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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祭-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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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素兰你过来,”绝对的女高音,几乎把全车叽叽喳喳的杂音盖掉了,大家不约而同转脸朝那个声音望去,原来是蒋琴招去这么多的目光。而她似乎没发觉,站起来了,脸上毫无羞色。相反,嘴角那一贯天真活泼可爱的笑容坦露无疑,“我这里还有唯一空位,是特意为你留着的。”

  “谢谢你的关心,我该掏两颗糖给你吃了,”我打着趣。坐下后,我问:“蒋琴,你家姊妹也不少吧,一两个是不会下去的。”

  “她家妈妈生儿女戴过大红花的,你说少于少(在哼着音符)1234567i,一共八个,“前排男同学转脸说着笑着,还对我挤鼻眼的,”小时候她家吃饭少一两个都不意。“随他这么一说,是听到的人都发出了哄笑,笑声洒满了整个车厢。

  “就你知道,“蒋琴红着脸瞅着他反唇相讥,”你家大概少了?还有那么一大巴掌,大牛、二、三牛、四牛、五牛,一年宰一头做菜还能享用五年呢。“她把藐视他的目光又变成柔柔笑意转向我:“再说,下去就下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和你想法一样,这么多人是人,我也是人,有自己的一双手,不能呆在城里吃闲饭,去滚一身泥巴,改造改造自己。”(当时大家都会这么说)

  “你看,前面就是长江大桥了,听说今天是第一天通车,是许司令员在剪彩。”她话音刚落,车子真的依次停下来了。接着就听见锣鼓及鞭炮声。……

  车子徐徐通过大桥,蒋琴拍了我一下:“你看那书呆了在念什么,跟神经病一样,看他下农村还念不念了。”

  斜对面一身书生气的高材生经常自诩大诗人的近视眼对着窗外:“……日幕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他嗄然而止,手托着头搁在前排的靠背上。

  我环顾车厢后,苦涩地:“这车里我认识几个人,你知道的,我转到这学校刚半个月,其他人就是认识也叫不上名字。”

  “还有你小时候就熟悉的——吴月圆,”蒋琴接过我的话,指着前面:“唉,——你不知道,我昨天翻了学校名册,你们俩名字紧挨在一起呢。”

  我惊愕着:“怎么啦,她爸爸妈妈不是高干吗?”她又是独子,父母怎么舍得,独子不是可以照顾吗?“

  蒋琴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摇着头,脸上的笑容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副怜的神色,喃喃地说:“她爸爸妈妈‘靠边’了,据我爸爸说,可能问题还不小呢,已经被批斗过几次了,说她爸爸私通外国。你不知道,我家与她家只隔几条巷子,昨天我路过她家门口,卸见墙壁上贴满了大字报……。”

  我仔细地听着,还真有点怜悯吴月圆一家的遭遇。当然了,像她家现在这种情况何止一个?谈不上千千万也算得上万万千了。

  车上的“客人们”观点不同,性格各异,举动也是各有千秋:有的交头接耳细言蜜语;有的天南海北信口开河;有的谈笑风生无烦无恼;有的垂眉无语心事重重……

  我苦思冥想着,生平还是第一次离城徙乡,远离父母,脱离家庭的温暖,深深感到等到我的只是孤独与寂寞。我又用同情的目光凝望着吴月圆,身体一动不动地板坐着,活像个木偶人,冷冰冰的,呆呆的望着窗外被白白的雪覆盖着的田野和村庄……

  车,浩浩荡荡的向大苏北前进着,由于路的高低不平,使它左右摇摆,吃力地沉下。凸上的大约过三个多小时,我们到了所插队的公社。



  车停妥了,我们的代表下了车,大概是问情况吧。我们“按兵不动”。片刻,锣鼓声夹着爆竹声响彻云霄,把那些雪片震得四处乱飞。我们透过玻璃看到了许多穿着很乡气服装的陌生人和我们的代表握手。

  片刻,大伙陆陆续续下车了,带着自己的行李,随着那些陌生人拐了一个弯,就到了一座大屋前。那门旁挂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立新人民公社大会堂”几个醒目的大字。

  刚进入空旷室内,叽叽喳喳的麻雀声送进耳膜,不知是什么屑屑拉拉地往头上落。于是,我仰头却没看到麻雀往哪飞掉了,只看见屋顶有着星星点点的亮光,许多亮处滴着水珠。这时,队伍东张西望地全进场了。我又像凡人进龙宫似的环顾着:那水泥制成的主席台是千人台不动的,混凝土构成的条凳立在有斜坡的地面上,地上泥灰一脚就是一个印,零乱的纸屑遍地都有,但四壁毛主席语录布置得端端正正,主席台那堵墙上贴着领袖像,像上面还悬挂着横幅:热烈欢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干革命。

  此刻,主席台上坐着的几个人正在低语。

  “红卫兵小将们,青年朋友们,”台上站起个黑得像锅,瘦得像米虾的人,看不清他的眼球,只看清他嘴角上挂着些笑意,“下面请公社解书记讲话。”台下顿时鸦雀无声,个个都全神贯注地等待着陌生的解书记出台为我们讲话。

  只见手拿一叠稿纸的书记,秃顶,头发无几,他用极欣然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会场,沙哑的,激昂的,一句一句的:“各位革命小将,我代表全公社广大干部、贫下一步农热烈欢迎你们;你们来到我们这偏僻的农村,你们将把全部精力,把整个智慧,带给我们贫下中农。你们是笔泽东思想哺育出来的新一代。正如伟大领袖毛主席说的:“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旁边有个工作人员从篦壳水瓶里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他慢慢地喝了一口,又点燃了一支烟,在桌上弹了弹,深深地吸了口,“你们献身于‘三大革命”,服从祖国挑选,党叫干啥就干啥,我代表全公社人民向你们致敬。(台下掌声一片)“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们公社的社员了,以后无论哪位有困难,只要你们提出来,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我们尽量想办法解决,公社以及大队都有人抓此项工作,……。”

