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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反正不会是我一手无搏鸡之力的书生。”
“还是趁着鱼妖还上不了岸,走为上策。”
宁风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除魔卫道这种事暂时还落不到他肩膀上。
一个转身动作来没做完,一声暴喝从上游处传来,其声如雷。
“呔!”
“兀那妖怪,也敢逞凶。”
第一声暴喝听着尚远,最后一个字入耳俨然就在耳边,震得宁风耳膜生痛,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从远远的上游处开始,一个邋遢老道士的残影无处不在,或点水、或腾身、或转折,每一个动作都快到极致,几乎铺满了整条大河。
近了,邋遢老道士闯入妖气掩河面的区域,人影不见,只有一道剑光暴起,排开风云,破碎巨浪,直斩琵琶鱼妖。
“着!”
邋遢老道士一声喊,剑光腾空而起,又倏忽而落,“刷”地一下,落到了宁风面前。
“剑仙呀!”
宁风看着对面老道士,在他遮了大半边脸的虬髯,以及一口吞下剑丸的血盆大口多停留了片刻。
“那就是传说中的飞剑之术,剑丸吧。”
看到剑丸被虬髯剑仙吞下去后,看不到了,宁风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了。
“书生莫怕,那孽障已经伏诛了。”
邋遢老道士破破烂烂还沾着油污的袖子一甩,鼓荡起狂风扫过河面,妖气为之一散。
河面上,长达数丈的琵琶鱼妖浮起,肚皮向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就是一剑啊。”
宁风赞叹不已,那鱼妖有多妖,这剑仙就有多仙,厉害得不行。
虬髯剑仙拱手抱拳,声音粗豪:“老道燕无妄,青峰山上修行,仗剑天下,降魔伏妖,今相逢是缘,不知……”
“停!”
宁风两只手一起伸出来,指尖向上,掌心对外,直冲老道士。
燕无妄一脸茫然,弄不清楚情况。
“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什么忙?”
燕无妄点头。
“一定是小事对不对?”
剑仙愕然,吃惊地看过来。
看他脸上表情,宁风明白了,意兴阑珊:“又是这样……”
四个字后,声音低不可闻,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了。
“和尚是这样,女鬼是这样,道士是这样,神汉是这样……,剑仙,也是这样……”
一整个日夜,女鬼,鼠妖,琵琶鱼,各种常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接连发生,始终显得满不在乎的宁风,在这一刻,却露出几分消沉来。
“……燕某一路斩妖,佩剑为妖气所污,须重新磨洗祭炼,故而只能以剑丸除妖。”
“书生可愿为燕某磨剑千日,再开锋芒?”
燕无妄热切地看着宁风,接着道:“只要书生你愿意相助,燕某……”
“等等!”
宁风抬起头来,出口打断,用一种很怪异的语气说道:“磨剑没问题,尊驾可以教我剑仙之道吗?”
“拜师也没问题。”
“这个……”燕无妄露出为难之色,摇了摇头。
“连资质都不用看吗?”宁风打了个哈哈,“我就知道。”
“那算了。”
宁风耸了耸肩,掉头就走,竟是一点纠缠的意思都没有。
“呃~”
燕无妄噎了一下,准备好的解释之辞,回报的话,全落到了空处。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再说什么呢,却见宁风去而复返。
燕无妄眼中重新闪过希望之光,热切无比地看过来。
宁风走到他面前停下来,很认真地道:“我刚刚是自己跑掉的,鱼妖上不了岸追我,不是你救的,没错吧。”
燕无妄错愕,点头,事实是这样。
“嗯,那就好,我不欠你什么。”
话说完,宁风恢复了无所谓的笑容,再次耸肩,转身而去。
“那磨剑……”
“不干不干~”
宁风向后摆手,渐行渐远,消失在了燕无妄的视线范围之内。
辞别燕无妄,又过半日,在一面美丽的镜湖畔,宁风四肢张开,仰躺在湖边草地上,喃喃自语:
“敲破木鱼,抄写道藏,百八十次水陆道场。”
“挂上吊绳,画神灵像,拿一千日来磨洗剑。”
“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会有什么呢?”
