷臣服,若有犯我华疆者,虽远必诛!那是何等的气派、何等的豪迈啊!”
刘占海道:“说的也是!总归还是赖那狗朝廷不中用!冯老弟,要不你挑个头,咱们弟兄跟着你反他娘的吧!你本事大,人性又好,等占了紫禁城,你做皇帝老儿,封我们哥俩个‘镇海大将军’什么的当当!”
香瓜喜道:“也成啊,到时候俺不就成了娘娘了?”
“胡闹。”冯慎也知几人是在打趣,笑骂一句,从又瞭望孔向外看去。
正看着,船身突然一阵颠颤,霸海双蛟没有防备,差点儿将脑袋双双撞在舱壁上。
“奶奶的!怎么回事?!”
霸海双蛟才高喊了两声,便有一个把舵的亲信匆匆来报。
“两位当家的,前面江道上冰层结得太厚,不好走啊。”
刘占川将眼珠一瞪,喝道:“咱们这潜龙号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区区的江冰难道还撞不开吗?”
那亲信道:“二当家的,潜龙号遍体精钢铁板,硬要破冰而行,那也没什么不可。但越向北行,冰层也就越厚,总不能一路颠簸着过去吧?磕磕撞撞的,咱这里面的人也吃不消啊。”
刘占海道:“冰层再厚,也冻不到江心,将潜龙号下潜,避开冰层不就成了?”
那亲信苦着脸道:“大当家的,这里可不比在海中。这鸭绿江也就个几丈深浅,咱们潜龙号吃水太大,半潜着都快触到江底了,要是全沉下去,估计不出二里路就得搁浅呐。”
“也是……”霸海双蛟犯难道,“这下可真他奶奶的麻烦了……”
冯慎道:“两位大哥莫急,先将潜龙号升起,待我去舱顶一观!”
“好!”霸海双蛟答应一声,便命手下依言而为。
等着潜龙号全浮于江面后,冯慎已带了海图,与香瓜、霸海双蛟等人攀至舱顶之上。
迎着凛冽的江风,冯慎向四面凭高远眺。江东荒草萋萋,是为朝鲜国境;西北探出一尖狭屿,将江流隔分出一道小汊。临汊群山环峙,峰谷间城壕相衔,只可惜本一处雄关险隘,奈何几经硝烟炮火,如今已然是台址颓残。
香瓜看了一阵,指着西岸道:“冯大哥,那些城楼都破兮兮的,像是被炮打过。”
冯慎依图而辨,道:“看来,这里便是那九连城了。”
“九连城?”余人一怔。
冯慎点点头,轻声吟道:“九连城畔草芊绵,鸭绿津头生暮烟。对岸鸟鸣分异域,隔江人语戴同天。皇仁本自无私覆,海国从来奉朔虔。分付边人慎封守,莫教樵牧扰东田……”
霸海双蛟由衷赞道:“冯老弟可真是能文能武呐。一提出个地名,你就能顺口作出诗来,哈哈,不愧是花先生的高徒啊!”
冯慎道:“两位大哥誉我太过了。方才的诗句,实乃明人王之诰所作。当年他镇守辽东,沿鸭绿江巡视,途经九连城观两岸风土,这才有感而抒。”
香瓜问道:“他诗里都说了些什么?俺听不大懂……”
冯慎微微一笑,遂将诗中大义释出,并道:“当时此处也设有榷场,以供本地百姓与江对岸的朝鲜人易物换银、互通有无。”
香瓜听罢,向九连城的方向看了看。“可眼下咱这边都荒了,朝鲜人那边的买卖,怕是也做不成了。”
“他们还哪有心思去做买卖?”冯慎叹道,“在万象岛时,我曾听三师父论及各国时局。三师父说,如今的朝鲜,早便更名为‘大韩帝国’,不再为清廷附属。现任的君主李坧,则沦为东洋人扶植的傀儡。在日本军政的欺压与掌控下,他们的君臣蒙遭屈辱、子民备受奴役,所谓的‘大帝国’,已然是名存实亡。”
刘占川道:“难怪这沿江两岸如此萧条,原来全叫那伙东洋鬼子给祸害了个遍!奶奶的!这东洋鬼子真是可恨!大哥,等冯老弟的事办完了,咱带着兄弟们往他们那破岛上闯一闯,哼哼,杀几个鬼子出出气!”
刘占海刚应了一声,底下一帮亲信便起了哄。“好哇!好哇!杀几个东洋鬼子,再去抢几个东洋娘们儿!兄弟们也好开开那‘东洋荤’哇!”
“呸!”香瓜向下嗔道,“再敢不三不四地浑说,俺把你们全扔下船去!”