  他那样热情洋溢的讲话再一次赢得我们那七零八落的鼓掌。

  “时间不早,”那瘦子又站了起来,侧身望了书记的手腕,转脸对我们,“现在已经一点半钟了,大家就在这里吃顿饭吧,没有这么大的食堂,早上已经和烧饼店联系好了,每人四块吃过由大对支部书记带你们下去。”他目光又调到我们最后面:“喂——,你们四人倚墙头干什么,赶快到前面来分给他们。”

  我们不约而同转过脸向后望了望,那四个人笑咪咪地往我们一歪一歪地走来,每人一大篮子,腰拎成月牙形。我们无奈地彼此凝视一下,只得接受着。

  片刻,由我们的代表递上花名册,然后把我们分成四个组,我是编在第三组,说是到联合大队擦队,由王立坤支书认领。一切完毕,我们就像幼儿园小朋友似的跟着各班的老师告别了大会堂。

  雪,还是漫无边际地四处飘荡,不过天气不太冷,雪落在地上就融化了。老远眺望,只有埂坎枯草上,屋面草垛旁边像结了层淡淡的白雪,路上的烂泥缠着鞋子,稍微不留神准能滑个四脚朝天。

  离开公社,各路人马四面分散了。就像四个小分队去开辟根据地似的。

  我紧跟在王支书后面,从他背后看,他没有干部那种应有的自负和特别,是个挺接实的庄稼人,平顶的头发有些斑白,个头不高,褪了色的本装卡叽罩褂宽松松地裹着他的身躯,屁股上补了两个不太圆的补丁,脚上那双解放鞋没系带子,泥已满帮了,幸好他的裤挽了两道,不然裤子弄脏又会给他的太太添了一大堆的麻烦。

  “这么多的东西够累赘,拎得动吗?”他转脸微笑着对我说,伸出他那榆树皮似的手,“我来替你拎被子。”

  “太谢谢您了。”我挺害羞的把被子递给他,“书记,这是望哪个方向去啊,又是小路,下次我回家还不认识呢。”

  “坏了,坏了,”他笑呵呵的,“连方向都看不清,还到农村扎根?这是望西走。毕竟太年轻了。”

  我凝眸远望这空矿的田野,几乎没有人在路上行走。路比地图上的虚实线还要复杂,弯弯曲曲一条接一条,没完没了,无止无尽。我喃喃地问:“书记,大概还有多远?”

  “走大路有十里,走小路有八里。”他对前面指着,“翻过那个漫山尾就看见我们大队村庄了。”

  听他如此一说,我抽了口凉气,那么远的路要走多长时间,不但路蜿蜒崎岖而且还凹凸不平,走不了几米远就有大大小小的缺口。才走了一点远,就把我们这些“花花公子”和“千金小姐”累得疲惫不堪了,身上汗水把衬衫和皮肤粘上了。

  我们七零八落地走到了漫山尾。书记笑呵呵地说:“快到了,还有三里路,你们看,那前面最高的一棵白果树就是我们的大队部。”刘成有意接近他,在我背后说:“那棵树真高大无比。”

  “那个地方原来是个庙,传说牛鬼蛇神都从那里出来,文化大革命一开始,人们把它统统铲平了,这有那棵白果树没有动。树,据说是和尚栽的,它年龄比我还要大几倍,根盘很粗,三个人手拉手都抱不过来”。

  我直视着那棵树,确实高大无比,但和其它树一样变成了光胳膊,死死地…伫立在那里,仿佛在为村庄站岗,树梢上还有两个枯黑团团。

  刘成抢走到我面前,递给支书一支“飞马”,自己也送支在嘴上:“我想这里到了春天肯定是生机勃勃风景迷人,尤其是那些枯树木会包围那些人字头的农舍。”

  “嗯——,你们不晓得,”支书社深深地吸了口烟,头顶上白烟袅袅腾腾,“我们农村人私心较重,那些树木全是私有,正如公社解书记开会时对我们说过的,‘到了春天,简直日天不见村庄,晚上看不见灯光,可是集体没有一根牛桩。’集体就是栽的树哇……。只要能做锅铲柄时就被人偷得精光……”

  “张老太爷,李队长在家吗?”王支书碰到迎面的老者:“知青来了,请他安排安排。”

  “ 噢,是……是……是王书记,在……在,我刚才在他家里的。那驼背老人用手遮在眉头上;仔细地觑着王书记一会;身体弯了九十度;成虾米状。他又努力地将腰直了些;转脸往村庄一指:”你看;他他家门口站了那么多人;都想看看热闹。”

  “……”

  走了两条田埂拐了一个弯,王书记边走边翻花名册,转脸对队伍说:“吴月圆、李素兰,你们就分在这反修生产队,已经来人接了,其余人跟我继续走。”

  “谢谢您了,王支书。”我接过被子。

  “呵呵,吴月圆就是你呀,太巧了,这个对人好。”



  “不不,我是李素兰,吴月圆在后面呢。”我忙解释。

  我站在岔路上等着吴月圆。私下里想,这么巧的,怎么与这娇生惯养高人一等的人分在一起的。

  她歪歪斜斜地走到我面前,投给我一瞥,小声说:“就是这个生产队吗?”

  “嗯——,可能是吧,”我大量佼佼的吴月圆,一双解放鞋已没鼻没眼了,沉甸甸的行李使她原本白晰细嫩的脸变红了,“走吧。”

  我扫视扫视这片村庄,茅屋比犬牙还糟,像似玩耍的孩子甩的一地碎玻璃球。门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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