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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就这样。”他很干脆地同意。
她怔然,傻在原地。
“快去准备啊!”他冷冷地催促。“你们不是快要打烊了吗?”
“喔,好,请你等等,餐点马上就来。”她慌乱地应,捧着一颗跳动急促的心,奔回厨房。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来餐厅?
因为肚子饿吗?他是不是又加班加到忘记吃晚餐?可是他的公司明明在信义区啊,没必要特别跑到这里来吧?
他究竟是何用意?
“冷静点,映苓。”她深呼吸,喃喃自语。“他要点餐,你把餐点送上去就对了,别想太多。”
没错,他既然是客人,她只要把他当一般客人招待就好了,不必紧张。
映苓一再说服自己。
终于,她渐渐地冷静下来,舀了碗清汤,烤了两片面包,然后端起餐盘,亲自送过去。
他瞪着她送上桌的汤碗,似乎没有进食的意思。
“先生,你不吃吗?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她极力保持语调的平稳。
听她这么说,他震了一下,仿佛这才从沉思中拉回心神,握着汤匙,慢慢地暍了一口。
她提心吊胆地在一旁望着他。
“好——好喝吗?”
他没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然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这是什么汤?”
“啊,这汤——这汤有个名字,叫【流星雨】。”
“流星雨?”他抬头望她,眸光一闪。
“嗯。”她勉力扬起微笑。“这汤——有个故事。”
“什么故事?”
“是——关于一对年轻少男少女的故事。”她幽幽地说,垂下眼,不敢迎视他。“他们彼此相爱,某个夏天晚上——差不多也是接近七夕这时候吧,他们一起到山上看流星雨,女孩说,听说只要在流星还没完全坠落前,许下的愿望就能实现。男孩说这只是骗人的传说,女孩听了,很不高兴——”
“我不管!我就是要许愿。”
“好啊,许就许,你想许什么愿?”
“我要——要你一辈子宠我爱我,永远不可以离开我!”
“傻瓜!这还需要许愿吗?”
“为什么不用?”
“不管你有没有对流星许这个愿,反正都一定会实现的。”
“……女孩听男孩这么说,好开心。那天晚上,他们看到了最美的流星雨,女孩也偷偷闭上眼,跟流星许了愿。可惜女孩的愿望没实现,因为她太任性,后来她跟男孩,还是分开了。”说到这儿,映苓喉头忽地一梗。
男人默默听着,没什么反应,一动也不动,眼睛盯着浮在汤面上,白萝卜雕成的流星。
映苓深吸口气,继续说故事。
“男孩离开以后,女孩很后悔。长大后,女孩成为一个厨师,生活中最快乐的事,就是让那些上门来的客人,都能开心地吃她做的料理。她尤其希望,每一对有情人,都能得到幸福,所以,她才做了这道汤。”
故事说完。
男人还是一声不吭,只是拿起汤匙,一口一口地喝汤,直到汤碗见底,一滴不剩。
映苓别过酸涩的眸,偷偷地以手捣唇。
他真的吃了她亲手做的东西了。这么多年的愿望,总算能实现。
她好想哭。
如果不是因为他就在面前,她可能真的会不争气地流眼泪。
她清清喉咙。“请问先生的意大利面,想要红酱、白酱,还是青酱?喜欢海鲜的口味,还是培根香肠?”
“不用了。”他站起身。“我已经吃饱了。”
“你——要走了吗?”
“嗯,买单。”他掏出皮夹。
“不用了。”她摇头。“这碗汤算是本店招待,谢谢先生大驾光临。”甜甜地微笑。
看着她的微笑,他似有些失神,两秒后,他忽然不悦地皱起眉头,转过身。
她惘然目送他背影,片刻,忍不住扬声。
“晏铭!”
听闻她叫唤,他身子一凛,停住步伐。
“你真的——同意婚事了吗?”