“哈哈哈……”刘占川笑骂道,“都听见没?别老惦记着那点儿破事,老子都替你们臊得慌,真他娘的没出息!”
又说笑一气,刘占海道:“冯老弟,眼下你如何打算?”
冯慎又看了看海图,向西北指道:“劳诸位将船开至那边汊岸,我与香瓜就由此处登陆吧。”
“好!”霸海双蛟齐应,吩咐下去。
等潜龙号在岸边靠稳,冯慎与香瓜已背好了行囊,正欲辞行,却见霸海双蛟也各拎了一个包袱。
冯慎奇道:“两位大哥,你们这是?”
刘占海将包袱往身后一系,笑道:“冯老弟,我们哥俩再送你们一程。”
香瓜喜道:“大龙、二龙,你们说真的啊?”
“那还能有假?”刘占川道,“我跟大哥早就商量好了,无论如何,也要陪着你们去那奉天城走上一遭!”
冯慎犹豫道:“两位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不过……”
刘占川道:“怎么着冯老弟,你是嫌我们累赘吗?”
冯慎道:“占川大哥哪里话?此番入奉行事,凶吉未卜、生死难料,怎好让你们随我赴险?”
刘占川拉下脸道:“冯老弟要这么说,就是不拿咱哥俩当兄弟看了!”
“是啊!”刘占海也道,“我们哥俩本事虽然不济,可胆气还是有一些的,别说是去个奉天,就是鬼门关也敢闯上一闯!”
香瓜道:“冯大哥,大龙、二龙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带上他俩儿吧。”
“那好,”冯慎点点头,一指船上几名亲信,“然两位大哥一走,这些兄弟们该如何是好?”
“这个不必担心!”刘占海道,“就让他们留下守船好了!这里地处偏僻,船上又有吃有喝,够他们逍遥快活好久了!”
一名亲信笑道:“大当家的,船上是不缺酒肉,可总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会闷得慌啊,要不你们带上我得了,给你们背个行李什么的也行呐……”
刘占海道:“海砺子你少嬉皮笑脸,这阵子你就老实待在船上,哪里都不准去!”
刘占川也道:“大哥不提我还忘了,这小子老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海砺子你可听好喽,若敢撇下潜龙号去寻娘们儿,老子回来后,定不轻饶了你!”
“这荒郊野外的,上哪找娘们儿去啊?”海砺子嘟囔一声,道,“两位当家的只管放心,要潜龙号少一颗钉子,你们回来把我阉了都行。”
“他奶奶的!”刘占川笑骂道,“若潜龙号有个闪失,别说是阉了你,就算把你活剐了都不抵罪!行了,不跟你们废话了,冯老弟、香瓜妹子,咱们这就出发吧!”
与众亲信作别后,四人便弃船上岸,进入了九连城。受兵燹之祸,城中屋宇崩圮、人迹难觅,没有一丝半点儿的活气。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废墟之下,也不知埋压着多少具尸骸,往往拨开一堆残砖碎瓦,便会有几节枯骨露出。
惨象触目惊心,让人不忍观睹。四人不欲在城中久驻,又向着西北继续前行。然与九连城一样,沿途的村郭镇甸皆是人烟绝迹,似乎这方圆百里,都已沦为了不毛之地。
四人越向前走,心情便越是沉重。霸海双蛟嫉恶如仇、性烈似火,少不得又将俄国人的姥姥、东洋人的祖宗问候了个遍。
辽东多山,一路上难免要攀峰越岭,好在四人皆负武功,对那跋涉奔波也不以为意。然行程一久,四人的功夫修为,便渐渐分出了高低。冯慎与香瓜尚在疾疾前行,霸海双蛟的脚力却有些不济。
又越过了一道横岗,日头已然西偏。见岗下坐落着一个小村子,刘占川赶紧叫住了行在前方的冯慎与香瓜。“冯老弟、香瓜妹子……你俩且等上一等……”
香瓜回头一瞧,奇道:“二龙,什么事?呀,你咋这一头大汗的?”
刘占川抹了抹脸,赧然道:“自打晌午停下来吃了些干粮后,咱就一直没停过脚……说老实话,我与大哥都有些吃不消了……”
香瓜见刘占海同样是疲态满面,不由得挠了挠头。“你俩真是没用呀……那怎么办呢?总不能俺和冯大哥背着你们走吧?”
“那倒不用。”刘占川向岗下一指,道,“前面有个村子,反正天现在也快黑了,咱们去那里头歇上一宿吧?”
香瓜向村中打量了一番,皱眉道:“俺瞧那村子里静悄悄的,八成也是荒了,你俩再咬牙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