“想不通啊!”
早先那一瞬间的消沉早就消失无踪,宁风嘴巴里还叼着一茎青草,跟绕来绕去的清风一样百无聊赖,嗯,最多还有点烦躁。
“我就不信了。”
好半晌,宁风霍地一下坐了起来,把草茎一吐,握拳道:“总会找到肯教我本事,而不是哭着喊着,恨不得拿整个天下来使唤我做琐事的。”
“总有一天,我会找出原因来。”
从地上蹦起来,豪言壮语一放,宁风还是觉得有点烦,漫无目的地走到了湖畔。
站在湖畔眺望过去,春风吹着斜阳给湖上染出一层橘红色,柔和又瑰丽,精致加壮观。
脚下的湖面,倒映出了宁风模样。
干净的书生打扮,同样干净的面容,更加干净的笑容,书生明澈,更甚湖水。
“折腾一天,还真是有些累了。”
“要不……”
宁风看着清澈湖水,有些意动,“……洗个澡吧。”
他直起身子,半点耽搁没有,三五下把衣服褪得跟刚出生一样干净利落,迈步就踏入湖中。
夕阳染红了湖水,更带来暖暖的温度,浸泡在湖水中,宁风浑身放松,仿佛有一个温暖怀抱,将他深深拥入。
“惬意啊~!”
席天幕地,一整个湖泊为温床,干干净净,了无牵挂地沉浸其中,如何能不惬意?
不,他的身上还带着一样东西。
“哗啦~”水声,宁风埋头到水里,再猛地站起来,站在齐腰深的水中。
在豁然站起的动作做出来时候,他自然地伸手抓着挂了脖子上的一件东西,好像生怕动作稍大就把它给甩了出去一般。
“哈,我担心什么,丢也丢不掉的货。”
宁风想起什么似地,哈哈一笑,放开了手。
失去手的掌控,挂在他脖子上的东西晃动起来,一条条水线滑落下来,在夕阳映照下泛着晶莹如玉的光泽。
那是一块淡紫色的石头。
石头浑圆,上面有一个个孔窍,细数下不多不少,正好九个。
之前那些水线,便是从那九个孔窍中滑落下来的。
这东西的确是丢不掉。
忘记是几岁来着,还是小孩的宁风在河边捡到这货,看着还漂亮,便弄回来了。
后面就奇怪了,各种丢失,又会各种跑回来。
上一天明明游泳时候掉湖里了,第二天就能在床头找到那么灵异。
“可惜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嗯,恋家,不错不错。”
宁风颇有几分遗憾地道:“要是能教我修仙就好了。”
这话说的,他自个儿都笑了。
这么多年来,这块九窍石除了丢不掉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灵异,宁风索性也就这么将就一直挂着了。
“咕噜~咕噜噜~”
估摸着是洗澡又耗费了一些体力,宁风的五脏庙开始抗议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快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肚子啊肚子,苦了你了。”
宁风摸着肚子,眼睛往水下瞄,两手张开,仿佛随时可能连手带人一起扑下去。
“咦,这么自觉?”
没花费他多少功夫,刚一低头呢,就看到一条漂亮的鱼儿摇着尾巴,游到身旁。
宁风老实不客气,两手一抓,顺手就逮了这条不怕人的鱼。
“晚饭有着落了。”
上得岸,施施然地穿好了衣服,升起了篝火,宁风一边烤着鱼,一边眺望美丽的湖泊,伴随着夕阳西下,慢慢笼罩入朦胧的薄纱里,看不真切。
“真是美丽啊。”
宁风摇头晃脑,感慨出声:“这样好湖,这样好的风光,就是有灵性成了妖怪都不奇怪呀,总比什么老树黄鼠狼之类成妖要唯美得多,嘿,湖妖。”
四下无人,湖泊沉默,只有水波晃动的声音,一如回应,一如感激。
夜,渐渐深了。
宁风吃了烤鱼,以手为枕,原本准备欣赏下夜空的,许是太过疲累,星月还没有来得及冒头,他就沉沉地睡去。
做了,一个梦……
第五章我说:花会开
“嗯?”