他点头。
他真的答应了。映苓迷蒙地望着他,掩不住满腔欣喜。
“谢谢你!晏铭,谢谢!”
听出她激动的口气,钟晏铭身子更僵硬,两秒后,他转过一张表情平板的脸。
“你不用那么高兴,只是公证结婚而已。没有婚礼,没有喜宴,更没有蜜月旅行,我没时间搞那些。”
“我知道。”她微笑地接下他的警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这些外在形式我都不在乎。”
钟晏铭瞠视她,一时无语。
“你今天,是特地来这里找我的吗?”她柔声问。
“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我跟客户约在这附近见面。”他多余地解释着。
映苓凝望他,微笑更深更甜。“这么晚还跟客户应酬,辛苦你了。”他是特意来的。她确定。
钟晏铭没再说什么,轻哼一声,摆摆手,潇洒地离去。
她痴痴目送。
第五章
“没想到我才出去两个月,你不但搬出去,还结婚了!”秦宝儿对着许久不见的好朋友感叹。
这两个月,她忙着在上海拍戏,好不容易跟导演拗到两天假期回台湾,立刻直奔映苓的新居。
和钟晏铭结婚后,映苓搬进了他在信义区买下的豪宅,一层只有一户,空间宽阔,管理严密,环境跟从前两个女人租的旧公寓截然不同。
秦宝儿环顾室内南洋风味的装潢。“这里看起来不错,空间很大,装潢也很有格调,是你的主意吗?”
“是晏铭之前请设计师设计的,我搬进来就是这样了,只买了一些小装饰品而已。”映苓解释。
“我知道了,这些灯啊、纱帘啊、蜡烛啊、靠垫啊,应该都是你买的吧?”秦宝儿微笑,顺手抓来沙发上一个柔软的抱枕,抱在怀里。
“是啊。”映苓微笑。女人总是喜欢这些柔软的玩意儿,将屋子点缀得不那么硬邦邦,充满浪漫情调。
“啊,看到你家,我忽然好想去度假喔!如果能休息几天,去巴里岛玩就好了。”
“等拍完片你就可以去了。”
“那还要好久呢!你不知道,连我要请假回台湾,导演都啰哩啰唆的。”秦宝儿哀怨地撇撇嘴。“而且拍完片我还要忙搬家的事。我的经纪人一直要我换一间比较好的房子,说是符合我的身分,既然你都不住那里了,我也打算搬了。”
“干脆你也在这里买一层住好了。”映苓建议。
“也对耶!”秦宝儿眼睛发亮,握住好友的手。“这样我们当不成室友,还是可以当邻居。”
映苓微笑。“就怕徐松翰不愿意你继续住在台湾,他应该想把你带去日本吧?”
“放心吧,松翰最听我的话,我要他跟我一起住台湾,他一定会答应的。”这点,秦宝儿很有把握。
“他真宠你。”
“我也宠他啊!”秦宝儿娇笑。“我每天拍戏那么累,都还记得打电话给他嘘寒问暖耶。”
真甜蜜。
映苓望着好友那微微有些泛红的脸,好羡慕。
宝儿的情况其实跟她有些类似,两人都是在十年前,错过自己的初恋,经过一番波折,宝儿跟徐松翰总算言归于好,恩爱无极,而她呢?
她跟晏铭,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从前的感情呢?
一念及此,映苓不觉有些黯然,握着茶杯,怔怔地凝思。
注意到她神情凝重,秦宝儿会意,她咳了咳,低声问:“怎样?映苓,那个钟晏铭对你还好吧?”
“什么?”映苓回神。
“我说钟晏铭。”秦宝儿端正神色。“他对你还好吧?”
“很好啊。”映苓细声响应,眼眸却不知不觉垂下来。
“真的吗?”秦宝儿不相信。“他不请酒席,不度蜜月,连白纱都不让你穿,摆明了就是要故意给你难堪。”她顿了顿,蹙眉。“我问你,他把你介绍给他的家人了吗?”
“家人?”映苓怔了怔,怅然摇首。“还没。晏铭的爸爸前两年过世了,妈妈也很早就跟他爸离婚,他弟弟现在在当兵,妹妹在国外念书。”
“也就是说,你结婚到现在都还没见过他家人?”
“嗯。”
“这算什么?该不会他弟弟妹妹连他结婚了都不晓得吧?他到底有没有真心把你当成他老婆啊?”秦宝儿大声为好友抱不平。“映苓,这男人好可恶,他婚后该不会对你拳打脚踢吧?”
“什么?”映苓愣住,两秒后,莞尔。“拜托!才不会呢,晏铭不是那种人,他不会打女人的。”
“真的不会吗?”秦宝儿担忧。
映苓叹息。“我知道你关心我,宝儿。”她拍拍好友的手。“不过晏铭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只是对我冷淡点而已,没什么的。”
“冷淡?有多冷淡?”秦宝儿追问。沉默,有时候比责备更冷酷、更伤人。
映苓苦笑。
“我们结婚一个月了,他跟我说的话大概不会超过十句吧,而且他总是加班加到很晚,回家后洗个澡就睡了。”
“他是故意的!”秦宝儿皱皱鼻子。“哪那么多班可以加啊?他一定是故意让你独守空闺。哼,早知道你就不用把餐厅的工作辞了!要工作大家一起来,谁怕谁啊?”
映苓摇摇头。“工作是我自己辞的,我想多一点时间照顾他,照顾这个家——”
“可是他根本不让你照顾啊!”秦宝儿激动地打断她。
“他只是——”
“只是怎样?还不能原谅你?还在怪你当初抛弃他?那根本不能怪你啊!是你爸妈的错,是他们自作主张拆散你们两个!”秦宝儿为好友抱不平。自从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后,她一直为映苓感到委屈。“你不该遭受他那种对待的。”
“你不懂的,宝儿。”映苓幽幽地低语。“就算是我爸妈当初说了谎,可是重点是我相信了,他也相信了。”
“什么意思?”秦宝儿迷惑。
“这表示我太软弱,才不去查证爸妈说的谎,而他对我不够有信心,才会相信他们说的话。”映苓深吸一口气,眼眸略蒙上雾,微微凄迷。“因为那时的我太任性,太耍小姐脾气,他才会相信我会因为怕他残废而抛弃他——归根究柢,还是我不好。”
“所以你就决定,不管他怎么对你,都要逆来顺受吗?”明白映苓的想法后,秦宝儿不禁心疼。“你真傻,这样下去你不苦死才怪!”
“我不苦。”映苓微微一笑,振作起精神。“我很高兴。我很高兴晏铭还活着,很高兴他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对他的爱。”
“唉!”秦宝儿叹气,面对好友的痴,既不舍又无奈。“钟晏铭应该觉得三生有幸,娶到你这么一个爱他的好老婆,如果他聪明,就应该好好珍惜你,不该对你这么冷淡,把你当花瓶摆在家里好看!”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宝儿。”苓感动地赖在好友怀里撒娇。“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秦宝儿轻轻推推她,回她一记白眼。“你的意思是,老公把你当花瓶,你也无所谓吗?”
“我的意思是,我绝不会让自己变成一只花瓶。”映苓抬起眸,眼神坚定。“我一定会让晏铭记得自己还有这个老婆。”
“你打算怎么做?”秦宝儿好奇地问。
“当然是尽量找机会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喽!”映苓嫣然一笑。“我要尽量关心他,尽我所能地照顾他,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
她怎么又来了?
透过玻璃墙,钟晏铭瞪着那个朝他办公室盈盈走来的倩影,剑眉揪拢。
已经连续几个晚上,她会在七点半左右进来公司,带上一份专门为他做的晚餐。
公司同事已经很习惯看到她,连一些平常很少留下来加班的人,都为了一睹总经理夫人的芳容,特意留晚一点。