篝火旁,宁风忽然抬起头。
他的头顶上,星月隐没;他的身旁,篝火黯灭。
湖畔所在,浮动着淡淡的白色水气,环绕在宁风左近。
没有火光,没有星光,没有月光,本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偏偏朦胧水光浮动,有种如梦似幻的清明。
“原来是个梦……”
宁风能感觉到四周一切的不真实感,“只是在梦里怎么会这么清醒?”
他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呢,“哗哗哗”的水声从身侧传来。水声不大,也足以在这静谧的夜里清晰得跟耳边轻语一样。
宁风转身,望过去。
那里,一个白色长裙拖地的女子,如一朵出水莲花,随风摇曳般盈盈走了过来。
“书生,奴家有礼了。”
“你是?”宁风还礼,打量对方。
女子长裙如水轻柔,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却不是那种弱柳扶风的病态之美,想相反,她有一张宁风觉得无比眼熟的圆脸。
像苏听雨,像琵琶鱼……
苏听雨带着稚嫩,琵琶鱼过于妩媚,眼前女子则每一寸肌肤都带着水润光泽,好像是水做的人儿。
“奴家生于斯,长于斯,无父无母,不见生人,从来也没有人给奴家取过名字。”
长裙女子伸出一只手指,指向镜湖方向。
“湖妖啊~”
宁风恍然大悟。
“呃。”他脱口而出后,有些歉然地道:“失礼失礼,是湖女,湖女。”
宁风心里面好像有排山倒海的巨浪在呼啸而过,做梦归做梦,他可还记得吃鱼那会儿还在想,这样美丽的湖泊要是有了灵性,化作了妖怪,也是唯美啊。
结果……
“真有湖妖,还直接跑进了我梦里来,这算不算是福祸自招?”
湖女轻笑,丝毫不觉得冒犯,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傍晚时候,奴家送到书生身旁的鱼儿,可还美味?”
“……甚是美味,惜乎刺多。”
宁风随口应着,心想:“我说呢,那鱼那么自觉地游过来,不怕人也不懂得躲,忒也好捉。”
话说完,他就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不对……
人家好心好意地送鱼给你吃,竟然还挑三拣四嫌刺太多,这……不厚道啊。
宁风脸皮终究不够厚,连忙三缄其口,不说话了。
湖女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到底是说美味就好呢,还是说下次会注意点,挑刺少的?
难堪的沉默,持续了盏差功夫。
湖女确如她自己所说的,从来没有跟外人打过交道,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宁风呢,他也不想问湖女怎么未经许可,就跑进他的梦里来。
沉默过后,湖女转身,面对湖泊以幽幽的语气开口了:
“我有一个愿望:
成为世上最美丽的湖。
可惜,湖形不够圆润,书生你看,东南方凸出一角,望之想死。“
湖女神情凄婉,伸手去拉宁风。
“好吧,一只爱漂亮的湖妖。”宁风腹诽着,起身与她并肩而立。
夜里,眺望湖泊,他本以为什么都看不到,可随着湖女一指,湖面水光荧荧而亮,好像将积蓄的月华都释放了出来一样,竟是清晰地看到了湖泊东南方。
“……是不够圆。”
宁风应付着,他真心不觉得湖形不圆是什么问题,只是湖女也是女,他明智地不去争论这个问题。
“书生,奴家想请你帮一个忙。”
湖女期待地看着宁风。
宁风抬头,望天,觉得这句话分外耳熟。
“湖畔东南,有湖湾,铺陈白石细沙,细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